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坐下之后还一直盯着齐娜,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给放跑了。
慕茜则盯着唐堂,看样子很想把他的眼神给掰过来看着自己。
陆橘不知道应该看谁,也不知道齐娜跟唐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慕茜为什么要叫唐堂哥,这些她一概不知,于是她看慕倾袂,后者没什么表情,对于这些也是十分懒得参与的态度。
按照常理来说,慕倾袂是慕茜的表哥,在异国遇见肯定会寒暄一番,但是很显然慕倾袂并不想这么做,如果说慕茜看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那么慕倾袂现在就是一只已经吃饱懒得再抓老鼠的猫。
齐娜笑的十分之勉强,十分之假。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着主人的十分之不开心,以及十分之想离开的心情。
慕倾袂有些嫌弃人多的样子,看了陆橘一眼,薄唇轻启冷声吐出四个字,“我们走。”
齐娜立即道,“小橘子我跟你一起。”
唐堂紧随其后,“齐娜你别扔下我!”
慕茜失声道,“哥!”
……
简直堪称连锁反应。
“我们要去舞会,”齐娜瞥了一眼唐堂的脚,“你去干什么?”
“舞会?什么舞会?”唐堂焦急的样子俨然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恨不能在轮椅上转圈圈,“我也要去!”
“哥!”慕茜的表情更加不可置信了。
“你这个样子,能跳舞?”齐娜感觉自己的耳膜就快要被这个刁蛮的大小姐给刺穿了,不耐烦地道。
“能,我能!”唐堂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很行,可惜他的脚丝毫不给他证明的机会,齐娜一只手就将他按在轮椅上,“你好好呆着吧……”又看了一眼慕茜,唇边浮现一抹冷笑,“跟你的妹妹一起!”
齐娜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忽然砰地一声,紧接着,她的右腿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陆橘震惊地看着眼前整个儿倒翻过去,轮子还在转动的轮椅,跟趴在地上抱住齐娜大腿的唐堂,一时都忘记了反应。
“我不许你走!”
唐堂的额头蹭到了地上的石头,破了皮,有鲜血流了出来,他却像浑然未觉,死死抱住了齐娜的腿,大声地道。
慕茜慢慢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微不可察地后退了一些。
这一幕可谓是吸人眼球,齐娜再想装作无事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最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医务室,唐堂在包扎的时候,还是死盯着齐娜,好像生怕她会趁着自己上药就溜走。
慕茜也不咋呼了,虽然要求要亲自看着唐堂上药,但还是像个透明人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有慕倾袂在,她也不会造次,
九儿蹲在唐堂脚边,拿彩笔在石膏上面画画,对照着自己怀里的骷髅娃娃,在石膏上画出了天线宝宝。
慕倾袂跟陆橘在医疗室外间坐着。
陆橘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手指,她陷入困惑需要思考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
究竟在思考着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或许是将从前那些记忆都倒了出来,那些原本不甚注意的些许小迷惑,一点点被今天的所见所闻解开。
眼前忽又闪过唐堂抱着齐娜的腿不让齐娜走的场景。
总觉得,那样的卑微和执着好像似曾相识。
好像……她自己。
慕倾袂看了她半晌,道,“为什么不问我?”
陆橘手上的动作一顿,“问什么?”
“唐堂。”慕倾袂吐出两个字,幽深的黑眸紧盯着陆橘的表情,一丝变化都不放过。
陆橘顿了顿,轻轻笑了,“这不是少爷的家事么?我为什么要问。”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里面藏着旁人无法窥得的秘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告诉别人的。
过犹不及,太过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只会让人感到厌恶。
这是陆橘从一个人生活之后,就慢慢领悟到的生存本能。
又或者,她这样问,也是一种试探,在试探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人的语言是最奇妙的所在,有时它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暖拥抱,有时它是戳心见骨的锋利刀。
慕倾袂的眸光缓缓收拢了,片刻之后他起身,从医疗室里间抱出了九儿,“你来问。”
九儿手里还攥着彩笔,小脸上也红一道,粉一道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画画画的正欢,爸比为什么忽然把她抱出来还要她问问题,黝黑的瞳仁转了转,最后转向陆橘。
陆橘也不知道慕倾袂究竟想干什么。
九儿眨巴着眼睛,满脸迷惑地看着陆橘,“麻麻,爸比这是怎么啦?”
陆橘忽然感觉心头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脑子里有一根筋倏然绷紧,微微颤动,眼眸放大,“我……”
“现在,你可以问了么。”
慕倾袂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陆橘,轻声开口。
在九儿叫过她麻麻之后,可以问了。
陆橘愕然抬头,一眼望见慕倾袂黝黑瞳仁中倒映着的自己,那脸上闪过惊奇与迷惑,还有几丝很小心涌上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