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桐家有着魔术师名门的底蕴,作为大本营的间桐宅地更是经营的水泄不通,宅邸的大门。脚下的石子,路边的假山,隐约弥漫着让人心悸的魔力波动,敞开的内门一片漆黑,仿佛张开口器静静等待猎物进门的毒蛛。
远坂时臣略一迟疑,却又阔步跟上,掌心紧贴着手杖,回馈给他一种湿润的温暖。
随着他的迈进,内宅骤然亮起灯火,阴森如鬼宅的内室堂皇如白昼,一眼望去,端庄威严的油画悬挂在大厅,从靠进门开始,都是亮蓝色短发,面色温和的中年男子半身像,只是相貌有所不同,想来应该是间桐家的诸代家主,最近的那副画像下,用漂亮的花体字签名点出了画中人的名字。
玛奇里.佐尔根。
间桐脏砚正站在画像下,注视着他的动作,当看到远坂时臣望向画像时,也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
画像上的男人平视前方,五官轮廓严肃却平和,湛蓝色的眸子仿佛把目光投向了画外,画师的技艺高超,男人的神韵栩栩如生,如同是截断了时间,让两个时代的人得以隔着画布相见。
间桐脏砚的目光刚一触碰到画像,就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他回过头来对着目不转睛的远坂时臣催促道:“远坂家主,你不是想去见见樱么?”
“是的,但是间桐翁.....这幅画的风格,很吸引人,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远坂时臣眉头微皱,这幅画的内容他并不是很在意,能被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放置在内室的作品必然不凡,只是这种绘画的风格让他有些在意,充满着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但是印象中那个时代的大师们的作品里,应该是没有这样一副画的。
油画,文艺复兴时期......
远坂时臣脑中忽的灵光一闪,说道:“是梅西纳大师的画作么?”
间桐脏砚拄着拐杖,发出一声耻笑。
“这是达.芬奇的作品,远坂家主,你的好奇心应该满足了吧。”
远坂时臣一怔,有些讪讪的说道:“抱歉,间桐翁,我有些失态了,我在魔术之外,最爱的就是这些艺术品,只是很多时候都只能在博物馆里观摩,不愧是传承多年的间桐家,连达.芬奇大师的作品都能收录。”
这个时候,远坂时臣的心态有了改变。
能够在那个时代邀请一个声名远播的大师为其画像,本身就是一种资本,更代表着至少有着四五百年的传承,这是足以让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魔术师肃然起敬的资本,其间积攒的神秘,对那些普通的魔术师而言,更是必须要仰望的存在。
要知道,远坂家也不过区区两百年的神秘,其祖先远坂永人师从第二魔法使宝石翁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获得了其独有的宝石魔术传承至今,虽然自豪与这样的家族历史,远坂时臣也不会就此轻视了能够传承四五百年的间桐家。
而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底蕴。
怎么会做出如凛所说的事情呢。
“哼。”
间桐脏砚又慢悠悠的拄着拐杖,朝着内宅深处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比刚才要好接近多了。
“间桐翁,哪位玛奇里.佐尔根,是贵家族的祖先吧?”
远坂时臣改变心态后,脚步也为之放缓,开始抱着欣赏的态度来观察间桐宅。
“唔,是,应该是第一代吧。”
“哦,那么他一定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吧,能和那位大师有这么好的交情。”
间桐脏砚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又慢慢走了起来。
“大概吧。”
“我曾听闻,那个时代的大师们只交往同样具有抱负的人,您的祖先,想来也做出了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也许吧。”
间桐脏砚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话,身体随着惯性一点点前进,眼神却有些恍惚。
具有抱负?惊天动地的大事?
【.....的确,人类生来便具有难以磨灭的业和深藏于灵魂的恶念,但是,霍恩海姆,我的伙伴啊,就如你所言,这是每个人都应当克服的难关,但我认为,我们可以通过魔术的手段来达成全人类的救济!】
五百年过去了,那个侧耳倾听的好友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彻底模糊,只剩下只言片语,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个时候的好友又说了什么呢?
记不得了。
或者说早就忘了。
那些年轻时的远大志向随着时间推移,并没有结出丰硕的果实,反倒深深的潜入泥土中,腐烂成一团自己也不认识的东西了。
正义什么的,梦想什么的......
已经消亡在时光中了。
远坂时臣已经放下戒心,畅谈自己对艺术,对那个百花齐放的时代的憧憬和向往,言语中洋溢的热情让老者作呕。
哈,他如果知道那个时代的人居然是这副模样,一定会惊讶到不敢相信吧。
一面厌恶,一面又带着病态的快意,间桐脏砚领着远坂时臣走到一个门前。
这是一扇整块金属雕琢的大门,散发着让人不快的气味。
“魔术师的规矩向来不需要我再行赘述,远坂家主,来吧。”
远坂时臣微笑着点头,跨入门的前一刻,他回过头再看了一眼那些画作,却发现刚才只顾着闲聊没有发现的细节。
除了第一幅之外,其他的画作上的人表情是依次改变的,第一幅画像中,男人是自信的,但是第二幅开始,情绪似乎就不怎么好,而这些画作越是靠后,神色就越是低沉,门边最近的这一副,已经是面带阴翳的冰冷了。
简直就像是间桐翁一样。
看来是因为血脉上难以传承吧。
远坂时臣这样想着,跟上间桐脏砚,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他的步伐,虫类浓烈的气味从不远处传来。
随着两人离开,堂皇的大厅里灯火渐次熄灭,第一幅画像上的蓝发男人的脸上,也染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