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鹿子深顿了顿,手抓紧衣角狠狠揪着,眼角无端抽搐了一下,心紧缩起来,手依然抽动个不停,呼吸粗重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对着他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需要被人真正的理解和开导。”
“我不是你,没你那么矫情,别来烦我,这是作为同样病患者的忠告,别多管闲事。”
“……我……没……”鹿子深哑口无言,错愕地盯着他。“……对不起。”肖愠到底看不过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平静地看着她向她道歉,看似不过是一个平白毫无感情的宣读者在拿着一份草稿,毫无感情地进行表演朗读,这只是一份“职业演讲”,带不上自己融不进自己的真实感情,“我不该道出事实,但有些事希望你认清。”
话说完一声嗤笑,在这个时刻,他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披着圣衣的架子去无意识地判处任何一个人的罪行,他可以免责,带着一个无辜的病患身份。他明知鹿子深内心如此脆弱,如此示好还一意嫉妒和愤愤不满去指责她,他把她的弱点看作现实,把同陷囚笼看不到希望的鹿子深置于更深的黑暗中,他们都不是生命力顽强的小草,无法做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程度。
近乎无情,麻木到极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的不堪和狼狈被鹿子深尽数收尽眼底,他无端地把别人对他的怨气撒到鹿子深身上。
肖愠和鹿子深每一次的意外见面方式都如此独特,他不得不怀疑鹿子深鹿子深是否在他身上装了移动的监视器。
肖愠和鹿子深的对话不欢而散。
自这次团建活动结束后,好不容易聚集的众人又在各自的忙碌时间中淡出鹿子深的视线,备考四级的备四级,兼职的兼职,忙社团的忙社团,到处勾肩搭背物色恋爱目标的去找学弟学妹……
每个人似乎都忙得不可开交,时间匆匆,越接近年末鹿子深内心的焦虑越发浓重。年末去兼职还是回家?这是个问题!她需要钱!!
学费申请了助学金,平时又常兼职生活费倒不成问题,可她吃得那些药,一瓶瓶一包包,一小袋一小袋,一颗颗……加上每月固定去看心理医生,前前后后,又得了不少辅导员和同学的资助费用,她的大学生活可以勉强过得去。
但对于只在家卖农产品换钱的父亲来说,单单支撑她一人已是极限,每次和爸通电话鹿子深都故作轻松的劝慰她爸少点抽烟喝酒少操点她的心,每每在宿舍睡到半夜鹿子深都会无端做噩梦。
尽是一些血肉模糊,长发獠牙的大头怪,从越发寒冷的半夜中被吓醒,鹿子深再也没法轻松入睡,她的睡眠质量远比开学的差,常常是睁着双眼到天亮然后在导师的课堂中昏昏欲睡,她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睡眠时间,精神状态像极了一个病秧子,总是两眼发黑眼睛暗淡无神,心头的焦虑多加一分眉头就拧紧一些,一脸的苦大深仇,在外人看来活像一个讨债的主。
鹿子深性子越发冷淡,越发不爱说话,药量在不知不觉中有加大了。辅导员也常常现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时不时像个无聊的打发者有意无意的尽可能和鹿子深攀谈。鹿子深知道他好意,一边在坦然的接受中一边又在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苦恼无处躲避辅导员的时候,鹿子深干脆躲在了图书馆里,挑着一些书来转移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最近迷上了忆秦娥,总觉得戏中人比戏外人更懂得自己的感受,《主角》一书把她的大半注意力吸引住了,偶然还会在图书馆遇见她的前男友——谢云树。
不过谢云树彻底是对她死心了,光明正大地和那个仙子一般美的女孩整天穿插在图书馆,进进出出,出双入对,对鹿子深是高仰着头冷漠地看着她。鹿子深失笑的同时心疼的绞痛起来,所谓的坚持不同意分手在几天之内就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