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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兄妹同往请鸿儒 展徽大论争天下

杨妙真异常好学,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她虚心请教王敏。王敏见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又勤奋好学,也非常喜欢她。只要她请教,王敏即倾其所学。

一日,王敏来到女兵大营。

“军师,请上座!”杨妙真将王敏请至自己的营房内。

“杨将军,不要客气。”“军师此来正好,妙真还想请军师解说几段文字。”杨妙真又想请王敏说文解字。

“没问题。”“什么没问题?”这时,区呈秀走进营房内,见王敏在,就开玩笑道:

“原来军师在姐姐闺房。”区呈秀的后面还跟一条小狗,小狗乖巧地摇着尾巴。

“别胡闹!说正经的。我正想请军师讲学呢!如果你有兴趣,就一块儿坐下来听吧!”“好的!”区呈秀与杨妙真并列坐在长桌几的一边,面对着桌几另一边的王敏。

“既然你们同时来听,我先出一个‘令’,大家一起来和,好吗?”“好!”杨妙真与区呈秀异口同声。

“那好,”王敏想了想说道,“我有个‘一’字作为‘三,字的令,让大家来举一反三,多动脑筋。”“军师请讲!”急性子的区呈秀迫不及待。

“好。”王敏看了看区呈秀身边的小狗,想到了“犬”字,因此说道:

“一个‘大’字加一点是‘太’字,将此点移上去是‘犬,字。照这样各举说一个。”“这就是‘犬’令吧?”区呈秀听到“犬”字,再看看身边瞪着双眼、竖着耳朵在努力看、听人类行事说话的小狗,扑哧一声笑了。

“权当是吧。哈!哈!”王敏见区呈秀看明白了自己为何说出此令,亦笑了。

“我先跟着军师行一个令,”杨妙真并没有跟着笑,而是在专心想“令”,她想,“犬”堪比主人的仆从,“主”是在“王”字之上加点,也可以将点移下来,那就是“玉”字,于是她说道:“一个‘王’字加一点是‘玉’字,将此点移上去是‘主’字。”“好!甚妙!”王敏轻轻合掌一拍。

“我也说一个,”区呈秀天真地将眼珠一转,信口说道,“一个‘木’字,加一横是‘本’字,将此横移上去是‘未’字。”“也可以,”王敏评论道,“我说的是加一点,而你是加一横,不过,既然我们要举一反三,就不再计较这一点,你说得也算对。”“如果这样的话,此令可行很多。我再说一个。”杨妙真不假思索地说道,“一个‘十’字,加一横是‘士’字,将此横移上去是‘干’字。”“不错!”王敏点头称赞。

区呈秀不甘落后,不过她毕竟学识短浅,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字来,她灵机一动,何不将刚才的字用脱胎法再说一遍?于是她说道:“我可以用脱胎法将刚才的字脱一下。”“怎么脱?”“‘未’字减一横是‘木’字,把横移下来是‘本’字,可以吗?”。当然可以!区将军太聪明了!”王敏大加赞赏。

“我这不是黔驴技穷了嘛!”区呈秀自嘲。

“哈!哈!哈!”王敏被逗笑了,随口说道,“黔之驴,柳宗元的《黔之驴》。”区呈秀只能粗解“黔驴技穷”,并不知道《黔之驴》是篇文章,也不知道这篇文章系柳宗元所书,但她知道王敏在借着自己的话笑自己,尽管王敏是无意的。天性要强的她有些不愿意了,她想找个由头报复一下。这时,她看到王敏的衣服上爬着一个虱子,就故作不知地问道:“军师博览经史,不知‘虱’字最早见于何书?是何义?”王敏沉思了一会儿,尚无把握地说道:“古有‘虱官’,见于《商子》,其内有仁义礼乐之官为虱官。杜牧之书,其语于处州孔子庙碑阴日:‘彼商鞅者,能耕能战,能行其法,基秦之强,日:彼仁义虱官也。’盖仁义自人心生,犹虱由人垢生。译‘虱’字之义,似易生且密之意。”“军师好学问!”杨妙真十分佩服王敏的讲解,她已看到王敏身上有一只虱子在爬行,于是她转过头去对区呈秀说道:“妹妹不要跟军师开玩笑!”“军师,对不起!是我错了!”区呈秀一边道歉,一边起身,她走至王敏跟前,将已爬至王敏肩部的虱子拈了下来。

“噢!”王敏看到区呈秀从自己的身上拈下一只虱子来,脸刷地红了,不过,他想到自己刚才的讲解,立时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他说道:“看来,我要做商鞅了!”“军师现在不正是在做商鞅之事吗?在不久的将来,”杨妙真顺着王敏的话缓和气氛道,“肯定会胜过商鞅。”“就是!”区呈秀为弥补自己的过失附和道,“就是!”“我自知力所不及。你们也太夸我了。”王敏非常谦虚且郑重其事地说道,“过几天,我还要向渠帅推荐一个人,让他来做军师。”“军师的能力有目共睹,为何要让贤?”杨妙真不解。

“有一个人的能力远胜于我,能辅佐渠帅成就大业。”“何人?”“展徽。”“居于何处?”“临朐朐山。”“有何能力能胜过军师?”杨妙真追根问底。

“展先生是条卧龙,他是大宋朝御前带刀护卫展昭之后,通晓天文地理,熟知军事。因逢乱世,只好卧居。”王敏应道,“展先生喜欢四处云游,不知现在是否回到临朐。我已派人暗访,一旦他回来了,我就力劝渠帅去将他请来。”“军师大度,实为圣人!”杨妙真对王敏更加刮目相看。

“岂敢!岂敢!”到临朐暗访的士兵,返回义军军部,向王敏禀告,展徽已回到家中。

王敏立即将请展徽来义军做军师的想法,向杨安儿作了汇报。杨安儿觉得有了王敏做军师即可,再请军师有些多余。杨妙真和王敏力劝,杨安儿方决定到临朐走一趟。杨妙真不放心,决定与杨安儿同往。

杨安儿骑着枣红大马,杨妙真骑着大白马。

杨妙真随于世珍到过朐山文昌阁,故对朐山并不陌生。

一红一白两骑,风驰电掣般赶到临朐城东南方朐山脚下。两个人按图索骥找到了展徽居所。

朐山并不高,但秀雅。朐山之北侧有朐河经过,河水并不深,但清澈。朐河在朐山之北,河面颇宽,此段河面如同一个小湖泊,故展徽为其取名日“句月湖”。“句月”是将“朐”字拆开所得,含留住明月的意思。

展府位于朐山之西侧山坡上,傍山依水,取山之灵气、水之秀气,委实是一处修身养性的隐居之所。

展府院门门楣上挂着一块红木牌匾,上书“展府”两个大字。杨安儿和杨妙真下了马,分别将马拴在展府院门门前的大树上。杨安儿走上前去轻轻叩动门环。未几,展府家童出。家童请杨氏兄妹稍候。

展徽听家童说杨安儿和杨妙真兄妹俩一起来访,立即出门迎接。

“不知两位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展徽走到大门口,双手抱拳,向门外的杨氏兄妹深深一揖。展徽虽然隐居,却熟知天下大事,他对杨氏兄妹率众起义之事早已知晓。

“展先生!”杨安儿与杨妙真同时还礼。

“两位请进!”展徽将杨氏兄妹让进家门。

“打扰了!”杨安儿与杨妙真一前一后走进了展府院子。

展府院落并不大,但布局精巧。院门朝西,院墙也不高,院墙内外种植着在北方并不多见的毛竹;院中央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内有一大理石圆桌,圆桌周围放置着四只石凳;院内地面上的甬道用鹅卵石铺就;院内四角处各生长着一棵梧桐,它们的树径均长至碗口粗;院子右侧垒着一方小池塘,虽至冬季,但池中红鲤仍在尽情游玩……

头一天夜里,展徽在亭子内小坐,之后观天象,见水星亮于东方,猜度京东东路(宋朝对山东的称呼)有一圣女出现,圣女将率众抗金,救黎民于水火。今见杨妙真面带桃花,肤腻似脂,双目有神,腿脚轻灵,心想此象当应于此人之身。

头一天夜里,展徽还梦见了吕洞宾(姓吕名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他见吕洞宾上京赶考,在旅店里小憩,等着旅店做黄粱饭吃,遇见仙人锺离权度化吕洞宾。吕洞宾坐在那儿睡着了,梦见自己获得荣华富贵,进入各种非凡境界,可是醒来,黄粱饭还没煮熟。吕洞宾从此跟着锺离权学道成仙去了。他醒来,知是做梦,可梦中有梦,而且梦中梦之人成仙去了,那么此梦应有来头,需解梦。他研究易经,虽不精,但尚有悟性。他推想,次日定有贵人来,他要离开家舍,随贵人行走了。

杨安儿和杨妙真跟着展徽走进堂屋。堂屋地面是方的,地面上却用鹅卵石垒出一个大圆,圆内划线,分三百六十度。在圆内,用鹅卵石写就《三十六计》,每十度写一计。杨妙真瞥了一眼圆中的三十六计,心中对展徽的敬仰度再度上升。这三十六计依次是: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暗度陈仓、隔岸观火、笑里藏刀、李代桃僵、顺手牵羊、打草惊蛇、借尸还魂、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抛砖引玉、擒贼擒王、釜底抽薪、浑水摸鱼、金蝉脱壳、关门捉贼、远交近攻、假途伐虢、偷梁换柱、指桑骂槐、假痴不癫、上屋抽梯、树上开花、反客为主、美人计、空城计、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走力上。在堂屋的东墙上挂着一副书法,其上用隶书写着:“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在堂屋的西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此图系展徽自制的大宋地图,图中使用了不同的颜色,其中被金占领的区域分别用了淡绿色、灰色、褐色等。

在堂屋的后墙根摆放着四把竹椅和一个竹茶几。展徽请杨安儿和杨妙真入座。杨妙真在落座前,双手抱拳,向展徽深施一礼,然后说道:“展先生乃当今大才,我与哥哥久闻大名,今日相见,万分荣幸!”杨安儿亦跟着妹妹一起施礼,待杨妙真说完,接过话来说道:“先生抱经世之才,我和妹妹一起来拜,望不吝赐教!”“二位过奖了!”展徽还礼道,“我只是一介寒酸书生,未有大才。”“我部军师王敏与先生有交,王军师多次推介先生,说先生之才堪比当年诸葛孔明。”杨安儿信口说道,“我辈由衷敬仰!”“渠帅大奖,我委实不敢当,我与孔明,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好比我在山脚,他在山顶,我只有仰望的份。”展徽见杨氏兄妹依然站着,再次请道:“二位先请坐,有话,我们慢慢讲。”杨安儿和杨妙真坐了下来,展徽开始亲自沏茶。展徽一边沏茶,一边向杨安儿问道:“渠帅有何想法?”继而,他又补充道:“我虽乡野之人,见识短浅,但愿为渠帅分析一二。”“先生太谦虚。”“哪里,哪里。”展徽强调道,“我真的只能为渠帅分析一二。”杨安儿不再客气,徐徐说道:“先生,现今外族入侵,金兵肆虐,民不聊生。我们不堪忍受,聚众起义,欲赶走金兵,恢复大宋,救民于水火。我等智术浅短,恐难成大业,故请先生指教!”展徽略思,站了起来,用一根细木棒指着西墙上的地图言道:“渠帅、将军:金兵入侵,已有时日,北方大部已为其占有,金人鱼肉百姓,不思管理,致怨声载道,故其锋已减,不如当年。大宋南迁,是谓南宋,当权者苟且偷安,不思进取,无力恢复中原。渠帅身居其间,英勇起义,云集响应,可成大业。只是两条巨蟒虽僵但不死,欲成大业,尚待时日。渠帅可厉兵秣马,积蓄力量,壮大自己,而后虎视天下。”杨安儿与杨妙真听完展徽的一席话,皆如同醍醐灌顶。

“听君言说,茅塞顿开。”杨安儿饮了一口茶后说道,“只是我自幼愚钝,学识短浅,没有举天下之力。”“渠帅莫忧!”展徽为杨安儿和杨妙真将茶水斟满,然后看了看杨妙真说道:“我早就听说,杨将军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可助渠帅成就大业。”“展先生说笑了,”杨妙真接过话来说道,“我是一弱女子,不识天下事,见识浅陋,胸无点墨,怎能帮助哥哥成就大业?”展徽微笑道:“久闯将军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所以将军无须过谦。

我夜观天象,见水星亮于东方,当应将军助渠帅成就大业之事。”“展先生又说笑了,我无计无谋,难以应对战局,何况应对时局?我见先生家中布局,智术颇多,能否请先生出山,助义军将金兵赶出山东、赶出大宋?”杨妙真适时将话题转到了主题上。

“这个嘛,”展徽推辞道,“我无管仲、乐毅之才,又无姜子牙、张子房之能,与诸葛孔明尚有一山之距,还有何能力帮助义军?我是一介书生,若敢妄为,岂不误人误己?将军三思!”“先生请勿推托!”杨安儿站了起来,抱拳施礼。

展徽继续推辞道:“古人云:‘趋名者于朝,趋利者于市。’我既不趋名,亦不趋利,所志不过在温饱。实不堪大用。”“先生请勿推托!”杨妙真亦站了起来,像哥哥一样抱拳施礼,且双眸中润含泪水,求贤若渴之心态形于色。

展徽见杨氏兄妹意笃心诚,不好再推辞,遂站起来答应道:“既然渠帅和将军不嫌弃,愿效犬马之劳!”“先生出山,义军有望,请受我们兄妹俩一拜!”杨妙真听到展徽表态,大喜,她向杨安儿递了个眼神,然后一同向展徽跪拜。

“渠帅、将军,快起!折煞我也!”展徽见杨安儿和杨妙真一起向他跪拜,马上移步去扶杨安儿。

“军师!”杨安儿与杨妙真完成跪拜,方站了起来。

展府东间为卧室,西间为书房,中间有堂屋相隔。杨妙真想到书房看看,展徽点头同意。此后,杨安儿与展徽畅谈,杨妙真到书房观看。

书房里摆放着各类书籍,有竹简,有线装书,有手抄本。在这里,杨妙真终于见到了她久闻但未见到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还有《老子》、《庄子》、《墨子》、《荀子》、《管子》、《韩非子》等书,她欣喜若狂。

她信手拿起《孙子兵法》,迫不及待地翻动看起来。

午饭后,展徽收拾行囊,带足书籍,然后对家童说道:“我要随渠帅和将军离去,你在府守候,勿使田亩荒芜。有朝一日,我还要回来。”家童应道:“是,老爷!”三人离开临朐,同归仰天山。

回到军部后,杨安儿与杨妙真待展徽如师,经常听其谈论天下之事。

王敏非常敬佩展徽,故在每次开会时,他总是主动坐在展徽的座位之下的座位上。展徽谦让,但他执意为之。

展徽的到来,让杨安儿感觉如虎添翼。

经过女兵们昼夜缝制,近九千套越冬军服准备妥当。天渐渐冷了,杨安儿安排义军各部到女兵大营领取越冬军服。

各路义军将士均穿上了暖和的军服。

展徽见将士们每人穿着一件红棉袄,神采奕奕,生气勃勃,即建议为义军取名为“红袄军”。杨安儿同意此名,各部首领亦赞同此名。从此,由杨安儿和杨妙真领导的起义军有了自己的名字——红袄军。

为了便于指挥,展徽建议对红袄军进行改编,并对某些称谓重新命名。杨安儿同意了展徽的建议。

杨安儿在军部召开各路将领会议,大家一致通过了展徽的建议。这样,汲君立部改编为西路军,王琳部改编为东路军,张虎部改编为北路军,杨妙真率领的女兵与冯四圃率领的卫队合并为中路军,冯四圃及卫队受杨妙真节制。自此,红袄军军部改称红袄军总部。

站在摩云崮顶,在晴天的时候,可以望至三十里外的地方。而只有在远处的较高处方能看到摩云崮顶上的旗子,故红袄军在摩云崮周围各山头或较高处设置了十六处观察点。

展徽与王敏商定了旗语标志,在摩云崮顶挂红袄军军旗(红旗)代表平安无事,挂起蓝旗代表进攻,挂起黄旗代表收兵,挂起白旗代表撤退,若同时挂起红旗和白旗代表集体大撤退。

展徽用牛角制成军号,他规定,若吹起军号代表进攻,若鸣金则代表收兵……

红袄军在紧张而有秩序地练兵、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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