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回来的路上,苏烈一直拉着我聊天。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如今却主动找话说。我知道苏烈是为了哄我开心,因为从上了车到现在,我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着的。实在是不忍心拂了他如此好的兴致,于是我努力地扯出笑容和他说话,但我知道,我此时的笑容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回到家中,我们各自道了晚安,然后回房间休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清楚地听到自己厚重、紧张的喘息声。天气很热,但我却一直发冷,哆哆嗦嗦地拽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向很准时的大姨妈已经晚了两个多星期了,开始我没当回事,只觉得可能去了一趟清河小镇又回来,有些水土不服,加上心情起伏太大,内分泌不调很正常!但今天晚上,我竟莫名其妙地开始呕吐,最近食欲也一直不好,我也只当是天然的缘故。现在想想,自从那次跟季北辰从游轮上回来,大姨妈已经一个半月没来了。游轮上的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并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而后来一系列的事情铺天盖地地袭来,让我也无暇分心再顾及此事,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凉了一大截!辗转反侧了许久,我再也躺不住,于是披了件衣服悄悄地起身。我十分缓慢轻巧地打开了房门,看到苏烈屋里的灯也已经熄灭了。我轻声走到他的房前,屏息凝听了一会,发现他已经睡了,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是稀稀疏疏的。夜风夹杂着寒气吹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昏黄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离公寓不远的地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方,我走进去,买了一盒早孕试纸,然后在无人的街道上溜达了很久之后才回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刚亮,苏烈还没有醒,我就悄悄带着试纸去了卫生间。照着说明书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去做了,然后溜回自己的房间,紧张地等待着结果。我坐在床上,面对着桌子上的试纸,背绷得笔直,好像如临大敌一样!我从未试过这么害怕过,手脚冰凉,全身都颤抖得厉害,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还好我是闷在自己的房里,要是以现在这副样子被别人看见,一定让人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当手机设定的闹铃响起的那一刻,我突然不敢去面对结果了!然而从苏烈的房间传来了响声,他好像要起床了!我猛地窜下床,一把拿起桌上的试纸,只见两道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试纸上,赫然而醒目!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我将试纸狠狠地扔进垃圾筐里,然后瘫软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立刻睁开眼睛。我那么天真地期望着,如果我不睁开眼睛,也许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这只是一场噩梦,等我准备好了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现那些让人恐惧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一只微凉的手探了过来,覆在我的额头上。那样温柔又实实在在的触感,迫使我不得不缓缓地睁开眼睛。苏烈就坐在我的床边上,英俊好看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忧,他的头发是少有的蓬松凌乱。见我醒了,苏烈没有笑,反而阴沉着脸来呵责我:“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被我盯得久了,苏烈大概以为我是在装可怜,于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我枕边的体温计递给我,说:“你发高烧了,身子很虚弱,所以晕倒了。我早上起床之后,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回应,于是只能拿了备用钥匙进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我还是不说话,只是红了眼眶,从被子里掏出手,一把拉住苏烈的手,死死地握着不肯松开。
苏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无可奈何:“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也难怪昨晚你会呕吐,原来是身体不舒服,可是还偏偏不当回事,非要转成高烧才好!”
听到他说起昨晚我干呕的事情,我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发起高烧了。我朝着苏烈强颜欢笑,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就去医院看看吧。”苏烈看着我,语气严肃又认真,“虽然摸着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但毕竟你都昏迷了,应该挺严重的,还是去看看的好!”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不去,我不要去医院!”
苏烈的眉头又皱起:“那时候我生病不去医院,你还笑话我。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了,也是死活不去呢?我看你果然就是嘴硬!”
“我不去,我不去医院!”我死死地揪着被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也许我的反应太过激烈,把苏烈吓了一跳。不过他只当我害怕去医院,见我脸色惨白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强求,只能哄劝:“那好吧,你先吃药,如果一直不复发,就不去医院了。但如果有烧起来,就一定要去!那个时候就算你不同意,我拖也要把你拖过去!”
我迟疑了片刻,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苏烈拿了一片退烧药放进我手里,嘱咐:“快把药吃了,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我当着他的面,将药吞下。苏烈体贴地帮我把被角塞好,然后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吐出了嘴里的药品。那苦到极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味蕾,却比不上我心里的苦楚!想着苏烈对我关怀备至的样子,眼泪又簌簌地流下来。老天啊,你这是在故意整我吗?我好不容易才和他走到一起,可是你又让这个孩子半路杀出来,去夺走我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