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此时两人心中没有害怕那是假的。别看人家卢伟说话轻描淡写。语气也比较缓和,但是,在这幅平静的面孔之下,谁都知道隐藏着的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现在只是还没有爆发而已。一旦爆发,整个班里估计除了已经被赦免的两个新兵蛋子之外,其他人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姜维,你说话啊!你再狡辩啊,你再顶嘴啊!”卢伟说着,说着,身子慢慢地朝着姜维走过去。 姜维本能的跟卢伟拉开一段距离,身子往后退却,像极了弱势女子碰到强势男人一般。 “你再给老子动一下!”卢伟两部走到姜维的身边,声音震得姜维一愣。虽然姜维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当卢伟一个狠辣的耳光下来,然后一脚踹过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姜维忍着。但是来自于心灵上的委屈,却让姜维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这个平时一贯坚强的男子,终有自己忍受的底线。 说白了,在家里的时候,谁不是自己父母的宝贝疙瘩?谁在小的时候遭受到了现在这样的委屈?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完骂完之后,还得恐吓你,给你的档案里面装处分。
一个刚到新兵连的新兵蛋子,对于部队的规章制度都不懂。也没有几个人能跟班长闹起来。一来是没有那个勇气,二来是觉得要是在部队闹事,会给家里添麻烦。所以,很多人只能忍气吞声。 卢伟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姜维的打算。或者说,是班里的其他人。杀鸡儆猴,光杀鸡还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还得连带着给猴一个教训。 卢伟此时就是使用了这样的策略。把姜维抓到自己的身边,再踢了两脚,又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群新兵蛋子吼道: “姜维没有时间给排长打水,你们也没有时间吗?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班里的人都惊若寒蝉,无人敢回答卢伟的话。不敢跟他顶嘴。前面的姜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其实像侯轩刘义这样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卢伟的主要目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点破好。而且都已经算到估计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被打的结局了。 而人有些时候的思想其实是很奇怪的。就在侯轩他们的心里,在这个时候都还在想着:反正挨打地又不是我一个。到时候谁也别笑话谁,谁也别说谁被打的狠,最狠的姜维都没有说话呢,自己忍忍就过了吧。
果然,卢伟按照平时的一贯作风。在众人还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从头到尾,一个一个的踢了过去,把每个人都打了一顿,觉得自己的气也消了,心里那憋着的怨气也撒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今天,给你们一个警告。我多次强调的眼色眼色,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做的!眼色活,在部队,眼色活最重要!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自己,所谓的眼色活到底有没有做到位!”卢伟此时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神色,挥了挥手: “都上床睡觉吧!”说完,又看了看自己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十点,走到走廊里面,吹响了哨子:熄灯! 声音拖得老长,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他这具有青海个性的声音。 班里等到没有等到王君回来,就已经把灯熄了。卢伟自己熄的。按照平时的习性,王君没有回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熄灯的。 可能就是因为张爱国,在张爱国的问题上,王君采取了回避的态度,才让卢伟感到生气,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小的新兵连’排长给忽悠,心里难免没有气。所以,也就上演了之前的一幕全武行。
卢伟大人下手不能说没有轻重,但是都是根绝个人体格而量定的力道。这在他三年的军旅生涯之中,练就出来的一套独特的本事。 张爱国躺在卢伟的上铺,连翻身都不敢。在一天之内,见识到了班长的‘威猛’之后,再也不敢对部队的班长抱有任何的轻视之心了。 以前,总是觉得等到复原的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但是现在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在新兵连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个三个月的时间之内,还得再卢伟的手下混。就暗卢伟平时喜欢说其他新兵的话:你既然在我的手底下混,就得听我的。忤逆了我,我有一百种方法把你们弄死。 当然,卢伟敢不敢把人弄死,张爱国是知道他肯定不敢的。但是这家伙对你出手,这不是废话嘛,对新兵还不敢出手?那要对谁出手啊! 整个晚上,张爱国的反反复复的醒了好几次。睡眠很浅。都睡不着。一是因为穿着被汗水打湿的内衣,在睡觉的时候感到不舒服。二是因为眼睛一闭上就是卢伟白天的模样。 这就是自己的班长。一个动不动就拿新兵出气,对新兵打骂的班长。要在这样的一个班长手下混上三个月。
这段期间,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难免就会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 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张爱国看到桌子上的时间才显示到五点五十。如果说正常的起床时间是六点五十的话,那这就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五点五十的时候被闹钟闹醒的。班长还在睡觉,但是班里所有的新兵都摸黑下了床,要么是到了楼道里面,要么就是在班里,把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被子。 张爱国不起床。装作没有听到闹铃。但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刘义,在所有人都起床之后,发现张爱国居然还没有起来,他就走到了张爱国的床边,轻轻的拍了拍张爱国的被子,张爱国做起来。在黑暗里面,看着刘义那一张模糊的脸,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起来。整理内务。”刘义轻轻的对张爱国说着。然后,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班外的走廊上面。 张爱国很不甘心,还想要继续睡觉,突然听见创下的卢伟说道: “给我把被子整好些,明天早上内务不行的,给我小心点。
”他所说的明天早上,其实就是当天上午,不过对于正在睡觉的卢伟,以及其他人来说,在天还没有亮之前,都喜欢把当天称为明天。 张爱国抱着被子下了床。没有踩床梯,因为卢伟是睡的床梯的那一头。他穿好衣服,踩着窗户,下了床之后,抱着被子,也来到了走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整个楼道就只有自己班级的人,在楼道上面整理被子。把被子铺在地上,突然感觉是自己放弃了原本跟天堂一般安逸的生活,自己把自己给推进了新兵连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所有人,都睡眼稀松,把被子铺在地上之后,有的直接就躺在被子上,瞬间再次睡着。 走廊上没有说话的声音,有人手里拿着夹板,把自己的被子弄展,有的则是用手,沿着画好的线条,跪在被子的边缘,膝盖来回压动。除了整理被子的‘梭梭’声响,就只有夹板偶尔搁到地板,发出的脆响。 张爱国不愿意整理自己的被子。不是因为觉得麻烦。而是想着起来这么早,是为了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十点,早上五点五十起来,其实已经算是睡眠比较充足的时候了。但是,张爱国却是觉得委屈。 一个人,在属于七班的走廊上,整理着自己的被子。
无声的流泪。晶莹的泪水,掉落在被子上面,迅速被被子给吸收,留下一幅圆形的印记。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部队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在新兵连,班长打人就不说了,就凭着班长还在睡觉,新兵却要提前一个小时起来整理被子,就觉得心里来气,觉得憋屈。 早晨,其实算是早起蓬勃的时候。但是在新兵们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朝气。六班所有人都死沉着脸,如行尸走肉一样,重复着单调枯燥的动作,整理自己的被子。 张爱国越想越觉得郁闷。踏入新兵连之后,为什么就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能是由于幼稚的原因,他索性直接躺在被子上,也学着侯轩,准备睡觉。 刘义走到了张爱国的面前,把张爱国拍了两下。 张爱国疑惑的看着刘义。 “起来,帮你整备被子。”刘义说话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湖南话。语气死气沉沉,不过却让张爱国感到温暖。 “谢谢!”张爱国感动,抹了一把泪水。其实刘义早就看到他掉眼泪了。刚来到部队,在整个班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张爱国。一些年纪比他大的人,都掉过眼泪,更何况是他呢。
新兵落泪,没有谁笑话谁,稚气未脱,又刚离开自己的父母,在受到一些委屈的时候,难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表现出来。 张爱国说出谢谢两个字之后,感觉到内心里面似乎多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介乎于友情之间的一类不明的情感。 “你这被子没有压实,不好整理,来,我帮你一起压!”说完,刘义跟张爱国两人跪在一条水平线上,膝盖来回走动,压着被子。 两人没有怎么说话,谁都没有那心情说话,在年轻的面孔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没有生气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躯体。 张爱国不会叠被子。
就算在昨天晚上的时候,陈腾专门教了他怎么叠被子,他还是没有学会。整理不出像他们被子那样看起来棱角分明的线条。 “整理被子是细心活儿,这东西就跟大姑娘绣花一样,得慢慢来,认真整理。在这之前,还得下一番功夫。你们刚来,这被子没有压实,它里面的棉还是松的,所以,就算是能整出棱角分明的线条,还是达不到理想中的效果。整理军被,得先把被子给压实之后,在沿着这些画好的线条,把纹理给压出来,有了纹理之后,再叠被子的时候以后都会沿着这纹理走,那个时候,不用怎么整理,就能把被子定型。”刘义细心的给张爱国讲解着,帮着张爱国这刚来的新兵蛋子,整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