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不知道哪里认识了一个学者。这位学者把各方面的学问都能由过人的智慧予以融会贯通。他酷爱古代学问,也同样热心于民众教育,尤其是女子教育,他和他太太可以说是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
他年少时入翰林,再考则荣任翰林院编修。拳徒之乱暴发时,他正携眷赴京。傅先生学问的渊博,见识之高超,便使得蒋有味向往不止,于是二人便成了朋友,但癖好之相投,与友情之深挚。这不,蒋老爷听说傅先生要在苏城创办女子师范学校,由他太太任校长。立马退了上海的教会学校。
让如鸳进入新办的女子学校求学,因为傅先生喜欢如鸳,如鸳也进入学校学习了。暑假傅氏夫妇在度假时,蒋有为就想请他们去西山别墅住几天,因为西山碧云寺有庙会。由于傅氏夫妇喜爱游山玩水,蒋有为就邀请他们一起去盘桓几天。
歌茹也求傅先生答应如鸳去。蒋太太何氏说曾经去逛过碧云寺庙会,那是十二年以前,孩子们还小,便也跟着一起去了。如鸳从出生后并不曾出过远门,傅先生叫女人看这些东西,主要是他的儒教思想的缘故,因为他以为女人若能重视这个,就容易教训孩子成儒生。傅太太说,按道理应当去逛庙烧香,因为敬拜神是修福行善。如鸳虽然是女孩子也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傅太太用亲密的称呼叫如鸳说:“鸳儿,你精神真好,我一辈子没见过山,也活了这么大岁数儿了。你这次就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她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没娘的孩子。再者如鸳又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机灵劲。傅太太恨不得将她收为干女儿才好。
傅先生一直认为要真正田园生活,一定不要带女佣老妈子。这不还是要自己做饭。如鸳本来就没怎么享受过富贵荣华,这次下乡真是一件乐事。所见的一切都使她心花怒放——比如没见过的巍峨的山墙,盘门厚大的城门,城门洞儿就像个隧道,有四、五十尺长,赶驴的驴夫,城外的小店,在露天茶座慢慢喝茶的老百姓。两边巨柳成行,浓密的树荫,美丽的乡野和在澄澈碧蓝的天空下遥远的西山上那紫色的山坡,城墙上那些坚强生存的小草。
歌茹和如鸳最喜爱的是西山邻近的湖景,山倒映在湖里,湖岸边各处都是农家的房子,雪白的鸭子在湖中中游水。蒋家的别院就在一带里。自从韩砚秋离开蒋家之后,蒋有为就再也没来过别院了。
他们到达时,正好吃午饭,下午去逛碧云寺。他们爬上了四段的石头台阶儿,才到宝塔,当时游人甚为拥挤。时间还早,于是去游卧佛寺,看见一座铜佛,有二十多尺长,样子是斜卧的姿式,旁边是许多皇帝王公敬献的鞋,那鞋有的好几尺长,用绣花儿的黄缎子做的。到了庙门,太太小姐们都要自己爬上高高的台阶,已经喘不过气来。如鸳和歌茹自觉很新鲜,快速跑到人群的前面。进到寺庙里好奇的看着庙里的一切,随后的老爷太太们进门则是恭恭敬敬磕头焚香。
因为洞庭山很远,大家便选择第二天包车前往。洞庭山太湖东南部,由?洞庭东山与洞庭西山组成,东山是伸入太湖之中的一座半岛,上面有洞山与庭山,故称洞?庭东山;西山太湖里最大的岛屿,因位于东山的西面,故称西山,全称洞庭西山。东山与西山隔水相望,相距咫尺,而且有桥相连,地理学上统称为洞庭山。
据说洞庭山的秋夜最美,很多诗人留下了不朽的诗篇。洞庭山秋夜是最晴朗的,秋月是最皎洁的,秋水是最平静的。诗人这次来观赏洞庭湖的风光,正是在一个清秋月夜,而且是水面无风的时候。可以想象,呈现在他面前的,会是怎样一片宁静、和谐的湖光月色了。所以诗人情不自禁地说:这很像是还没磨光的镜面啊!古代没有玻璃,镜子是用青铜铸的,磨光以后才能照人。未磨的镜面,平而不滑,明而不亮,朦朦胧胧,用来形容月夜湖光,真是恰到好处。
他们才攀登了一小段石阶,歌茹转身去搀扶他母亲。不一会有人告诉她们可以走旁边的小径,不致太累,于是女人都到左边去走。友人们把他们引入一面大墙,等一进大院子,看见有一座大厅,对面悬崖耸立,上面乔松茂密,清流自悬崖流下,下面汇为池塘,水极清澈。大厅前面是石铺的地面,摆着石桌石凳。那么清雅的院落,如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忽听见傅先生说:“有个书斋在这儿念书该多么好!”
这时候歌茹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咕声,傅太太是吃素的,他们男人没有肉吃恐怕不满意。但是傅先生说,在这种地方儿,当然大家都应当吃素。西山庙里和尚做的素菜,他们做的菜,也有“火腿”,也有“鸡”,也有“鱼卷儿”,不过都是用豆皮做的。样子和味道像肉,青菜都是用大量的油做出来的,还有好多美味的蒸烙点心。
她们徒步走到山上的寺庙里,发现素斋里有银汤勺儿,有象牙筷子。饿了自然觉得什么菜都好吃。饭后,大家休息了片刻,因为孩子们已经嫌那天爬山走路太多。都想着坐人力轿子下山去,傅先生虽有些不满但是碍着太太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女人孩子们都叫了人力轿夫抬下山。傅先生和蒋有为喜爱攀登各种名山,就自行走下山了,在下山的途中两人还到半山腰的凉茶铺去喝了会凉茶。先下山的孩子们等不及他们俩个大老爷,就驱车先回别院了。歌茹知道别院的下人们早就把田里摘得新鲜的大西瓜放在冰冷的井水里凉着了,这么炎热的天气吃个西瓜别提又多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