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宫内开始盛传,是皇后娘娘动了手脚,致使厉婳娅再也不能生育!她自己得闻噩耗时,整个人便情绪失控,瞬间发狂……
而后,趁着宫人不注意的时候,厉婳娅赤脚冲出宫殿,直奔荷塘而去!
再之后……
皇后娘娘严令后宫,关于厉婳娅的所有事情,任何人都不得提及!
一道懿旨晓谕六宫后,总有几个不怕死的送上门以正纲纪!当众斩杀了几只活鸡后,即便是上蹿下跳的猴子,也都识趣的谨守本分!
最让众人心惊胆寒的是,圣上的态度尤为奇怪!
当初他是那么爱重厉婳娅,甚至不惜为了她,担负着“色令智昏”的骂名!
可转眼间,厉婳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且死因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不明不白!
圣上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他甚至没有如以往一般迁怒于照顾厉婳娅的宫人,也没有见厉婳娅最后一面,只是一个默默了良久……
说起来,倒是皇后娘娘出面,亲自操持了厉婳娅的丧礼!生前两人虽是剑拔弩张,好歹人死如灯灭,皇后娘娘总算保全了她的颜面,以夫人的仪制厚葬于她!
圣上再次宣见众人时,已是神色如常,仔细观瞧之下,甚至寻不到半分异常!
但……唯有皇后娘娘一眼便看出,圣上的眼眸之内,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本就晦黯的神情现下越发的令人看不透了!
自那时起,十几年过去了,竟真的再也没有人提及关于这个曾经宠冠六宫,盛极一时的姝夫人只言片语!
就好像,那段时日的过往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厉婳娅也从未在这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出现过!
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竟然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下被骤然揭了出来!
皇后娘娘似是着了魔,她越是竭力的控制思绪,就越发觉得,脑海中那些她已然遗忘的零碎片段,竟然杂糅交错的冲撞着她的大脑!
“混账!本宫乃是六宫之主,圣上亲封的皇后娘娘!我厉氏一族乃是簪缨世家,门阀煊赫,你竟敢攀诬本宫,当真是用心险恶!”
往事席卷而来,皇后娘娘厉喝一声,可面上,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胆怯与畏惧!
“小姑母,荷塘的水真的好冷呀!你不是最疼娅儿的吗,那你便来陪我可好……”
随着正阳郡主阴阳怪气的话语将将说出口,她仰头看向皇后娘娘,面上霎时表情扭曲狰狞,像是哭又像是笑一般,发出了极其吊诡的声音!
不知是体内的毒药使然,还是旁的原因,正阳郡主的这鬼哭狼嚎的声音,竟带着刺耳的穿透力!
大殿之上的诸位,在听到正阳嘶啸的声音后,全都身形踉跄的向后躲闪。而后快速掩住耳朵,怕是再晚一点,便要失聪了一般。
郁雪繁也被惊得后退一步,幸得莫逸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而后掩住她的耳朵,将她半护在怀里。
郁雪繁心惊之余,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待莫逸晨慢慢的将手拿开,郁雪繁这才发现,皇后娘娘竟然一身戾气的传唤御林军将正阳郡主拿下!
圣上神色突变,双目若有所思的盯着正阳郡主。
可郁雪繁看得出,圣上望着正阳郡主的神情分明有异!
如今情势一触即发,危如累卵!圣上只是出神的盯着正阳郡主,对于皇后娘娘逾矩下令充耳不闻!
此时,令众人震惊的是,出面阻拦之人,竟然会是大月氏的白翖侯!
“皇后娘娘且慢,请容下臣插言一句!”
随着白翖侯的声音骤然响起,殿内众人皆是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凉气。转而,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大月氏使臣身上!
“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本没有下臣开口的资格。只是……今次下臣奉国王之命出使龙腾,除却为皇帝陛下庆贺天寿外,国王另有交代,希望能通过此次会晤,与龙腾永结秦晋之好!而……”
白翖侯说着,目光刻意的瞥看了正阳郡主一眼,说话的语气,也略显犹疑。
皇后娘娘看着白翖侯的暗示,瞬间便领会了他的弦外之音!
圣上虽未明旨御发,但已经口头答应,会远嫁一名郡主以作和亲之用。且白翖侯与婆娑公主似乎更加中意正阳郡主,虽然圣上没有一口应下,但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于此之前,总要将正阳郡主的生辰八字交由太常太卜相合一番,大月氏身心占卜之术,于此更是必不可少的缓解。
方才白翖侯的言下之意便是,正阳郡主已然是圣上应许的和亲之人,若是因为眼下情势而横生枝节,只怕于两国都不好交代!
皇后娘娘欲要如何凤临天下,怒火中烧,白翖侯一个番邦使臣自然是没有资格多言!
可是,若皇后娘娘的决定,可能会损害到他的利益,白翖侯便不能不出面提醒皇后娘娘一句。
皇后娘娘微微眨了眨眼,一对美目带着阴仄仄的神情,周身寒意,顾自的环顾一周后,一时半刻竟未表态!
殿内众人看着眼下的情势,竟有些茫然摸不到头脑!
今日,与大殿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说小了,那是圣上的家事。说大了,那是龙腾的国事。可无论如何,这一众文臣武将,朝廷巨擘都未曾插言,白翖侯身为属国时辰,怎么就敢于此大放厥词?
莫说是其他人弄不懂,就是婆娑公主,也被白翖侯这未曾商讨的举动惊得有些犹疑不定。
眼下虽说形势混乱,可看了这么就的好戏,婆娑公主多少也算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虽说整件事看似内情复杂且诡异惊心,婆娑公主一个外人,自然是不甚明了。可这并不打紧,左不过也是龙腾的事情,与她大月氏又有何关!
即便眼下情势危急,真的闹起来,便是将这宣德殿的琉璃瓦顶也一同掀掉,又与她何干?
白翖侯向来沉稳深谋,今日为何会莫名强出头,岂不是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