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众人头顶天空先是一暗,宛如黑夜骤临。而后又刮起一阵大风涌向两人交战的方向,仿佛天地之气都在向那边靠拢。两人交战之处虽在数里之外,但片刻之后一幕怪像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天空中的黑夜顷刻间犹如瀑布一般倒泄,竟横空竖起一道黑练!黑练砸到地上,发出阵阵巨响不绝于耳,之后更是掀起巨大黑浪,四处激散,更惊心动魄的是这道黑练居然将一座山生生轰平!就连数里外的车队所在之处都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车队马匹虽然训练有素,但是都吓得不轻,好在护卫和马夫都比较谙熟马性,使得马匹不至于四处逃窜。不等众人平复心中震惊,之后天空居然又开始下垂,形状犹如龙卷,好似天上神人在天上往下刺了一剑,将天空都一并刺下,并将众人头顶的黑幕以及巨大黑练都一冲而散,而后更是有接地之势。
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裹挟着一阵气浪冲来,车队瞬间被冲散,除了两名护卫之外,其余马背上的护卫都被气浪连人带马吹飞,那一阵堪比塞外暴风的气浪场面极其骇人。气浪过后先前那公子哥的车厢两旁的护卫送开手,保护着马车在气浪之中纹丝不动的气场便慢慢消散。徐子今虽然没有内力护身,那阵气浪涌至其身前时居然如能识人一般主动散向两边。那两名护卫确定没有危险后便走向后面七零八落的车队,开始收拾残局。
车厢中传出一句“先生请来一叙。”
徐子今笑道“在下被先前变故吓破了胆,此时动弹不得。”
车厢中传来一声无奈的笑声,随后那名公子哥便走下马车,来到徐子今身前。这位公子哥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经历如此变故仍然面不改色,也不去追问那车队顶尖高手的下场,只在徐子今身前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大秦子澈,先生可是除去我父皇唯一一个受过我礼的人了。”徐子今笑道“那金戈将军可不是你随便两句话就请来的。”
自称子澈的男子被揭穿后尴尬一笑,然后说道“敢问先生是?”世道就是这样,谁的功夫高谁硬气,子澈自然是清楚金戈落败了,才会收敛跋扈气焰来礼贤下士。
徐子今不顾这人先后的态度变化,也没有痛打落水狗,行礼说道“在下地灵州徐子今。若是不知晓此名,那阁下可听说过百年前的杨谶?”身为大秦皇子的子澈强掩心中震惊,嘴角仍是抽了抽,他怎么都想不到,他寻找了十几年的高人转世居然会以此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以前若是随便一人自称百年前逆天改命的天算高人转世,他肯定立即喊手下扈从将其打断五条腿,然后扔去湖中喂他精心饲养的蛊鱼。但眼前此人使得他不得不信,因为他在车厢中曾数次开卦甲算那名书生和那名高手的来历,连数里外的战事都被他算的一清二楚,但这两人却算不出半点痕迹,反而那两人却不仅知道了了他与西部妖族做完买卖后回去的路线,还精确地跑来这里拦路,要知道知晓这条路线的人可全都在车队里,并且几大高手都对他中心不二,根本没可能有人泄露。就说明这条路是在他以天象司开了遮天塔的情况下被别人算出来的,能做到这些的人只可能是天算神人。既然这名书生承认是百年前的那位天算高人,那么那名高手想必便是三百年前便入化境的通天神人陈瑰烨!
徐子今笑道“二皇子殿下不必震惊,在下知道你寻找转世的在下已经十数年了。此次拦路便是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子澈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然后鞠躬说道“晚辈洗耳恭听。”
世上有几人能配得上大秦皇子的一声晚辈?
徐子今不去在意身前那位身份极为显贵的公子哥行此大礼,说道“在下知道你想请我出山替你做那卦主,不过在下所谋不在一国,亦不在天下。”
子澈起身后听闻此话并没有太大失落,似乎在他意料之中,“晚辈也算谙熟卦算,虽算不出先生半分,但会卦算的都知道,先生所谋是为天道。”
徐子今笑了笑说道“今后会有密信与你,前半部是要你做的事,后半部是你想知道的事。这便是我要与你做的买卖,如何?”
子澈显然不在乎那人似乎将他当做了牵线傀儡,激动得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徐子今也不说话,只转身继续赶路了。
子澈看着徐子今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崇拜。他自小便可称天赋异禀,尤其是在卦算上,师从天象司卦主的他,年仅十四便算出了天象司都难为一时的太鞍山气运衰竭的根本。本就无心夺权的二皇子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天象司的第五任卦主,就连老卦主合眼时都捏着他的手含笑而终。
子澈自从小时候误打误撞闯进了天象司混心池,被老卦主发现后便开始对卦算痴迷的进乎疯狂,为了推演一些天下气势,甚至不惜以折寿为代价去用人命来“搭桥”,老卦主虽然极为不满他的做法,但更多惊奇于他的天纵奇才,也就没有过多阻拦。原本老卦主算了半辈子都没算出下一任卦主所在,子澈的出现着实让老卦主惊喜,更觉得子澈这辈子甚至有可能达到天算境界,便直至临终都还在包庇他这个爱徒。这次子澈再次犯天下之大不韪,与西部大漠的妖族做买卖拿龙血石,便是为了推演龙穴所在。他历来只信奉一句话,“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他只敬重三个人,两个人一个是父皇,一个是老卦主,最后一个便是他心驰神往,挂念了十数年的那位天算高人。
徐子今走出车队的视线范围后立马便泄了气,先前的高人风范荡然无存。他瘫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骂骂咧咧道“老陈你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吓得我腿都软了,幸亏我还撑下来了。”说完便从背篓里拿了一壶水灌了两口压压惊,又自言自语道“我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哈,应该有几分我前世的风范了,这开了天算就是不一样,我看别人如一丝不挂,别人看我如黑夜抓鱼——摸虾(瞎)。”说完他便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这一举一动都没半点高人风姿的书生看了眼天空,叹了口气,说道“你嘴贱什么,这下好了,得打到明天,我不管你喽。”书生说完便起身拍了拍灰,继续赶路了。
车队重新收拾好后便在原地等待那名刀客回来,一辆马车上那个锦衣公子又开了一次算甲,这次他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金戈你至于吗?”
而此时天上数百里,一名中年刀客衣衫破烂,身上伤痕累累,胸前一道巨大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身边盘着一头黑气幻化成的百丈巨龙,将他护在“龙卷”之中。他身前几十丈处的黑衫剑客极为自负地再次将剑归鞘,双手负后,看着那头凶神恶煞的黑龙笑意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