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冲出房门,见那个家丁才从泥塘里爬出来,怒喝一声。
“还活着没,没死的话,就给本少爷去办事,若再办不好,直接就给你埋到烂泥中,你也别想着再爬出来了。”
家丁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浑身抖若筛糠。
“三,三少爷,您,您尽管吩咐,小的,小的全力去办。”
徐英贤冷哼一下,压低声音,与家丁交代一通,那人得了指令,不敢说半个“不”字,点头如捣蒜般,拔腿就往府外跑。
容家酒坊还在热闹庆祝,街坊们喝酒喝的口齿留香,谁都不舍得走。
容小双担心爹娘疲累,吩咐小六子和伙计们多打了十多壶好酒,悉数送出去,才哄得街坊四邻眉开眼笑,捧着酒壶欢天喜地的走了。
“爹,娘,你们也累了一下午,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和小六子来收拾。”
容小双拉着娘亲的胳膊,依然是从前的小女儿娇态,微撅着嘴,跟娘亲撒着娇。
容李氏笑得开心,拍拍女儿的脑袋,言道:“娘才不要回呢,娘今天高兴,谁说女子不如儿郎,我们家的双丫头,那是无价之宝,多少银两都换不来的好姑娘。”
“娘,你守着金山银山换不到的好女儿,我这个做儿子的,就不入你的眼了吧,哈哈哈哈哈。”
容成安才忙完兵营的事,得了喜讯,快马赶回来,还未进门,就听见娘亲在夸赞妹妹,他这句话,就是玩笑话,有这么个妹子,容成安只觉得脸上有光,心里喜悦。
连一向木讷的容二年,也难得说了一番夸赞女儿的话,一家人和和乐乐,满酒坊都是笑声,伙计们看在眼里,自是骄傲的紧,暗叹当初跟对了人,到容家酒坊来做工,往后便吃喝不愁,跟着一块儿风光风光。
笑声中,容成安四下瞟了几眼,胳膊肘推了推容小双,狡黠的问道:“哎,这么大喜的日子,我妹夫怎么没在?”
“哥哥,你胡说些什么,爹娘还在这儿呢。”容小双脸红的像番茄,不住的责怪容成安口没遮拦,自从进了镇北军的兵营,这个哥哥,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哪知容李氏跟儿子站在一条道上,笑得比容成安还开怀:“我才说呢,咋不见我那未来的好女婿,这么大的喜事,当然你得第一个让他知道啊。”
“你们,你们……”
容小双气的直跺脚,正与兄长和娘亲斗嘴,外面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一个人,边跑边嚷嚷着:“哎呀,一忙忙过头了,错过了错过了,迟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正是柳方之。
他今日本来是打算去百果村查探一番的,哪知郊外村庄,路遇几个小毛贼正在偷鸡,一时手痒没忍住,抓着人送了官府,处理好一切,才欲再出城,又听见周围人都在议论容家被御封为皇商的事,心中大喜,百果村也不去了,急奔回城里,却也晚了,错过了宣旨封赏的重要时刻。
“没跟着你一起沾沾光,摸摸圣旨,真是可惜。”
柳方之好不容易停下站稳了,冲着容小双连连摇头。
满屋子的人都在调侃他俩,容小双还没将爹娘和哥哥打发走呢,柳方之就自动自觉的送上门来,搅和的她哭笑不得。
容二年夫妇和容成安知情识趣,这会儿不用撵,抬脚就往外走,容李氏还叮咛一句:“双丫头,晚上娘就不给你做饭了,这么高兴的事情,你们俩找个地方去庆祝庆祝啊。”
柳方之笑着应下,容小双扶额直叹。
前堂终于安静下来,小六子他们也累的够呛,回后院休息去了。
这里只剩下两个傻愣愣对望的人。
“你干吗去了?”
“你还好吗?”
同时开口,说的却不一样。
容小双先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么荣耀的事情,别人都在道喜,你却问我好不好,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柳方之却敛了笑意,眼眸突然变得幽邃,凝视着容小双,轻声说道:“别人看的是表面的荣耀,我看的,却是当了这皇商之后,你要付出更多,承担更多,柔弱双肩,能受的住吗?”
柔声细语,却直抵容小双心房,击的她眼泪快要落下。
这么美好的日子,她不愿意哭,抽抽鼻子,换上笑颜如花,俏皮的回应柳方之:“不过是多酿些美酒的事,你疆场杀敌都不言退,咱们说好心在一处的,我又怎能往后缩,杀敌的事情我干不了,这件事情做好了,同样是与你并肩同行。”
她的声音如夏日灿阳,暖暖的,直照的柳方之嘴角不自觉扬起,若不是铺面临着大街,来来往往都是人,他真想一把将容小双揽入怀中,一诉衷肠。
两人的轻声细语,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请问,哪位是容老板啊?”
容小双狐疑的向外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衣衫破烂,灰头土脸,正探头探脑的往里望着。
这人像个乞丐一般,容小双和柳方之双双诧异,谨慎起见,柳方之将容小双拦在身后,走过去问道:“你找容老板,有什么事?”
男子将柳方之从头看到脚,喃喃的说着:“你是容老板?不,不对,人家都说,容老板是个年轻女子。”
见此情形,容小双从柳方之身后闪了出来,冷言无温。
“我是容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双浑浊眯缝的眼睛,盯着容小双打量半天,突然“啊”的大喊一声,紧接着,竟然扑通跪在地上,砰砰砰的不住磕头,口中还喊着:“容老板,请你可怜可怜,收留了我吧,给我一条活路吧。”
容小双吓坏了,这男子猛然这么一下,她只觉得一颗心跳的纷乱。
还是柳方之稳着些,俯下身去,拍了拍还在磕头的男子:“这位兄弟,容老板经不住吓的,你有事说事,不必如此,让外面经过的人瞧见,对我们酒坊的生意也不好,快起来,头都要磕破了。”
男子抬起头来,脑门上青肿了一大片,他慢慢站起来,脏袖口揉揉眼睛,撇着嘴,一声长叹,反复说着自己快活不下去了,说到动情处,又是悲泣连连。
一个大老爷们儿,当街哭的稀里哗啦,柳方之频频蹙眉,容小双一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