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侍者俯首退去,古铜色镂空电梯门轻声和上,宝蓝色吊顶上银河般的微型水晶灯燦而不俗。乳白色的地毯,走廊尽头的房间。
王子超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这太过了,”他说,“我没想要这些。”
“这没什么,”顾海良痴痴的傻笑,烛光摇曳,他的眼神有使人沉溺的魔力,“我想把一切都给你。”
冰场。
“或许该歇一歇了。”
王子超被拉回现实,发现尹钰萌正盯着他,精致的细眉微微挑起。
“你不在状态。”女人口气淡然,像猫儿一样做着拉伸,她的肱三头肌非常漂亮。
“也许是脚伤吧。”王子超悻悻的点头,视线凝视着冰面上冰岛划过的痕迹。
很乱,没有章法。
“也许吧。”尹钰萌用她那双冰冷的黑眸审视着自己的队友、搭档,他看起来那么糟糕。
“但我是你朋友,”她摇摇头,强势的眼神迫使王子超也抬起双眼,“从5岁到现在,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要多。”
尹钰萌发现王子超满怀戒心的看着自己,这让她的心立即碎成两半。
“我们不再是小孩了。”王子超突然皱眉,“再说只是脚伤而已,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觉得我拖累了你,那对不起,你自便吧。”
他的眼神像狼一样,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尹钰萌的怒气瞬间被撩起,“看来我该离你远点。”
“尽管走,有多远走多远。”王子超愤愤地说,“你想的太多了,疑神疑鬼的。他转身走进狭长阴暗的通道,把尹钰萌一个人留在冰面上。
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恐惧。
然后是最近的那次Party。
大块大块的水果慕斯蛋糕被掷在无瑕的墙壁上,绿松色的杉木地板上纵横洒落着浅金色的香槟,香气四溢的黑香肠,灰白软腻的鹅肝,各色果蔬、甜点,一场正式宴会后的私人party充斥着奢靡浮华的享乐。
王子超独自坐在一个磨亮藤编箱子上,一旁的沙发上早已是一片狼籍。他不怎么适应这种场合,他是陪顾海良才来的。
可那个硬要带他来的人跑去哪儿了呢?王子超不知道。
一个男人踱步进来。
他的身高和顾海良差不多,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让人很容易把他和这种低俗混杂的环境区分开来。他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下,轻易的捕捉到坐在角落里的王子超。
“你好,王先生。”男人走进后伸出了右手,王子超毫不怯懦的抓上去。奇怪,这样的人手掌竟然如此粗糙。“顾海诚。”握完手,男人干脆利落的介绍自己,眼神严肃而不严厉,“海良的哥哥。”“你好。”王子超轻声回复,他的心徒然紧张起来。
“你是个没什么成绩的年轻运动员,考虑问题难免简单。”顾海诚语速很快,很显然并不打算坐下来细谈,“虽然海良还在读书,但这不会是他的终点和目的。况且,”他看起来有些迟疑,“他是我弟弟,我不想他有任何差错。”
“我相信你的考虑肯定有自己的目的。”王子超接过话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入流的轻蔑,“但不会有一条与顾海良有关,更不会有一点有利于他。”
顾海诚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怪异情绪,感性迫使他想要结束这次谈话,但理性却让他留了下来。
“你爱他?”顾海诚双手抱胸,似乎在发起最后的进攻。
“不知道。”
意想不到的答案。
“但是他爱我。”
“你哥哥上次找过我。”偶然的一个间隙,王子超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躺在顾海良的怀里,房间里闷闷的。
“Party上?”王子超惊讶于顾海良竟然很清楚这件事,却并没打算主动说起。
“他和我不一样。”顾海良不自在的翻身坐起,一丝凉风掠过皮肤。“他,优秀。”
“他怎么会知道我?”
“没有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没有我妈不知道的。”
“你,妈?”
“嗯。”
“他妈妈是原配。”空气安静极了,“我妈是后娶的,当然不是三。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说是车祸。谁知道呢。”
空气再一次安静。
“所以……她想要怎么办?”
顾海良知道王子超问的是自己母亲,他怯懦的垂下了眼。
“爸爸只需要一个助手,一个接班人。很显然我不是那个人,我也做不来。”
“如果只是这样妈妈或许还可以接受,因为至少我还是顾力华的儿子。”顾海良站起身,他没有勇气对着王子超说这些话,他是个懦夫。
“但如果我是个,是个……”他点起一支烟,“爸爸会杀了我。一切就都完了。”
“那你呢。”王子超急迫的想知道答案,他死死的盯着顾海良宽阔的后背,那个人始终没有回头。
“我……我不知道。”王子超感觉有东西在坠落。“但每个人都要结婚不是吗?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尤其是,尤其是我们这类人。”他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指尖的那一点火光在漆黑的卧室里格外醒目。
“是吗。”王子超平静的说,他并不是在质问,他放佛在说,是吗,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这是王子超第三次感觉到恐惧。
“不管发生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忘了什么时候,顾海良发疯般做出保证,王子超知道他那天参加了家庭会议。
“我可能会随便娶一个女人,随便谁,任何一个。但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要害多少人?”王子超嗤笑道,他开始觉得这一切就是个笑话。
“害人?不不不,我会给她补偿,我会让她知情,就只是交易,她不需要付出任何。”
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需要付出任何?
王子超在心里问自己,喜欢是可以假装的吗?爱情是可以标价的吗?
“徐妍生了个男孩。”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冷冰冰的,夜已深,随着精致妆容卸下的还有知性优雅的躯壳。妈妈从来只喊大嫂的名字。
顾海良沉默了,呼吸声起起伏伏。
“为什么你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