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紧急处理后，陆嘉一走出病房，遇上来探病的秦卿。
“嘉一。”秦卿见到她很高兴地打招呼。
“卿姐姐，来看吴伯父？”几天不见，好像她的肚子又大了些。
“是啊，好几天没来医院了，正好今天来产检，就来看看。我爸恢复得很好，谢谢你。”秦卿说。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嘉一，你忙吗？有没有时间聊几句？”秦卿问。
“好。”陆嘉一和她一起走到人少的地方。
秦卿没有化妆，但脸色很好，能看出她孕期身体状态不错。开口前，她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地说：“曹主任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遗憾。”
陆嘉一垂眸，面对这样的噩耗，有谁不遗憾呢？
秦卿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曹主任给了你许多帮助，他的离世，你一定很难过。不过，嘉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嗯，我会的。”
“嘉一，有件事可能不适合现在说，但我受人之托，如果不说，总是放不下心。”秦卿面露为难之色。
“什么事？你说吧。”陆嘉一不知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重要。
秦卿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你……应该已经看到关于吴湛的新闻了吧？”
关于吴湛的新闻？她看到了很多，陆嘉一在脑中思索片刻，明白秦卿说的是哪个新闻，点头，“头条，我看到了。”
“那个人其实……”
“不是他。”陆嘉一抢先说。
秦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但她的笑容已经表明，此刻，她心里的喜悦成分更高，甚至笑容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陆嘉一也笑了，不答反问：“我怎么可能认错他？”
秦卿笑得越发狡黠，“也是，估计他化成灰你也不会认错。”说完，又想起曹主任的事，觉得自己此时开这种玩笑很不合时宜，赶紧补救，“我是说，在你眼里，他是无与伦比的。”
陆嘉一不会脆弱到揪着一句话不放，她当做只听到后面的话，笑着说：“也不是，其实吴洛更好看。”
“哎哟，你这话要是传到吴湛耳朵里，他那脾气……那咱们的国民男神可就惨了。”秦卿佯装担心小叔子的模样。
“不至于吧，那他肯定会被吴洛的粉丝盯上。”
“他早就被盯上了，只不过不是吴洛的粉丝，是狗仔。可惜，跟了他许多年，也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料，所以才闹出这次的乌龙事件，那天我爸也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你可能还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达源地产的副总，也就是吴湛的下属，我爸看到新闻觉得吴湛和那个女人关系不清不楚，有辱门风，所以……”秦卿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陆嘉一这才知道，那天跟吴洛在一起的、名叫苏棠的女人是吴湛的得力下属，也就是刚刚为达源地产拿下三环内最后一块住宅用地的最大功臣。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达源地产副总的位置，若不是超凡的能力，就是有非凡的家世，无论这两个条件满足哪一个，都不应该让吴正荣用上“有辱门风”这么严重的词。
她正思考着其他可能性，又听秦卿说：“你也知道吴家家教严格，从政、从军、从商的人都不少，吴泽当了兵，吴湛被父亲安排继承家业，本来打算让吴洛从政的，没想到吴洛一心只想做演员。家里一直不同意他学表演，高中时甚至断了吴洛的零用钱，可是这个苏棠，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她是吴洛的中学同学，小小年纪就神通广大，她帮着吴洛筹钱报表演培训班，帮着吴洛在大学期间拍广告，还给他做助理，陪他跑片场。可以说，吴洛能进入演艺圈，她起了很大作用。”
“所以，吴伯父不接受她？”
“是，我爸觉得是她毁了吴洛。”
“不应该是成就了吴洛吗？”
秦卿笑得有些勉强，“立场不同吧。”
“你们也这样认为吗？”陆嘉一突然严肃起来。
“当然不是，我跟她接触过几次，当然，最开始是受父母之托去找她谈条件的。可后来，我发现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很独立，也很有魅力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和吴洛是真心相爱。”
“吴伯父已经用他的意愿迫使一个儿子放弃理想了，难道还想用同样的手段对待另一个儿子吗？他的儿子只是他实现自己蓝图的工具吗？”陆嘉一想起吴湛当年放弃专业继承家业时的样子，或许就是从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能自己选择开始，便不再喜欢笑了吧。
“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吴洛现在不是还在做演员嘛。”秦卿拉住陆嘉一的手，说：“老人本就有些固执，现在又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全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这些事情当中，吴洛还不是最可怜的人，最让人心疼的是吴湛，他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了下来，就算被误会，他也不解释。”
最后这句才是秦卿要说的重点吧，陆嘉一不知如何回应，只抿唇看着她。
“嘉一，别把吴湛想成是个坏人，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那件事，本是他别无他法时的权宜之计，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所以才……”
“卿姐姐，别说了，都过去了。我没有把他想成是坏人，也没有怪过他。”陆嘉一听不下去，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怎么舍得把他想成是坏人？
“如果你心里真的觉得都过去了，我反而更替吴湛难过。还不如你一直耿耿于怀，把我们家人当成是仇人呢。”秦卿说。
这话有一定反话的意思，可也不尽然。确实，如果真的全然不在乎了，似乎更难化解过去的事。
“好，那以后见了面我就狠狠瞪你，这样你会开心一些吗？”陆嘉一说。
秦卿愣了一瞬，随即哈哈笑起来，“好啊，被你这双漂亮的大眼睛瞪，也是幸福的，你多瞪瞪我，没准我还能生个眼睛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呢。”
从小就有人说她眼睛漂亮，陆嘉一却从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最好看的眼睛长在吴湛那里。只是，她永远看不懂他眼中的深邃。
秦卿怀孕不宜久站，她们又随意聊了些其他事，说到童晓丹的婚礼时，秦卿不无遗憾地说自己怀孕不能参加，已经找人代替自己送去祝福了。
送走秦卿，陆嘉一随便去食堂趴了几口饭，就去准备下午的手术。
今天吴湛没有来医院，却在快要下班时发了微信给她。
吴湛：“需要送协议给你吗？”
陆嘉一看着他俩多年来第一条微信聊天记录，捧着手机愣了几分钟才恢复。“不用，你自己撕了吧。”
过了一会儿，吴湛发来一段视频，是他撕协议的视频。
陆嘉一：“我会让家里人也撕掉协议。”
吴湛：“吃饭了吗？”
陆嘉一：“吃了。”
吴湛：“怕我约你吃饭吗？刚五点一刻就吃饭。”
陆嘉一无语，这么容易被识破，真是不想和他聊天了。
吴湛：“我今晚去香港出差，后天回来。”
陆嘉一：“一路平安。”
吴湛：“后天可以约你吃晚饭吗？”
陆嘉一：“不必了。”
吴湛：“好。”
吴湛：“童晓丹的婚礼，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陆嘉一：“没想好。”
吴湛：“周末一起去选。”
陆嘉一：“周末门诊。”
吴湛：“等你下班。”
陆嘉一正在输入下班约了人，吴湛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吴湛：“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帮我选一个吧。”
幸好是微信聊天，如果吴二少当面这样求她，她怎么能招架得住？怕是接下来他说什么都有求必应了。
陆嘉一：“好吧。”
吴湛：“周六我去医院接你。”
陆嘉一：“不用了，商场门口见吧。”
吴湛：“好。”
以前她给吴湛发短信，他从来都不回的，连打电话也不是每次都接。她知道他很忙，后来就不再给他发短信，只是把她想跟他说的要紧事写到记事本上，等见了面，一起说给他听。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用文字的方式在线上联系，感觉很特别。她一时也说不清这种特别是好还是坏。
陆嘉一没有察觉到，在他和她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
那边，达源集团总部大楼1号会议室里坐满了集团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子公司负责人，今天是月底例会的日子。原本是上午开会的，因为上午有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要谈，所以改在下午进行。刚才地产公司副总苏棠做汇报时，吴湛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于是，拿出手机发微信。
达源集团这几年发展得很好，管理层更是人才济济，在一众精英的注视下，吴湛就这样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动作停下时，唇角微弯地的表情更是吓傻了一群只见过老板发火、没见过老板笑的管理层。
坐在苏棠旁边的娱乐公司总经理低声问：“老板这么反常，今天不是要大开杀戒吧？”
苏棠从吴洛那里知道一些吴湛的私事，神秘一笑：“不是大开杀戒，是大杀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