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顺着小孩儿那边的方向，再把目光移过去，张爱国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了。他看见自己的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容看起来有些憨厚，却充满了关爱。他们向张爱国投来慈祥的目光，慢慢来到了张爱国的身边。张爱国的眼角湿润了。“不是早就叫你们别来了嘛！”他小声抱怨着。不过看到父母，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嘿嘿。”张四桥傻笑着。这个时候的张四桥不再骂张爱国了。傻笑着把手里的花生，零食往张爱国屁股下面的包里装。“哎呀，爸，部队上去了也不能带零食啊！”张爱国一脸的不耐烦。抹了一把脸。“没事儿，在路上吃。”张四桥硬是把一大袋子的零食塞进了他的包里，之前显得有些空余的包，被装的满满的。“把这些东西也带上。”李民慧提出一大袋子的腊肉，香肠。有二十来斤重。“不要。”张爱国拒绝说道。“带过去吃啊。在那边去了你要两年才能吃到家乡的风味呢！”李民慧看了看张爱国的携行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地方能装下腊肉香肠了。“我不要啊。部队上去了管吃管喝管穿，什么都管了。把这些东西拿过去也没有地方煮啊！”张爱国推着母亲的身子，不让她往自己的包里塞东西了。“带过去，带去部队炊事班自己做。
”张四桥也在一旁劝说张爱国。“部队上不让带这些东西呢。带到部队上去也没有地方做的。带点零食过去还好，这些东西带到部队没有什么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也是过来送孩子去部队当兵的中年人好心说着。“怎么就不能带呢？”张四桥问道。“部队有自己的纪律嘛。人人都带着这些土特产到伙房去煮，这不就把部队纪律搞乱了嘛！”中年人说着，怕张四桥不相信，又说道：“去了部队之后，连零食都不能带呢。每个星期还有内务检查，多出来的东西全部要收掉，还要挨收拾呢！”“这些东西我带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真不要了！”张爱国态度坚决。“那买都买上了，该怎么办呢！”李民慧苦着脸说道。岁月的侵蚀使这张脸上的皱纹又全部显现了出来。张爱国看着母亲的样子，再忍不住眼泪的掉落。“嘿嘿，是这样子。孩子没有离过家吧？”中年人看着张爱国哭，在一旁笑了笑。“没有。这是第一次到青海去呢！”张四桥给中年人递过去一支烟。红梅。是张四桥这些日子抽的最高档的一款了。五块钱一包，平时最多只抽两块的。“我也来送孩子，那家伙，没心没肺的。现在在那里笑得多开心。那龟儿，早就想离开我了。
”中年男子接过烟，大笑着指了指在新兵中跟其他人聊的起劲的儿子。“耶，老汉，不是叫你不来嘛，你囊开又来了？”中年人的儿子看着自己的老爸也来了，感到意外。“不来，老子也不想来，不是你妈叫我来看你，老子才不来呢！”中年人吼了他一句。他笑了笑，看着哭鼻子的张爱国，说道：“兄弟，咱们是去一个地方的呢！”张爱国点了点头，没有理他。“听说青海那地方是高原呢！过去之后会有高原反应，走平路都比在咱们这里跑步要累呢！”陈发达继续说着。“是啊，听说那高原地区去了之后，会有高原反应，我们这内地去的人，身体素质差了还要被送回来！”张四桥见儿子说话，把人家晾在那里也不好，回应着陈发达的话。“嘿嘿，就是。不过当兵就要去高原地方才能锻炼一个人。”陈发达聊天说话非常懂事，张四桥又看着中年人，有些羡慕说道：“你娃儿聪明得很。到部队有前途。”“有前途！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他龟儿一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要送到部队好好锻炼。”中年男子虽然说话不孩子不待见，但是眼里也是充满了慈爱。“耶，老汉，我一天又那里惹是生非了嘛！”陈发达抗议。“还没有惹事生非。你给老子把人打了我来给你抹桌桓子。
”抹桌桓子，四川方言，给儿子差屁股的意思。陈发达语气加大几分说道：“要不是那儿子来惹我，我要整他的嘛！”“你别给老子皮犟，你那点心思老子还不知道呢！”中年人不再跟陈发达说话，又对张四桥说道：“看嘛，这娃儿气人得很。”“你孩子能说会道，聪明呢，不像这家伙。”他指了指立在那里像根柱子的张爱国。“孩子没有出过远门，是有点不适应。”中年人说着，又问道：“你孩子今年多大？”“90的。才刚满16岁。”“噢，这娃儿也是90的。一天我让他读书，龟儿天天爬皂果树！这一次把这龟儿送远些，眼不见心不烦！”中年人抽完一支烟，扔掉烟屁股，又对儿子说道：“你们两个耍好些嘛，都是一个地方的。到了部队要互相照顾啊！”“这是肯定的。听说部队里面拉帮结派相当严重，老兵欺负新兵，咱们这些老乡联合起来，看谁敢欺负咱们！”陈发达一点都不认生，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张爱国不再哭，打量着陈发达。跟自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格。一个是见人说话都要心跳加速的农村孩子，一个看起来应该是能说会道的城里娃。“就是嘛。到了部队不准像在家里这样惹是生非了。在那里，没有人给你抹桌桓子！”中年人叮嘱道。
“晓得咯！老头，你都说了几百遍了！”陈发达不耐烦的样子，扭了扭腰，说道：“这站了这么久，累死了。”“要不要老子给你搬一张沙发嘛！”听到陈发达的话，中年人吼了他一句。陈发达却是笑嘻嘻的说道：“那你搬来嘛，刚好人多一起做。休息休息。”“你龟儿一天幺园齐法滴！老子给你两脚，信不信！”中年人笑着说着。又对张四桥说道：“看嘛，这龟儿一天点都不听话，惯坏了。”张四桥看着活蹦乱跳的陈发达，心里一阵羡慕。李民慧也老实的笑着说：“你儿子还真聪明。比起我家这木头好多了。”中年人对他们的话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得意的神情。随后，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扭腰甩胯的儿子，没好气道：“你给老子安分点！有没有看到发财呢！”“发财在那里。”陈发达指了指人群中也跟别人聊得火热的一个新兵。“发财，到这里来。”中年男人扯开大嗓门喊着。“二叔，你也来了！”陈发财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这是两兄弟？名字起得好啊，一个叫发达，一个叫发财，呵呵，年纪也一样大，去一个地方当兵，有前途啊！”张四桥看着两兄弟体格都差不多的陈发财，对中年人说着。中年人笑了两声。张爱国也打量着这两兄弟。兄弟俩性格应该都差不多，比较活跃。
“你们要不要带点吃的到青海？”中年人问道。“不要了。包里装了好多东西。都是奶奶给的。”陈发财说道。“噢，那那点钱去用嘛。”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先给了陈发财一千，陈发财推辞不要，他应塞到了陈发财的手里。“老汉，我的呢！”陈发达伸手去拿老爹手里的钱，他老爹手一扬，骂道：“老子就是不给你！没你的份！”“切，不要就不要。估计到了部队之后，钱都用不出去呢！”陈发达白了他老爹一眼。中年人听到这话，冲着陈发达说道：“那你把你兜里的钱都给老子掏出了嘛！”“好啊！”陈发达直接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三千多块钱，在手里晃了晃。又说道：“才怪！”然后又装进了自己的兜里。估计是想要给自己老爹的，但是想到去新兵连之后万一有个什么急用呢，于是又放回了兜里。“老子不是只给了你五百的嘛。
你龟儿又去打牌了噢！”中年人问道。“哪里噢。你给五百，老妈给五百，三姨给以一千，四姨父给一千。就这么多了。”陈发达语气还有些不满。貌似是亲戚给少了样子。张爱国一家人在旁边看的羡慕。人家家庭好啊，当个兵，亲戚就给了这么多钱。“好嘛，老子这次过来给你们送钱的。你身上有这么多钱我就不再给你了啊！那等会儿你们自己走，我就不送你们了。”中年人说着，就要离开。“哎呀，老汉，先别走嘛！”陈发达从老爹的手里夺过一千块钱，笑嘻嘻地又说道：“现在可以走了。钱这东西没有人嫌多嘛。万一到部队真有急用，也少让你们跑路寄钱嘛！”“那有本事你就拿这些钱在部队给老子转个士官。以后想转的话，别问老子要钱。”中年人说完，又对张四桥笑了笑，然后真的离开了武装部。“你们也走吧。不用送了。
”张爱国看着陈发达的父亲走的潇洒，也想自己的父母就这样离开。他挺羡慕陈发达的。跟自己的父亲把关系能处得像是兄弟，没有任何代沟。这样子，亲情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表露了出来，时常流露出对父亲儿子的关爱。这种方式的父爱以及回报，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张四桥也有些羡慕者一对父子。又想了想自己跟孩子的关系。叹息了一声。父子关系不好处，一个是要求儿子上进，一个是出于叛逆期，能像眼前这对父子这般融洽的，怕是没有多少。这或多或少跟家庭的教育方式有关系，也跟父亲，孩子的性格有关。“是啊，叔叔，阿姨，你们也可以走了啊，不用陪着我们在这里受冻的。等下我们就走了。送也没有什么用。当兵就两年，就当是送孩子到外地读书，很快就会回来了！”陈发达看着自己的老爹走了之后，没有一点不舍的模样，还转身帮着张爱国劝着张四桥他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