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没有偷你东西!”,洛卿坐直了身子,鹿目圆瞪,清澈的眼神直视那郎中,毫不闪躲。
看她坚定的样子,领头的官兵便询问那郎中,“你可有证据说是她偷了你的药材?”
那郎中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指着侧身靠在洛卿肩头的云魄,“大人请看,他的背上敷的就是我店里的药材,还有这边上地上还有一些没用的药材都是我店里丢的。”
领头的官兵招手让身边的小兵去拿云魄身边的药草,洛卿一把爬过去用她孱弱的身子护住那些药材,对着那郎中厉声喊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这些都是我去城外的山上采来的,并不是你的。”
“你胡说!这些药材极为珍贵,都是我从邻国商人那华重金买来的,岂是你在城外能随随便便采到的!大人,大人,我这有账本为证,先把这满口胡言的小贼抓起来,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领头的官兵又轻轻一招手,那两个原本站在洛卿边上的小兵就一把推开了云魄,把洛卿从地上扯了起来,洛卿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是她一个人怎敌得过两个魁梧大男人的力气,“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么可以无凭无据就抓人,我的药材就是城外的一处小山坡上采的,就在...呜呜呜!”,洛卿话还没说完,忽然口中被塞入一团布,让她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顺着那塞布的满是药草熏染味的手看去,那郎中一双鼠眼正恶狠狠的瞪着她,塞完布后又瞬间满脸堆笑的塞给领头的官兵一些碎银。那领头官兵掂着手里的碎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后很快收回,“绑上,带回衙门”。
洛卿的手腕处传来勒紧的痛感,她拼命的摇着头,一双眼眸里涌上鲜红的血丝。天渐渐大亮了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是如此吵杂的环境下,倒在地上的云魄竟然还在昏迷着。洛卿双脚扒着地,可是却抵不住自己被大力拖走,她死死的盯着昏迷的云魄,“呜呜!呜呜!”,她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无助的痛苦涌上心头,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从她的眼眶里涌出,从街头至街角,直至她再也看不见云魄,而云魄依旧安静的躺在地上。
县衙内,洛卿被迫跪在地上,被拖拽后,她的长发一半挽着,一半散落下来覆盖在她的脸上。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县太爷手里看着那郎中给的账簿,这个县太爷身材矮胖,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勉强能把他的大脑袋塞进去,短粗的浓眉像两个逗号撇在脸上,黄豆大的眼睛索性眯成一条缝去看那账本上的字。那郎中弓着身子给县太爷将那些药材有多珍贵,殷勤的给他端茶倒水。当县太爷翻完账本后,立刻拍了一下手边的案板,神色愠怒道:“大胆小贼,竟敢偷盗方郎中的药材,现在物证人证齐全,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洛卿低着头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去看他,她嘴里的那团布条还没有被取下,这意思是根本不想给她辩解的机会。洛卿没有反应,她身后的百姓倒是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好好一个小姑娘,竟然去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有什么,我看着小妮胆子大得很呢,县太爷问话,竟然头也不抬”
见洛卿没有反应,那矮胖县太爷登时将手里的案板高高抬起,“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响彻整个衙堂。“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本官的话,来人啊,给我打!”
“是!”,下面站着的官兵们得令,走上前两人一把将被按跪在地上的洛卿推到在地上,洛卿被猛的一推,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支撑,脸直接擦到了地上,还没等她去想那脸上的传来的痛感,身下沉重的板子声已经一声声落下,仅仅是一下,那剧痛就已经扩散到四肢百骸,紧接着是一下又一下,每一个板子都像是要生生把她的腰给打断了,慢慢渗出的淋漓的鲜血让身后围观的百姓都有些不忍看。
可洛卿一声都没有吭,她紧紧咬着嘴里的那团布,咬的太紧,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因为剧痛的刺激她的脸上不停的泛出冷汗来,湿咸的汗水划过脸上的擦伤,直像上千银针同时向她扎来。板子足足打了二十下才被叫停,洛卿被松开的瞬间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县太爷见了很是得意,心里想着“让你无视老子的话”,脸上还是一板正经的样子,“把她嘴里的布条取下”
本来也是得意洋洋的方郎中听到这句话忽然有点慌了,又看着洛卿像死了一般倒在地上,料她应该也说不出话来了,便咽下了话去。官兵上前取下了洛卿口中的布团,县太爷接着问:“你认不认罪!”
那布团一被取下,便涌出鲜红的血液来,原本毫无血色的双唇染上猩红的血液,仍是不屈的轻启,“呵,认罪?”,她的语气极度的轻蔑,即便是被打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依然能清楚的说出每一个字,“昨夜我确实偷偷流进了他的医馆...”
听到这句话,方郎中立马得意的站直了身子,县太爷不屑的冷哼一句“早承认就不用挨打了”,围观的群众也是议论纷纷。
“我只是进去翻看了他的医书,却发现,他所谓的名贵药草其实就是寻常的草药熏染上了颜色!那些草药在城外的山上便可以采到,于是我便去了城外采了这些草药回来,你塞住我的嘴不就是怕我说出来嘛!”
“住嘴!住嘴!你这恶贼怎的血口喷人呢!大人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啊!”,那郎中听了洛卿的话急的跳脚,连忙向县太爷跪下来喊冤。
洛卿气息断续却依旧坚定的继续说道,“呵,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方郎中一下子有些慌了,必须要让她闭嘴!他跪在县太爷脚边,偷偷的从衣袖里抖出一锭银子来,并扯了扯县太爷的衣袖,示意他事成之后还有。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矮胖子看间那银子登时用衣袖一遮,将它拢到自己的袖子里,脸上严肃的表情不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短短的山羊胡子,目露精光,很快他便拍了一下手边的案板,“满口胡言,给我打!方郎中医术高超,这城里多少百姓得了病都是他治好的,他的药材更是白纸黑字写明了从哪里买的,无耻恶贼竟敢如何污蔑良医!该打!”
官兵们得令马上过去一把压下了洛卿,立刻一闷棍下去,一股咸腥味涌上,洛卿的唇瓣愈发的嫣红。一棍又一棍落下,可执杖的官兵却越打越慌,普通人挨棍子,挨个四十下不死也得掉半条命,更别说是一个柔软的女子了,他这都打了快四十下了,洛卿依然没有要晕厥的样子。
洛卿其实早就要晕厥了,眼前一度陷入一片血色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可是忽然之间,似乎有一股神力在流窜,而且这股神力越来越强,直至能支撑她慢慢的站起来。当她站起来,那官兵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大力又一下子向她的双腿打去,可是那粗长的木棍在快接近她双腿的那一刻突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变成细细碎碎的木屑飘洒的空中。
洛卿的头发几乎是完全散开了,偌大的衙门内瞬间鸦雀无声,她静静的站着,似雪一般惨白的脸却偏偏唇间一抹鲜红,她垂下的双手捏的生紧,依稀能看到泛白的骨指。她就那么站着,一身青衣早已变得灰扑扑的,但是却不显得很脏,单薄的身姿却显现出森然的杀气。
“他在哪”,她鲜红的朱唇轻启,低沉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衙门内,半晌没有人回答。洛卿微微转头,看向身边刚刚打她的那个官兵,此刻他们才看到,掩藏在她乌黑长发中的双眸,也不满了猩红的血丝,半框莹莹的泪水没有落下,却不显得楚楚可怜,而是...而是一种充满恨意可怖。那小兵被看得不敢说话,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洛卿忽然径直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在哪!说!”
“在在在...在城外的坟堆里,我们看他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便把他丢到那里去了”,那小兵被吓得颤颤巍巍说了出来,满脸皆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洛卿立马松了手,冲了出去,对她来说云魄比这些屈辱更重要。看她走了,衙门内的人刚从惊惧不已的情绪中松了口气,便听见屋瓦掉落的声音,再抬头看,整个县衙塌了下来...
“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