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老文的店终于开始营业了,客人并不多。老文留下老大和他一起看店,让老二老三去大街上转转,见到老客户就知会一声,好让他们知道店里开始营业了。又让老大回家拿了两挂鞭炮,重新开业,怎么也得听个响。没一会文全就拿回来了,挂上鞭炮,噼里啪啦,果然有用!老客户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没一会就满座了,老文赶忙在门外加桌加座,餐具酒具摆放利索,还没开始上菜呢,官差们就来了。
“干什么?聚众闹事?谁让你们在外面摆桌子的?赵大人有令,从进往后,门店外面禁止摆放任何杂物,桌椅条凳更是不行!违者,杖三十,罚钞三万,店铺没收充公!”
“官爷,您看看能不能......”
“就你事多?!狗命不想要了是吧?大人的家母要过六十大寿!冲突着了寿星,你全家狗命也不够抵的!”
“不敢不敢......”老文赶忙告饶。其实自从山上的寇匪多了之后,达鲁花赤对这些事早就不管不问了,老百姓比往年自由了不少,谁曾想突然又这么严了。
官差监督着,老文引导大家去后院入座,已是耽误了好些时候了,客人们也走了一大半,今天的生意算是白忙活了。“唉,这又是闹哪出?不让摆桌椅条凳也就算了,招牌、灯笼、酒缸、辣子、棒槌子,祖祖辈辈都摆在外面呀!咋说不让就不让了呢!”老文唉声叹气的抱怨着,但也仅仅只能抱怨......
晚上忙活一阵,到了宵禁时间,一家人赶回家,又抱怨一通,就回屋睡觉了。兄弟三人各有心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各回各屋。
早上,日未出,阴,大风。新的一天,日子照旧。老文一家去了店里,收拾着柴米油盐,收拾着蔬菜下货,一刻不停,不知不觉就临近晌午。
“伙计,支个桌,爷我今天要在外面吃,赶紧的!”风呼呼的吹着,尘土和着树叶打着转的刮来刮去,连大黄狗都冻得瑟瑟发抖。一个很壮实的中年人,一脸横肉,带着个毛茸帽子,倒三角眼,鹰钩鼻,嘴唇发黑,一看就不是讲理的主。看他右手提着鸟笼子,左手把玩着一串珠子,一脸坏笑,玩味的看着老文。
“哎呦,客观,这...这可不行呀!再说这么大的风,刮得到处都试图,也不干净呀!”老文眼角一挑,知道这是找茬的,正经开店的可不敢惹。
“凉快!我就乐意吃土!用的着你狗拿耗子?废什么话,赶紧的!信不信我砸了你家店!”中年人耍起了无赖,边说边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
老文顺着那人拇指的方向一看,一辆牛车附近围着十来个矮壮汉子不怀好意的往这里瞅着,老文赶忙说道:“这位大爷,您可消消气,可不能这样!这不是刚来的大老爷新下的命令,不准在外面摆桌呀!我这店就是不开了,也不敢违抗赵大人的命令呀!”对付这无赖,老文也只能拿赵大人下的命令来撑撑腰了。
“啊!对,我听说了,是有这么个事!罚钱三万嘛!我都打听过了,你这店开了得有二十个年头了,想必也拿得出这三万,怕什么?你不敢给我支桌也没事,我自己带着桌子,要不我自己搭上?”无赖指了指后面的牛车,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时候老三文晨从后厨出来了,对着这人拱一拱手,说:“这位大爷,小侄儿在里面听了个大概,也有点明白了,您说吧,有什么要求之类的?我们尽量满足。”
“嘿,明白人!今儿转了五六家了,可算遇到个懂事的了!和明白人说话就是舒坦!一口价,一万!”大灰狼的尾巴算是露出来了。
“您这可有点过分呀,我们五六年也挣不到这个数呀!家里还有三个儿子尚未成家,这......”老文一听,瞬间就急了,就差跳起来了。
“仨儿子?是不容易,我也不难为你了,五千!少一个子儿也没得商量!否则......”
“成!”那无赖的话还没说完,老二文超从外面回来了,一口就应了下来,并且赶忙给他爹使眼色,生怕老文不答应。
“爹,我俩在这看店,你快回家筹钱。”文晨看文超这态度,也赶紧答应,并催促老文回家拿钱。“这位爷里面坐坐?家不是很远,稍等一小会就好。”
“不用了,等的时间久了影响我‘生意’,我去牛车上等着,赶紧的吧,哈哈哈!”那无赖说完就往牛车走去。
没多久,老文一脸肉疼的带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没好气的给了那个中年无赖,那无赖收到钱,也没二话,带着人就走了,老文也赶紧回店里忙活了起来。
这一闹,倒也没太影响店里生意,毕竟那中年无赖来的时间早一些,和高峰期错开了。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店里不少客人都在谈论这个事。
“这泼皮无赖是个鞑子,说是叫齐什么...对,齐淮,蒙古名字就不知道了,今早上来的咱们这,专门打听生意好的店铺,然后就去人家店铺门口闹事,挨个敲榨!不愿意给钱的,他就真搬个桌子放人家门口,官差立刻就过来,店铺充公,罚钱三万!也亏得老二老三反应快!”一个进门不久的客人知道这件事后对其他人说道。
“唉,家底都被掏空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这一下子,什么都没了!老二你说说你,平时那么稳的性子,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气呢?再说道说道的话,说不定还能少点呀!”老文埋怨道。
“‘小糯糯’家也只肯出四千,全家老小都被官差拿了去了,我打听了,少了五千不成。”老二说道。“小糯糯”是一个人的外号,也是老街坊邻居了。
“我二哥的性格你知道,他只要开了口,必定有缘由的。也亏得大哥没在,不然我们今天也麻烦,”文晨说道。
“唉,什么世道呀!”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的时候,老马跑进来了,一进门拉着老文就往后厅跑,老二老三也赶忙跟了上去,只听老马说:“大事不好了!那个赵大人又发布了新的命令,要求所有青壮年三日内必须去县衙报道。我打听了一下,要去益都剿匪呀!这还了得!这益都的土匪都和官府勾结着,每年官府都组织青壮年去剿匪,其实就是去送死,他们好向上面要补贴和抚恤金,中饱私囊啊!”
“啊呀,这可怎么办?老马你有什么办法吗?”老文这下是真急了!仨小子都没成家呢。
“要不逃去胶东吧?”老马说。
“肯定不行!”文超文晨同时说到,话一出口,文晨诧异的看了文超一眼。大家心里都有数,能出城的口肯定都设了卡,谁也不出去。
“不行,我得去求求我的远房表侄子,兴许能说上个话。别人家也顾不上了,先顾好咱们这仨小子吧!”老马说道。
“谢谢你啊老马!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老马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自然是有些想法的,如果这事办成了,我再跟你开口吧!”老马抿了抿嘴。
老文苦笑一声,看了老二老三一眼,或许,他已经知道老马想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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