人若无贪嗔痴,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人终究是人,就不可能无欲无求
只要有所求,弱点便随之而来。若能抓住机会,即便再强大之人,也能轻易扳倒。
“大人您不过问郡主的清白,所以很明显,您并非郡主托付终生之对象。可是,你却在乎郡主的生死,这说明郡主还有别的用处”
“靖南伯一旦被剿灭,吴王也就没了用处,郡主作为罪臣之女言某想不到别的用途,再加上她失了清白,原本看上她的人想必会相当介意,她的存在就变得十分尴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人到时候只需从旁暗示几句,郡主妥妥地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成为大人的房,中,禁,脔”
“大人觉得言某的话有道理吗?”
吴文采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原本喜庆的大胖脸突然变得阴沉如水,整个人好像刚刚从河底爬出来的千年厉鬼那般渗人。
“总听老人说过慧易夭,本府今日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大人过奖,为了家人,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难道不怕本府现在就杀人灭口?”
算计上官的女人……妥妥的取死之道啊!万一言赤心泄露出去,他这个扬州知府还当不当了?
“难道是言某表明的决心还不够坚决?”言赤心反问回去。
“哈哈哈哈……好!说说吧,你能提供什么给本府?”吴文采越发欣赏言赤心,心想这小子恐怕是自己见过的人里,最擅长揣摩人心,也是最会在针尖上跳舞的人。
更难得的是,他还显得游刃有余,由此可以断定,言赤心是个麒麟之才!
吴文采虽然贪财好色,可更多的是外在的需要,表现得全身都是欲望,他的野心才能更好隐藏起来。
从他咬住扬州这块大肥肉二十年都不松口就能知道,他并非庸才,嫉妒贤能这种事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做,聪明人往往会利用手上一切能利用的棋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前提是自己能掌控对方的命运,刚好言赤心的身家性命,以及他最最在意的家人,通通掌握在自己手里。
换句话说,言赤心将会成为自己大杀四方的車!
一番试探结束,他已经十分了解对方的底线,既然能只身前来,就代表他带来了一样自己无法拒绝的东西,他已经按耐不住,想知道言赤心的最终筹码究竟是什么,甚至为此激动到头皮发麻。
言赤心之前所提到的三个保证最终的得益者是徐杰,又或者说是徐泽成以及他所代表的浙党,与他吴文采并无太大干系,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郡主清清白白,这点言某可以保证,大人到时候可以自行查验。但对外我会适当暗示一下,徐公子那边不会察觉到有异,大人尽可放心”
就这样?
不!
“呵呵,言老弟办事本府放心,只不过,筹码还是不够,毕竟,要保住你们全家,本府要承担的风险很大呐,言老弟就别吊本府的胃口了”
“大人莫急,郡主只是开胃菜,真正的主菜……大人其实早已拿到手!”
“本府早已拿到手?”吴文采露出诧异的目光。
“大人可否记得大约半年前,淮胜军查获的一批私制刀剑?”
……
之后两人畅谈甚欢,一直秉烛夜谈直至深夜,吴文采派人拿来从言赤心身上搜出的那件黄铜色的神奇之物紧紧揣在怀中,才心满意足离开。
透过门缝望了吴文采的背影一眼,吴然才缓缓带上门,转身走到桌子旁,想着谈了近一个时辰的话自家少爷肯定口渴,打算倒杯茶,却蓦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包成了粽子,根本无法做任何事。
“不用了,我刚才喝了口茶水,不渴”言赤心此刻正闭着眼睛,不过他根本不需要看,光听动静就知道吴然想干嘛。
“少爷累了吧?赶紧躺下歇息吧”
“嗯……”言赤心的确感到累了,全所未有的疲倦,就好像……这辈子自出生以来就从来没闭过眼那么累。
“啊……少爷您……”吴然扶他躺下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他的皮肤发烫!
再加上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吴然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连忙用上臂小心触碰他的额头,不出所料,他在发高烧!
糟了……
吴然立即扒开他的衣领,胸口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拇指大小的紫白色疮疤,正缓慢地往外流淌乳白色脓液……
最可怕的后果还是来了。
————
“原来如此,内应果真是他的话,言弟的性命可保无忧。只是,我们如何确认内应是真的?说实话,陈思思你接触不多,不清楚她的能耐,她可不是一个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女子,她的心思隐藏极深”
“嘿,放心啦~她心思再深不也栽在我言嫣的手里?”言嫣得意洋洋回道。
赵飞燕不由得往后看了陈思思一眼,她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言嫣刚才下套看着对她的打击挺严重的。可是赵飞燕仍旧不放心,回过头对着言嫣建议道:
“按照严宽所说,言弟本来的计划是把她带到我爹那安置的。既然如此,不如让我继续押着她去北边如何?你们则继续前往江北盟。”
言嫣摇摇头:“不行,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赤心他既然这么安排了肯定是有他的用意,可问题是这时候往北的路肯定被靖东军给封锁了,我们的身份估计也暴露得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安全到达还是未知数呢,就别冒那个险了。”
“那我回北营调点兵来”赵飞燕仍然不死心,对陈思思再小心都不为过。
言嫣犹豫了一会,心想有淮胜军坐镇肯定比没有的强多了,只不过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罢了,毕竟她要干的事是谋反,让官兵来帮自己算怎么回事?
言嫣刚想开口答应,陈思思忽然横插进来:“不可!”
赵飞燕与言嫣两人停下脚步,回过头诧异地望着她,等待她说出原因。
“虽然我不清楚言赤心的计划是什么,可你一旦回去调兵,势必要提前硬抗靖东军,两军一打起来,言赤心就会失去他的利用价值,吴文采或者说徐杰会毫不犹豫杀死他”
陈思思目光坚定地望着赵飞燕,继续道:“赵姐姐,妹妹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敌人的目的你难道猜不出来?他们费那么多功夫不就是要逼你们造反,然后名正言顺镇压你们么?一旦动了刀兵,言赤心就完全没用了,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赵飞燕知道她说的在理,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隐藏自己的真实企图?
陈思思自嘲一笑,言辞恳切道:“要你们现在就信任我的确有难度,毕竟不久之前我们还是敌人。可我陈思思就算野心再大,也终究是个女子,为何要不顾名声与危险故意被言赤心抓住,刚刚舍命救严梅,还差点被流寇玷污?现如今还要陪你们一路亡命天涯,牺牲这么大取得你们的信任再出卖你们,究竟可以得到什么?”
“是锦衣玉食?还是荣华富贵?又或是他徐杰的信任?”
陈思思嗤笑一声,昂首挺胸道:“不是我陈思思自傲,以我的天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躺在床上宽衣解带,勾一勾手指头天下男人我要什么信任没有?就算是徐杰他爹徐泽成也不成问题!”
说着说着,陈思思委屈地像是受尽白眼的小媳妇,带着满腔的愤慨质问:“我犯得着在这里跟着你们风餐露宿吗?”
陈思思似乎真的生气了,眼眸中凝聚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土灰色的脸颊无声滑落尘埃。
赵飞燕被这么一反问,顿时语塞,感觉她说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哎?
言嫣同样感觉到她话里的真诚,现在回想起来,那贵的离谱的木炭还有求婚的媒贴不就是她暗中释放的善意吗?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陈思思抹掉眼泪,躬身施了一礼,抬起头的瞬间,双眼似乎闪烁着光芒!
她郑重回答赵飞燕的问题:“思思所追求者,由始至终只有尊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