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眼失望,一串泪水从那张干净的小脸划过留下泪痕。她扯下手腕上的纱布,洁白透明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的紫红,身上的白色纱裙也被一滴滴鲜血溅的面目全非。她站在悬崖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她熬不住了,世界在她的身上划下一道道伤痕。这就是她期望的长大么?但这未免与想象中的差异太大了吧。如果按照她的计划,今天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爸爸妈妈应该在为她布置房间,她说她一直想有一个像公主一样的小窝,爸爸妈妈说会在她十八岁那年帮她圆梦,还有,她的哥哥会回来看她,从遥远的多伦多回家,只为了给她庆祝成人礼。可这一切都没了,父母离居,哥哥染上了毒瘾,现在别人到处向她们家讨债,所以亲戚都与她们断了来往,有些人向她父母讨不到债还会去找她的事。她每天躲在家,不敢出门,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一群人把她堵在巷子里,逼得她跪下。如果有来世,她宁做一颗尘埃,也不想轮回做人,她累了。
她缩倦在星光下,在漫天星辰下孤独的细数往日记忆的碎片,她记起黄昏下几个女孩追逐打闹着,记起无数只纸飞机从她眼中划过,记起那个能让她记一生的青涩且阳光的微笑。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在昨晚最后一颗星星消逝之时随着它去了。
她曾为了他开始注意街角服装橱窗角的白色碎花裙,曾在漫天星辰下第一时间想起他的眼眸,曾在日记本上一遍遍的写他的名字,甚至因为同学的一句玩笑,怕黑的她在荒凉的郊区陪着萤火虫整整站了一夜。她从来没想过什么人间理想,却为了他改变了孤独终老的计划。当然,深海不会为了一杯热水而加温,就像他对她,永远不会为了她第一次挤进年级前十而改变他对所有人一致的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阵凉风吹过,她缩倦着的身子颤了一下,缓缓的坐起来,站起来,她慢慢走向悬崖的边缘,她想眼一闭,再轻轻向前迈一步就万事俗尘与她无关了,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再也不用被指责了,再也不用被评价,被排挤了。她曾在无数个凌晨醒来,头疼胸闷,不停的抓揉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骂自己废物,直到头破血流,声嘶力竭。早晨依然梳起高马尾,穿上帆布鞋,依然每天手里捧着一本书,对每个人以微笑相迎。有一种女孩,不管你伤她有多深,她都选择宽容与原谅,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心软和骨子里的善良叫她不会恨你,其实她早把你对她的冷漠化为了动力,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你就会喜欢她。可就是她这么单纯的想法,不知道给她带来了多少失望。如果当初只当过客,哪有今日不惜一切赴汤蹈火?
星河渐渐暗了,像她眼里的光,变成了灰色。她还是跳了下去,什么都没留下。她知道自己是神明的女儿,本要下凡历劫六十年,可这短短十八年仿佛比穿越时空的时间还长。她听见地狱的恶鬼对她说:“欢迎回家,我的公主殿下”。她颤颤巍巍走向王座,轻轻说了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