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徐灿睡的迷迷糊糊，听见房间外面的吵架声，像是要将整栋居民楼的声控灯吵醒。
江静的声音如同绷紧了的弦顷刻断裂“你滚啊！滚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之后，摔门声震的人耳膜发疼，脑袋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身体里怦怦直跳。
徐灿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她的预感在早上七点应证，徐悟离开了，衣柜里还有他的漆黑发亮放皮衣，门口的鞋柜还有他发黄的凉拖鞋。
他离开的如此洒脱，好像已经攒够了失望。
江静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岁，发丝凌乱，眼中充斥着血丝，朝徐灿望过来时，眼中的强势消失不见。
徐灿第一次觉得，她或许是爱过徐悟的。
江静干涸的嘴唇张开，说了什么。
她没有听清，走近了几步才听见语气里的妥协与苦涩。
“你这段日子搬去你姐姐那里住，高考之前我会回来的。”
……
徐灿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像个残缺的布娃娃被推搡被挤压，脑海还是空白的。
到达校门口时，正好看见于小从私家车上下来，恬静而消瘦，干净而文弱。
她走近，于小看见她露了个笑，声音细细的“早。”
徐灿看见她眼下的青色，如同一道缺陷“你昨晚又熬夜刷题了？”
“没办法，我妈托人给我找的题。”于小安静的和她并排走。
她说“你妈对你可真好。”
于小忽而站定，极淡的笑，没有责怪“徐灿，你不会明白的。”
徐灿愣住。
突然想起于小从前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那时她说“徐灿，你不觉得你其实过的还不错吗？”
从前她不明白。
现在她也不明白。
她不明白什么？
于小独身子女，父母爱她，家庭条件优渥，会谈钢琴，人缘也好。
这样大的差别，她能明白什么？
徐灿看着于小，她的书包一如往常的笨重，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瘦弱的肩膀压断。
天空上有学校天台上的鸽子飞过，飞翔时轻的像羽毛。
……
当天下午放学，徐灿就搬进了徐妍住的别墅，她拿着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站在巨大华丽的别墅前显得伶仃。
徐妍领她去给她准备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儿，有什么缺的东西和姐姐说。”
房间很干净敞亮，一看就是刚收拾出来的。
她显得拘谨，徐妍要打开她的行李箱给她放进衣柜，她拒绝了，徐妍也不勉强。
她穿着红色的丝绸睡衣，性感妩媚，大波浪随意的搭在肩膀上，看起来刚醒，还是素颜状态，对徐灿摆手说“我去睡觉了，饿了楼下冰箱里有吃的。”
妖娆的身姿自徐灿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消失，她才小小的喘了口气，坐在床沿边，好像是坐在了云朵上。
徐灿在冰箱里找到了一袋饺子，看了眼日期还有半个月过期，秀眉皱了皱，还是拿着去厨房里煮。
水快烧开时，吴成回来了，挺着一个啤酒肚走到厨房门前，哼哼唧唧说“你竟然舍得下厨……”
看到是徐灿时，微怔片刻，露出和善的笑容“是阿灿啊，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
“姐夫。”徐灿听着那个称呼刺耳，垂下眼帘，盯着已经烧开的水，正咕噜咕噜冒泡。
吴成走近她，她闻到一大股酒味，胃里那股不适便勾了出来。
“煮饺子呢？”吴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外面倏尔传来徐妍的懒懒的声音“老公，你回来啦！”
吴成立刻挪开身子，走出厨房。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狠狠的落下，徐灿倒饺子的手在发抖，外面吴成的语气不好“你又去酒吧了对不对！”
“哎呀，人家不是无聊嘛。”
“你有什么无聊的，老子天天在外面赔笑脸挣钱养你，你连个蛋都不会下！”
“吴成，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不是你的生养工具，也不是卖给你了！”
“你不生孩子老子娶你干嘛！老子的钱不是钱吗？”
饺子落进滚水里，溅了些出来，徐灿被烫的一颤，把火关了，再没了胃口。
吴成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走时恶狠狠的警告徐妍不要再去酒吧。
徐妍左耳进右耳出，十点钟时打扮的精致漂亮，从徐灿门前走过时敲门说“徐灿，姐姐有事出去了，你自己在房间里好好复习。”
之后，细高跟在楼梯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徐灿打字给林东乐“林东乐，为什么两个明明不相爱的人却要在一起，结婚，甚至于生子？”
林东乐“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奔着爱情去的。”
“我以后也会这样将就的过完一辈子吗？”徐灿突然对未来充满了害怕胆怯。
林东乐“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总归是要长大，每个人都会有不如意的事情，你得让自己在别的事情上过的开心一点，而不是想着却逃避现实。”
“你猜对了，我想离开这里。”
“你离开了这里，回忆也会跟着你离开，人不能没有回忆，不然就如同行尸走肉了。”
“所以离不开了吗？”
“能离开，最后还是会回到开始的地方。”
“死了就能永远离开了对吧？”
“徐灿，那不是你该想的，你现在想的应该是高考。”
徐灿把手机灭屏放在一边，天花板上的吊灯明粹亮眼，看久了眼睛会酸楚。
老师说，等考上大学就好了。
江静说，只要考上了大学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于小说，上了大学应该就会轻松一点了吧。
连林东乐也说，现在想的应该是高考。
好像她的这些胡思乱想无人理解，像个异类。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高考至关重要，无论跨过这道门槛的代价是什么。
好像真的如那些人所言，只要上了大学就好了。
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头顶上的乌云也都会散开。
会吗？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