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绮梦楼格外的热闹。
大堂后方的厅台上,几位气韵清雅的乐倌呈半月围坐,拨弄着萧笙琴弦,仙音袅袅,余音绕梁。正是大楚当下最为兴盛的《徵灵》曲,其中自是徵音最为空灵绝尘,若是与动人舞姿配合起来,当是人间哪能几回闻的绝唱。
萧笙舞乐,琴瑟和鸣。
舞妓向台下众客尽力地展示着柔美的腰肢,眼波流连,这等质量的舞女除了帝都城的宫廷,别处可真是挑不出来。舞乐正盛,只见一蒙面女子踏着莲步款款走来,行至中舞妓之间,大雪般的白袖飘摇,面纱下依稀可见的红唇勾出一道柔媚弧度,白袖中一道长绫向台下一位烟柳客飘荡而去,在那人面前一晃而过,便是被迷得找不出东南西北。
叶归尘和苏婵衣并肩站在二楼阁台上观赏着楼下绝美笙歌,苏婵衣似是对这舞蹈颇为熟稔,百无聊赖的看着,倒是叶归尘津津有味的望着台下众舞妓的曼妙身姿,时不时还点评出“脸蛋尚可,这腰肢倒是极妙。”的浪荡言辞,让苏婵衣好是一顿咬牙切齿。
“喂,这么大一个美人在你面前,你还敢看别人,果然,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婵衣咬着银牙怒瞪着眼前的白衣男人。
“这可不知从何说起了,若是只瞧了别家小娘子一眼就要被定罪,那这天下的男人可要冤死咯。”叶归尘转头看着苏婵衣翘起嘴角。
似乎很喜欢看到苏婵衣这般争风吃醋的模样。
“狡辩。”苏婵衣鼻音轻哼。
曾经艳极江陵城的苏大家此刻这番娇俏模样若是被他人看了去,非得惊掉一地下巴。看来不管是之前多么风华绝代的女子在遇到心上人也会放下身段,温柔只倾一人。
“你若是想看,那我跳给你看啊。”苏婵衣没在揪着叶归尘不放,转而轻声说道。
“就在这?”
“就在这。”
苏婵衣眼波轻涟,柔媚一笑。转身从二楼翩然飘落,两道红绫系在二楼栏杆处,身影飘摇如仙。
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而过,便见到一红衣女子落在厅台中央,倾城不可方物。苏婵衣转头对楼上的叶归尘轻轻一笑,臂膀微展,青葱十指做出莲瓣状,腰肢轻动,发丝飘摇。
台下所有人呆滞地望着突入而来的红衣,皆是忘却了方才出场的白衣女子,那白衣也颇为知趣的隐到伴舞中,随着舞女舞动着身子。
片刻后台下有人突然惊醒,大声喊道:“苏大家!竟是苏大家!”
“果然是苏婵衣!苏大家可是有些年月没在众人面前展现舞姿了呀,犹记得上次见到苏大家的绝世身姿还是三年前的除夕之夜。今日再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呐。”
“此行当真不虚!”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眼神狂热望着台上红衣。
一曲方尽,众女的舞姿也瞬息停了下来,台下浪荡客只觉如坠云雾,场间氛围突然变得落针可闻,只有舞女们稍微急促的呼吸声。
“好!”
“妙极!老子前半辈子当真是白活了!”
忽然间四方云动,掌声如雷。
这些青楼客的巴掌似是不要钱的拼命拍着,眼神狂热而迷茫。
苏婵衣从众舞妓围遮间缓缓走出看着台下众人,衣摆微动,伸出一只如玉般的手掌往下压了压,顷刻间如雷掌声皆是消散而去。
“方才这舞名为《香麝》。是我几天前偶得灵感所创,不知效果如何?”
“那还用说嘛?苏大家就是随意扭动两下也是艳压群芳。”
“就是就是,苏大家刚得此舞就展现众人眼前,我等今日当真是有极了眼福!”两声破着嗓子的声音奋力喊道。
苏婵衣嘴角轻笑:“可惜了,这舞我不打算传给他人,今日是我第一次跳,也是最后一次。”
“为何啊!”
“如此绝美舞姿若是就是消失当真是暴殄天物!”台下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急切问道。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此后,绮梦楼不会再有苏大家,江陵城也不再有苏婵衣。“”苏婵衣望着台下淡然说道,身姿铿锵,绝世独立。
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皆是呆愣地看着台上红衣,有些面色甚至如丧考妣。
苏婵衣对台下众人不可置信的神情视而不见,只是转身仰头望着栏前白衣人,眼眸翻动,温柔如水。
“”你若想看,今后我只跳给你一人。”苏婵衣嘴唇微动,只她一人听到。
众人随着苏婵衣的目光向楼上望去,只见一袭白衣微倚栏杆,神情慵懒,气质清绝如仙。
叶归尘撇了楼下众人一眼,转而望着苏婵衣,温柔笑着。
“啪啪”叶归尘突然若无旁人地拍着手掌,似是才从刚刚的气氛间反应过来。“妙极!妙极!没想到我叶家的媳妇还有这般绝活,当真该赏些大雪纹银。”
台下的苏婵衣翻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白眼,神情微羞,不知是因为叶归尘当众夸她的极美舞姿,还是当众承认她是叶家的媳妇。
众人听着那白衣人的放浪之言,顿时怒火中烧,哪来的不知死活之人,我江陵城艳冠天下的苏大家清誉岂能容你污蔑?那今日你可得躺着出这绮梦楼了。
“阁下倒是个生面孔,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但今日在这绮梦楼竟辱苏大家的清名,就算苏大家弱不与你计较,我等可不会跟你客气!”
“就是!当真是茅房点火!”
叶归尘对楼下叫嚣之言毫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不过地面蝼蚁,还不值得他出手。
叶归尘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影从二楼飘摇而落,衣袂飞荡,发丝舞动。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悍然伸出右手勾住那苏大家的杨柳腰肢,顺势一带,苏婵衣迎合入怀。
更是惊爆一地眼球。
“我的女人,我为何说不得。”
“不仅说得,我还要摸得。不仅摸得,我还要带走。”
叶归尘嘴角带着温润笑意,看着台下众人,一时间恍若天神。
“想走?没有我的点头,那是痴心妄想。”
突然一道淳厚嗓音传来,声音不大,却震慑众人心间,方才喧闹如菜场的大堂瞬间静了下来。
众人放眼望去,来人锦服华裳,气焰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