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跪在堂屋中，埋着头，无论林建国夫妻两怎么审问都不开口。
林建国把鸡毛掸子拍在桌案上，看向林萧然，“你说，她跟哪个男生谈恋爱？”
林建国把袖子撸得很高，大有冲出去揍人的架势。
林萧然支着脑袋，眼底青青的，声音懒洋洋的，“前段日子林笑带回一款上千块的冻疮膏，不是她偷钱买的，就是早恋对象买的。偷钱这种事，林笑这种乖乖女不会做，那就是对象买的。”
林笑手心汗津津的，手指不觉抠住掌心，抿紧了唇。
林建国看着林笑，怒声质问，“哪个男生是谁？”
徐雪容想到什么，走过来放软声音对林建国道，“许是班里同学给的，不一定是男孩子。”
林建国正在气头上，扭头凶巴巴地吼，“那你让林笑亲口说是谁啊！她心里没有猫腻，怎么不敢说？”
徐雪容无言以对，只好心疼地看着林笑。
手机铃声此刻响起，林笑全身僵硬，没反应过来包里手机就被林建国抢走。
林萧然幸灾乐祸地吹吹口哨，“看来某人要遭殃咯！”
林笑憋住眼里的酸涩，将头埋得更低。
林建国把手机扩音打开，那头发出声响的时候，林笑整颗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林学神，你把书包落在我家里了，你来我家拿还是我送过来？”
韩潇潇的声音传来，林笑的心慢慢归回原处。
林建国看一眼林笑，开口，“小姑娘，林笑昨晚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救兵韩潇潇应对如流，“叔叔你好，我是林学神同班同学韩潇潇。昨儿肚子疼，林笑送我去医院看病，我爸妈都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林学神不放心就留在我家照顾我一晚上。”
林建国满上的怒色有所缓和，“原来是这样。”
韩潇潇守着两把手机，一把用来跟林建国讲电话，另一把随时接受表哥的消息。
看到“冻疮膏”三字，韩潇潇转转眸子，关切地问，“对了，我爸今天回来又带了两瓶冻疮膏，叔叔帮我问问林学神还要不要？”
林建国脾气完全消退下去，想到前些日子林笑满手的冻疮，不由得愧疚，“她手上的冻疮早就好全了，不需要。”
韩潇潇轻笑，“那就好，我送的那款冻疮膏可是国外进口的，一小瓶就要一千五，很贵的。”
林建国皱眉，“那瓶冻疮膏是你送的？”
韩潇潇道，“对啊！”
林建国沉默了，听筒里传来韩潇潇的声音，“叔叔，林学神的书包是我送到您家里，还是...”
林建国不好让人家大老远过来，斟酌再三，道，“让笑笑来你家拿。”
“好的。”
韩潇潇那边切断电话。
林建国把手机还给林笑，看到林笑眼角的泪珠，很心疼，“你起来吧。”
林笑跪得有点久，起身时差点又给跪回去了。
林建国坐在凳子上，心有愧疚却因大男子主义不肯露出半分端倪，不太自然地说，“这事就这样过去。不过，作为爸爸，我还是得提醒你，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三年，爸妈对你寄托的希望很高，不要因为早恋拖垮了成绩。”
林笑的心直直坠落，垂着柳眉，小声应道，“我明白。”
林建国摆摆手，“回屋里收拾下。”
林笑用手背擦去眼泪，低头回房间。
换衣服时，堂屋里传来林建国呵斥林萧然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徐雪容近乎失望的责备。
“林笑是你妹妹，你不护着她也就算了，还下坏心思污蔑你亲妹？”
“天天占用你妹妹的东西，你这个个做哥哥的称职吗？”
林建国愤怒的吼声贯穿房梁，紧接着是林萧然更大的咆哮。
“反正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林笑是好女儿，你管她去，让她考清华，将来赚大钱让你们享福！”
关门声落，堂屋里剩下徐雪容低低的抽泣声。
安静隐忍的男人面朝大门，叉着腰，太阳穴青筋不时跳动。
院中青翠的牵牛花叶随风微动，阳光洒了一地，拉长男人颓丧的身影。
他终究狠不下心，放低架子，过去将妻子抱在怀里，低头认错。
元旦三天，实验班的作业比平行班多出两倍，竞赛班也有作业，林笑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屋中写作业，手机锁在抽屉里。
徐雪容时常送水果饮料进屋，看到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公式，叹息一声，安静退出房间，不打扰林笑。
所有作业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张卷子的量，林笑赶完已经是假期第三天傍晚。
写下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答案，林笑抬起头，揉揉脖子，想到抽屉里的手机，时隔三天她再次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都是韩简书打来的未接电话，短信箱中还有他发来的信息。
1月1日。
“林笑，你还好吗？”
“林叔叔有没有伤到你？”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1月2日。
“不理我？”
“你不会被关禁闭了吧？”
1月3日，清晨。
“你理理我呗！”
“你怎么能把手机关机啊！”
“小爷头上长草了，你知不知道？”
这人还真是闲得慌。
林笑退出短信箱，刚把手机放下，就有人打电话进来。
一看号码是韩简书的，林笑心尖一跳，纠结着要不要接，接了又要说些什么，恍惚间已经过了一分多钟，通讯被迫中止。
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林笑叹口气，心想着当鸵鸟也挺好。
没过三秒，手机又响起来，林笑手忙脚乱地捧起手机送到耳边，压低声音，“韩简书，你找我干嘛？”
“声音这么小，你搞特工啊？”
“笑笑，你跟谁说电话呢？”林建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笑赶紧握住手机，抬头看向门口，“我同学打电话问题目。”
“哪个叫韩潇潇的吗？”
“嗯，是她。”
“那你好生教，别把人家教坏了。”
等脚步声走远，林笑才松口气，踢掉拖鞋钻进被窝里，接着棉被挡住声音。
“听到没，你爸让你别教坏我。”韩简书不正经地调侃她，声音微微沙哑。
林笑无语几秒，“你真没事的话，我挂了。”
刚把手机拿开些，韩简书忽然开口，“有些题目不会做，你能来一趟新华图书馆吗？”
林笑一听他居然在做作业，不由得说话踩他，“哟！你还真浪子回头了，不是三分钟热度？”
“那是当然，小爷很早就浪子回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那头沉默许久，才听他回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那我以后好好学。”
林笑眼前仿佛出现一只耷拉着耳朵向主人道歉的波斯猫，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盯着一盘三叶草发呆。
“你来不来啊？不来也行，反正...”
“我来。那个...前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林笑打断他的话，道完谢掐断电话，翻身坐在床边打开衣柜找衣服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