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疯狂奔来,眼瞅着就要撞上霓裳。
霓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身体一轻,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不由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竟然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霓裳愣了愣。
霓裳还未回过神,男人便将霓裳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随后一个转身,迅速来到马匹身边,握住马绳,一个翻身便跳上马背。
“吁------”
随着一声长响,马匹的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又放下,马匹终于停住,乖乖地站在原地。
男人将霓裳放到地上时,鱼幼微便慌忙跑到霓裳身边,一边仔细检查她的身子,一边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霓裳摇了摇头:“多亏那位郎君及时出现。”
鱼幼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挽住霓裳的胳膊,在感受到霓裳的微微颤抖时,鱼幼微对霓裳充满了感激和亏欠,却也暗暗告诉自己,以后霓裳便是自己的亲姐姐,只要她有需要,自己必然毫无保留地帮助她。
马匹刚被稳住,柳翰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过来,扬起鞭子便要抽在马身上,却被男子抢过鞭子。
男子看着马身上鞭痕累累,心疼又愤怒道:“这马就是过于疼痛才会失控,再打下去,它还会失控!”
柳翰不屑地瞥了眼男子:“多管闲事!”说罢,伸出手便要扇男子的脸。
男子一把握住柳翰的手,稍一用力,便听到柳翰嗷嗷求饶。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滚!”
男子将手松开,柳翰带着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走远时竟然还回头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鱼幼微扶着霓裳走到男子身边,霓裳蹲了蹲身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男子赶忙双手抱拳,回了一礼:“举手之劳,娘子客气了。”
“恩公可否告知名讳,妾身定会去寺庙为恩公祈福。”
“鄙人张淮深,祈福便不必了,对付一匹马而已,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敢问娘子芳名?”
“妾身霓裳。”
张淮深再次做了一揖,弯腰时又偷偷看了霓裳一眼,脸颊不由地红了起来。
鱼幼微站在霓裳身边,看那张淮深穿着一身劲装,加上刚刚制服马匹时的身手,定是个习武之人,比起自己平日起见的书生,他更多了许多英气。
鱼幼微看着张淮深微红的脸颊,偏了偏脑袋,仿佛看出点什么。
这天,霓裳坐在江边,随手将鱼食扔到江里,瞬间一群鱼游了过来,看起来十分惬意。
鱼幼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霓裳拿出丝帕为她擦了擦汗:“跑什么,我又不急着走。”
鱼幼微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霓裳:“姐姐,这是我写给老师的信,拜托姐姐了。”
霓裳将信收入怀中,调侃道:“瞧你,只要跟飞卿有关的事情,你就毛毛躁躁的,一点儿都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鱼幼微嘿嘿笑了两声,霓裳又道:“一会儿回去啊,我就找人把信带给飞卿。”
鱼幼微听后,赶忙推着霓裳:“那你现在就回去,快点快点!”
霓裳嗔道:“你这丫头!”
两人正闹着,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传了过来:“幼微小娘子,好久不见了。”
霓裳立刻将鱼幼微挡在身后,对着柳翰笑道:“柳郎君,今日怎么这么悠闲来江边散步。”
“是啊,我就随便走走,就走到江边了,然后就看到幼微小娘子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鱼幼微瞪了柳翰一眼:“谁跟你是缘分!”
霓裳拉了拉鱼幼微的胳膊,对着柳翰调笑道:“既然柳郎君散步,我们姐妹就不打扰了。”转头对鱼幼微道“走吧。”
霓裳刚牵了鱼幼微的手,柳翰便拉住鱼幼微的另一只胳膊:“回去干什么,多寂寞,不如陪哥哥我聊聊天。”
霓裳想要将鱼幼微的胳膊从柳翰手中拽出,语气也变得严厉许多:“我们还有事情,改日再奉陪。”
柳翰则一把将霓裳推倒,厌恶地瞥着她:“你若有事你就先回去,我只要我的幼微小娘子陪便好。”
鱼幼微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
柳翰几乎无视鱼幼微的那点小力气,一把将鱼幼微抱在怀中,对着鱼幼微洁白的脖子便亲了下去:“我知道你们女人最喜欢玩欲拒还迎,哥哥我还就吃这一套。”
霓裳见鱼幼微被轻薄,站起身子向要将柳翰拉走,只是她还未有动作,就听到“哎哟”一声,柳翰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鱼幼微哭着跑到霓裳怀里,霓裳一边为鱼幼微整理衣服一边安慰她,随后又看向柳翰处,才发现是张淮深踹倒了柳翰。
张淮深嫌弃地说道:“怎么又是你!”
柳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张淮深的鼻子大骂:“你小子三番两次破坏我好事,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有种报上名来!”
张淮深将手背到身后,腰板挺得笔直:“张淮深!”
柳翰则大吃一惊:“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
“正是。”
柳翰抖了抖嘴角,话语依然强硬,但态度却软了大半:“不过是个节度使而已,你......你等着,明日我便让父亲在皇上面前弹劾你!”
张淮深丝毫不惧,讥笑道:“拭目以待。”
柳翰说完便跑了,腿脚发软,还差点摔了一跤。
张淮深看着鱼幼微和霓裳,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霓裳携着鱼幼微对张淮深蹲下身子行礼道:“多谢张郎君相救,您救了我们两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霓裳不由担心道:“那柳翰是京兆尹柳熹的儿子,他......”
张淮深冷笑一声:“他想弹劾我,也得有东西弹,我张淮深问心无愧,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他拿什么弹劾!”
霓裳放下心来:“那就好。”
张淮深一低头,发现霓裳手腕擦伤,忙关心道:“你受伤了。”
霓裳看看手腕,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刚刚被推倒时擦伤的,不碍事,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张淮深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打开盖子,牵起霓裳的手,轻轻将药粉洒在受伤处:“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霓裳俏脸通红,想要将手缩回:“我自己来就好。”
张淮深用了几分力气,将霓裳的手紧固在自己掌中:“别动!”
鱼幼微看着这二人互动,偷偷后退几步准备转身离开,只是这小动作却没有逃过霓裳的眼睛。
“幼微,你去哪里?”
“我娘喊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鱼幼微又看着张淮深道:“霓裳姐姐就拜托张郎君送回去了。”
张淮深点了点头,霓裳则担忧道:“如果幼微妹妹在路上再遇到柳翰可怎么办?”
“放心吧,刚被我教训一顿,短时间内柳翰不敢再对你们起色心。”
霓裳叹了口气,心中却还是担忧。
温飞卿正在屋中看着折子,听闻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小厮将一封信双手递给温飞卿,恭敬地道:“温大人,这是您的信。”
温飞卿接过信:“嗯,多谢。”
待小厮离开,温飞卿才将信拆开,看见字体,便知道是鱼幼微所写,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嫩菊含新彩,远山闲夕烟。凉风惊绿树,清韵入朱弦。思妇机中锦,征人塞外天。雁飞鱼在水,书信若为传?”
温飞卿小心翼翼地摸着信上的字迹,想象起鱼幼微写这封信时的样子,嘴角不由上扬。
拿起笔,温飞卿刚写了两个字,不满意,遂将纸撕了,再写,依然不满意,反复几次,直到地上到处都是纸团,温飞卿放下笔,对着窗户发呆,过了很久,才终于再次提笔写下回信。
鱼幼微拿着盆子正在喂鸡,听人脚步声,发现霓裳和张淮深一起过来。
“幼微妹妹。”
鱼幼微赶忙放下盆子:“霓裳姐姐,”又调笑地看着张淮深:“张郎君也来了呀!”
“淮深担心柳翰再过来骚扰你,特意过来看看。”
鱼幼微道:“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那狗东西了,估计被打老实了吧。”
霓裳劝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淮深说他安排了几个亲卫,暗中保护你。”
鱼幼微好奇地转着小脑袋四处查看:“亲卫?在哪里?没感觉身边多了什么人啊。”
张淮深笑道:“他们不会让你发现的,也不会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
“哦,”鱼幼微调皮地行礼道:“多谢张郎君,也多谢.....霓裳姐姐。”
霓裳则一脸娇羞:“谢我作什么,都是淮深安排的,跟我又没关系。”
“淮深......叫得这么亲热了啊!”
霓裳拍了拍鱼幼微的额头,恼道:“幼微,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就不把东西给你了啊!”
“什么东西?”
霓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飞卿给你的回信。”
鱼幼微一把将信抢了过来,兴奋道:“老师给我回信了!”
“瞧把你开心的,你慢慢看,我和淮深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鱼幼微还沉浸在收到回信的喜悦中,也没注意霓裳说什么,只点头道:“好的好的。”
霓裳摇了摇头,看着张淮深,无奈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