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吃过晚饭,孙仲谋和小雪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玩耍,听见院门开了,王骥和王家明一前一后进来。他拉着小雪赶紧跪下,却听王骥说道;
“小兄弟不必多礼,小兄弟光临寒舍多日,王某今日才来看望,还望不要见怪。”言语间非常客气,并迅速把孙仲谋二人扶起来。
孙仲谋知道仙人这是来说正事了,把王骥二人让进家里落了座,他和小雪则站在一旁,才开口感谢道;
“仙长客气了,仙长救了小人妹妹的性命,还好吃好喝招待小人兄妹,小人无以为报,愿意为仙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完还挺了挺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孙仲谋也想明白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总是跑不掉的事,还不如光棍一点,一来给自己争个体面,二来为小雪留点情面。
王骥简直太满意了,他还准备了多种说辞,却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这个小乞丐貌似很仗义,说好的事一点也不反悔。他笑了笑,又问道;
“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都怪王某疏忽,认识这么长时间竟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名讳,实在是惭愧。”
“小人名叫孙仲谋,自幼家里蒙难,这几年一直在江湖上流浪乞讨。她是小雪,是小人在流浪途中捡到的妹妹。”
王骥二人听完有点动容,对孙仲谋甚至开始刮目相看。若是一个人舍命搭救自己的亲妹妹,那是亲情使然,没什么奇怪。可若一个人却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就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仗义了。
王骥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王家明,然后便说起正事。只听他道;
“此前受孙兄弟所求,王某耗费一颗珍贵的丹药,救回了令妹的性命,与孙兄弟达成了一桩交易,如今却是孙兄弟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到了。几大家族已经决定,三日后,镜湖会正式开幕,而孙兄弟作为我王家的祭品参加大会前的祭祀。此次任务有很大的风险,每次参加祭祀的祭品死掉的概率很高,但总有人会活下来,这些情况王某当初已经和孙兄弟说过,你也答应的好好的,所以还请孙兄弟务必尽心竭力,不可坏了我王家的颜面。”
说到后面已是声色俱厉,听得孙仲谋心头一震。这些话没有再征求他的意见,显然是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想想也是,不说救命的恩情,如果不是需要做祭品的人心甘情愿,仅仅找几个祭品,对神通广大的仙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而孙仲谋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又能如何,自己和小雪在人家手里,即便自己死活不去,仙人照样有办法让他乖乖就范。
孙仲谋身体虽小,但灵魂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了解这些心机诡计,当即再次跪下,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仙长放心,小人虽然还小,但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既然已经答应仙长,就算是死,也必定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是,小人还有一个请求,万一小人不幸遇难,还望仙长能够好好善待小人的妹妹,如此小人也就死而无憾了。”
说完磕了几个头才抬起头来看着王骥,眼角有点湿润,目中一片恳求之色。
王骥虽然一心追求仙道,一直崇尚大道无情,但看着孙仲谋诚挚的眼神,此刻也觉得稍稍有点感动,站起来扶起孙仲谋,说道;
“王某今天向孙兄弟保证,如果你平安归来,王某破例让你加入王家;如果你不幸罹难,王某一定保你妹妹一世平安。”
听到王骥这么说,孙仲谋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小雪的一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自己舍了一条性命,换来小雪的一生平安,也算不错了,毕竟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在与仙人的交易中根本就没有对等性,归根结底还是太弱,现实再一次告诉孙仲谋实力的重要性。
王骥沉吟了一下,还是从腰间的小口袋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桃子,递给孙仲谋,并且说道;
“看孙兄弟气色不佳,似乎身上有暗伤,这是我王家特产的一种灵桃,功能强身健体,服下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孙仲谋看着手里的桃子,色泽鲜艳,摸起来温软有弹性,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果香,让人不由地垂涎三尺。
旁边的小雪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对面的王家明看到王骥拿出一个灵桃,也不由地有一丝火热,这种灵桃就是他这个王家子弟一年都吃不到几个,每得到一个都十分宝贵。也就是王骥身为王家少主和青年一代领袖,能得到家族的充足供应,才舍得拿出来送人吧。
孙仲谋把玩着手里的桃子,准备完了和小雪分着吃,却见王骥示意自己服下,只好无视小雪眼巴巴的神情,把桃子送进口中。
桃肉入口即化,随着一道甘甜的汁液流进腹中,一团暖洋洋的气息升起,感觉浑身舒泰。孙仲谋心里大呼神奇,把剩下的桃子三两下就吃完了。
王骥等孙仲谋吃完桃子,便起身告辞,约定三日后来接他,然后和王家明出门而去。
孙仲谋站在台阶上看着王骥二人离去,叹了口气,回房和小雪休息去了。
三日的时光一转而过。
这天早上,孙仲谋一起床就听到院外人声嘈杂,听着人来人往。
洗涮完毕后,不一会儿,丫鬟就送来饭菜,孙仲谋和小雪开始吃饭。桌子上,孙仲谋又啰里啰嗦地叮嘱了小雪许多话,把小姑娘听得一脸迷茫,心想初七哥哥今天怎么这么烦,头都大了。
饭后,孙仲谋继续像离家的母亲一样,一会说个这,一会说个那,说得小雪都有点愣怔了。就在他还絮絮叨叨的时候,王家明推门而入。
王家明一身劲装,配合修长的身材,越发的轻盈矫健。他走到阶下,拱了拱手,说道:“孙兄弟,我家少主有请。”
孙仲谋回了一礼,道声稍等,走到小雪身边,蹲下,轻轻地抱了抱她,温柔地望着小雪的眼睛,四目相对,彼此倒映在各自的眼里,心里。只是一个明白这一望的意义,另一个却得多年后才明白。
仿佛过了许久,孙仲谋才摸了摸小雪的脸蛋,慢慢说道;“小雪,初七哥哥要出去一下,你乖乖地在家玩,等我回来,好不好?”
“不好,小雪也要一起去。”小雪嘟起了嘴。
“小雪最乖了,听初七哥哥的话,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糖葫芦。”孙仲谋开始拿好吃的来转移注意力。以前在静游镇乞讨的时候,小雪经常盯着人家卖的糖葫芦流口水,遇到有时卖不完,老板看她长得机灵可爱,便会送她一串,那个时候就是小雪最开心的时候。
“真的?那我们拉勾。”小吃货果然去想她的糖葫芦了。
“真的,初七哥哥保证。”说完便和小雪拉勾,盖章。
轻轻地吻了一下小雪的额头,孙仲谋起身向王家明走去。
王家明看着孙仲谋这些怪异的行为,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在前带路。
孙仲谋跟在王家明身后,在跨出院门的一刻,又回首望了一眼,只见小雪正在和他招手。他深深地望着,用力地望着,直到有东西要从眼底涌起,才艰难地掉过头来,随王家明一同离去。
这一望,天长地久。
这一走,生死异路。
孙仲谋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广场,见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片,有几十号人,男女都有。在人群前面,站着两老一少三个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金色长袍,身材魁梧,面容威严,举手投足间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显露无遗。双目如电,目光扫过人群,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
站在中年人左手边的是一个灰发老头,着一身灰色长袍,双手交叉缩在袖里,微微扬起脑袋,双目微闭,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站在右手边的是一个白衣少年,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白面如玉,剑眉星目,身形挺拔,嘴角似笑非笑,正是将孙仲谋带回来的王家少主王骥。站在人群前的他春风满面,英俊潇洒,惹得队伍中的一些少女媚眼如丝,频频注目。
人群中以少年居多,少男略比少女多一些,基本上男的英俊干练,女的美丽端庄,统一着白色衣服,飘然出尘,如画中人物。
唯一有点扎眼的就是一个小男孩,十来岁左右,和孙仲谋一样穿一件青色长袍,站在人群边缘显得局促不安,两只手在身前绞来绞去,一双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
王家明将孙仲谋带过来的时候,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王骥转身向中年人低声说了两句,中年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至于另一个灰发老者,则从始至终未曾关注过场上半分。
其他人打量了孙仲谋一顿,见并不认识,更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是和场上另一个小孩穿着一样的衣服,也就不再留意,只有一部分年长一点的,来回打量了几次,慢慢露出了释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