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娘,这根绳子是什么?”在儿时,临凡觉得这项链又沉又不好看,但自己记事以来就挂在身上,像是从娘胎里一起出来的。
一向纵容的秦凝妍脸色也变得严肃,眉毛压下一道浅浅阴影。拉过顽皮桀骜的临凡语重心长:“这不是绳子,这是七灵定魄索,是苏姐姐留给她宝贝儿子的绝世宝物,凡儿你记住,魏家什么都可以丢掉坏掉,唯独两件东西要保护好,一个是你这臭小子,另一个就是这七灵定魄索,她就是你母亲对你无尽的怀念。”
舞月玉颈挂着,临凡擅自提起舞月下颚,所有人都说自己母亲有多美有多美,却唯独自己却未曾见过。
“师父…”临凡痴迷忧伤的表情舞月不免心疼,自己这么多年来虽说独自一人,但舞月见过自己母亲,父亲也时常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临凡生母在他出生时便玉殒消散,父亲操持硕大的商业帝国无暇管顾,就连后来的妍娘也逃不过永别。
“别摆出一副可怜我的表情!”临凡轻摆开舞月的脸,他装出来所有的不在意与纨绔浮夸,就是不愿看到那个眼神,那个把自己当做可怜虫的眼神,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啊,不就是没有母亲吗?很奇怪吗?不就是自己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生母吗?很可怜吗…
“我没有…”舞月湿润了眼睛,这么多年为了生活或麻木或淡忘了,直到昨夜见回尹天馥,舞月才明白对于孩子来说,没什么比父亲母亲更值得依靠。
“闭嘴!”临凡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我若不在,不要轻易运转魂气,要是你成了血兽,就别怪我不念情分。”
尹天馥白了他一眼,昨夜那个拦在舞月面前不许任何人伤她的,不是你魏临凡?
“没有我允许,不能使用魂气!”临凡所言的与尹天馥并无太多不同。都是希望不被察觉。说是成了师徒云云,可到头来不过还是变了相受着保护。
“徒儿有一事。”舞月噙着嘴唇,不安问道。“我不说师傅不说,但涟姨知晓徒儿身份,要是她与西州联系…”
临凡双脚不自觉颤了一下,若让魏逸宸知道,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舞月呢。魏商与万兽山不管是依协议维持着表面和平,底下的摩擦从来就没停过。
“这轮不到你操心!”临凡不想连两年时间都没有了…
“回去准备一下,一柱香之后出发二十四方城!”临凡起身,不能再磨蹭了,要跟便让你跟吧,别被让我挑到刺,挑到就滚蛋!
“可是师父你的身子…”现在临凡天力断断续续不过恢复三成,急得赶路势必要御剑飞行,太冒险了。
“你自己的身份,你自己忘了吗?”临凡背过身,这次他不能服软,一旦松了口,让舞月陪自己刀山火海堕入深渊,临凡不想看到。舞月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一尘不染干净无暇,这个世界的黑暗恶毒,临凡不希望她接触得太多。“出去!”
“月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尹天馥看着临凡对舞月呼来喝去,哪能对舞月的委屈视而不见呢?
舞月摇着头,竟还能笑得出来:“这有什么?临凡哥哥才舍不得真的骂我。”
“等我出来,看我不把那小子揍出屎来!”尹天馥骂骂咧咧道,舞月娇斥着,这太不斯文了,这和圣女形象大相径庭啊。
“娘,你为什么讨厌临凡哥哥。”舞月不希望他们两个之间不合,各自芥蒂。“因为魏商与万兽山不好吗?那为什么伯伯教我小心万兽山与阎殿?”
“伯伯?”尹天馥皱眉一念,家里哪还有其他人,那时全天下对他们一家避之不及,谁还敢靠近?
“是啊,当年娘亲被杀害,爹带着月儿逃亡好久,最后爹让那个伯伯将我带走,路上还碰到一个姐姐拦下我们,结果我糊里糊涂就到了东州,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多坏人,生活到现在遇到临凡哥哥,没有他月儿也没这么快能见到娘呢。”时隔太久,当年还懵懂无知分不清人,舞月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多了。尹天馥也听得云里雾里:“那个伯伯救了你?”
“应该是吧。只不过从那以后月儿再也没见过爹爹了,五年前还能见到爹爹寄来的信...”舞月暗自神伤。
“月儿,等娘恢复真身,便带你回到中州!告诉天下人,我们上官一家不会因为他们仇视针对,就一辈子隐姓埋名苟活一生!”尹天馥不甘,想当年自己纵横九州,不说和魏逸宸那样一手遮天,怎么样都是呼风唤雨的狠角色,若不是遭人暗算,岂会含冤死去。
“回中州,不回万兽山吗?”舞月不懂,娘亲不是万兽山圣女吗?
“不。”尹天馥眼眸中对那曾经深爱的土地,现在只有鄙夷与厌恶。“还记得那位伯伯和你说的吗?万兽山不再是我尹天馥的故乡,月儿你出生在中州随爹姓,爹是中州人,娘与月儿就是中州人!”
“嗯,月儿知道了。”关于那些陈年往事,舞月没有兴趣深入了解,现在知道娘还有机会复活,那些过往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她心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那多年不见生死未卜的父亲,另一个就是近在眼前却望之不及的魏临凡。
为了不让临凡找理由再丢下自己,舞月早早就候在临凡房门前。
临凡从方清涟房中出来,官舞月的身份方清涟早便知道,但还没来得及向西州汇报,临凡只求涟姨在魏逸宸闭关过后再作通知。
“师父…”轻唤一声,看着临凡此难归来,如同换了一人,舞月也暗下决心,决不能再让临凡一人涉险。
“官舞月,你记住,我叫你往东你就往东,我说一那就是一,若你不从,我也不会让你落到别人手里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舞月身体突然飘忽起来,瞳孔骤缩不敢相信。
必要的敲打好过到时面对危险无能为力。手钳拷住舞月细颈,动脉的搏动临凡感知得一清二楚。
舞月腾空乱蹬着,还要克制体内尹天馥欲纵气反抗。“明…明白了,师父…”
“小丫头。”临凡不屑一笑:“北燕剑给我…”
那种寒意不仅是温度,还有临凡那望不穿的深渊双眼和毫不留情的扼制。
“起!”临凡抬手一化,北燕剑腾空而起。
“御剑?”尹天馥虽恨,但她是没想到魏临凡还有这一手。御剑之术整个九州都没几人,他十八岁就这般自如操持,这天赋也不低啊。
“上来!”临凡踩上北燕,舞月跟在临凡身后。“扶住。”
舞月只敢小心拉着临凡的衣角,惹得临凡大骂一声:“你是想摔死吗?抱住!”
尹天馥算是看出这魏临凡生在魏商豪门,真的不知什么叫奢侈。“魏临凡还真会玩,把这御剑术这样糟蹋。”可你也说不着人家,就像有人家财万贯,照样餐餐白粥油条,个人爱好嘛。
“我怕!”与上次御剑飞行不同,这次临凡没有心思玩乐,速度可谓是提到了最快,只求第一时间到达方城查明禹天下落。
“要是这都受不住,谈何修炼?”临凡冷漠回道,也还是稍微飞得低一些。
“呵,我倒要看看小子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嚣张!”尹天馥心里使坏,暗中操控魂气,舞月手臂上慢慢长出白毛。
舞月一心克服高空恐惧,哪还顾得上体内的魂气如何了。临凡随即发现不妥,舞月又要失控拟兽化了。
“麻烦。”临凡嘴硬道,心里却不免内疚,若不是自己太赶一时之急,舞月也不会极度紧张被迫拟兽化。
“怎么样?”等回到地上,舞月身上的毛发才逐渐脱落,舞月也不知真的是因为紧张失控还是尹天馥暗中搞鬼。俏脸吓得苍白,想哭不敢哭的委屈模样。“叫了你别跟过来...”
“不,临凡...师父去哪,舞月就跟到哪。”舞月强装镇定。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克服胆怯。
“算了,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吧。”临凡轻车熟路架起火堆,闭目休息,根基损耗的结果就是对天力等一切力量的控制没了过去那边精准,恢复速度也变慢了,其实就等同于衰老,只不过这样的状态并非不可逆转,以临凡的严苛执着,恢复原有状态不够是迟早的问题。
“这像不像出发去浮光镇的第一天晚上。”临凡习惯性把风袍盖到舞月身上,望着火堆,是自顾自说,或试图唤回以前的那个临凡,亦或是与自己母亲诉说些什么:“那天我被蛇咬了,要是没有这个人,要么被毒死也有可能被狼叼走吧,最惨就是被饿死。可惜啊,我命不该绝,我不止命不该绝,还走了这辈子最好的运彩。有了吃有了穿,不再手无寸铁,塑了天窍有了天力,恩怨情仇人生百态...”尹天馥看着舞月脸上,那痴情不悟的样子像极了某人,心头担忧重了几分。
“注定的。”临凡听罢未有波动:“生,没有人能决定自己从哪个娘胎出来,会有怎么样的人生,死,神祇尚有殒碎时何况是人。逆天而行便要接受天劫,就像魏逸宸那样生死未卜,谁人不想活得轻松一些。”
满天繁星,闪灭弹指间,舞月找不到天道,也寻不见那名为秩序的枷锁,明明两人之间空无阻挡,何处生隔阂。
“所以天道注定,你我无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