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
曹操不仅是位政治家、军事家,而且多才多艺,对书法、音乐、围棋都相当精通。他于戎马倥偬的间隙,不废吟咏,创作了不少出色的诗歌。
特别是曹操平定冀州后,文学的发展获得了一个相当宽松的社会文化环境,文学士人在积极进取、建功立业的同时,创作出许许多多表现时代精神、反映时代生活、展现时代风貌的文学作品,使得建安时期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学繁荣时期。
建安时期重要的作家有“三曹”、“七子”和女诗人蔡琰。“三曹”指曹操、曹丕、曹植;“七子”指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应、刘桢七人。
短歌行
《短歌行》是汉乐府的旧题,属于《相和歌?平调曲》。这就是说它本来是一个乐曲的名称,是用于宴会场合的歌辞。曹操的《短歌行》共有两首,这里所选的是第一首,是其代表作品之一。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十一月十五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曹操下令:“今晚在大船上摆酒设乐,款待众将。”到了晚上,天空的月亮非常明亮,长江宛如横飘的一条素带。再看船上众将,个个锦衣绣袄,好不威风。曹操非常高兴,先以酒祭长江,随后满饮三大杯,并横槊告诉众将说:“我拿此槊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收袁绍,深入塞北,直达辽东,纵横天下,颇不负大丈夫之志,在这良辰美景,我作歌,你们跟着和。”接着,他做了这首辞。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jīn),悠悠我心。青子衿(jīn),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yōu)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辍(chuò)?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绕树三匝(zhā),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
山不厌高,水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公吐哺,天下归心。
“注释”朝露:早晨的露水。这里用以比喻人生的短暂。去日:过去的日子。苦:感到痛苦、烦恼。杜康:相传是古代最初造酒的人,这里用作酒的代称。衿:同“襟”,古称衣服的领子。青衿是周代学子的服装。悠悠:长。形容思虑连绵不断。以上两句出自《诗经?郑风?子衿》篇,用以表示对贤才的思念。君:指所思念的贤才。沉吟:沉思吟味,整日在心头回旋。呦呦:鹿鸣声。苹:艾蒿。嫩叶有香气。其干叶制成艾绒,用于针灸。瑟、笙:两种乐器名。以上四句出自《诗经?小雅?鹿鸣》篇。《鹿鸣》篇原是宴宾客的诗,这里用以表示自己对待贤才的态度。辍:停止。谓求贤而不可得。中:中心,内心。越陌度阡:这句说客人远道来访。阡、陌;都是田间的道路,南北的叫“阡”,东西的叫“陌”。枉用相存:枉:屈驾;用:以;存:问候。契阔:聚散。这里有久别重逢的意思。旧恩:旧日的情谊。以上四句是作者希望久别的朋友远道归来。乌鹊:以乌鹊喻贤才,比喻贤才寻找归宿,但无所依托。匝:周。周公:姬旦。周武王之弟,虚心招纳贤才,辅佐成王治理天下。意思是贤才应多多益善,以周公的求贤若渴来表明自己同样有渴望贤才的心思。
步出夏门行(五首)
《步出夏门行》是曹操现存的二十多首诗歌中的最受人赞赏的名篇之一,也是采用乐府旧题来写新内容的代表作。《步出夏门行》是乐府诗的一个旧名,据《宋书?乐志》又名《陇西行》。曹操写的这首诗共有五章,前面一章叫《艳》,即诗的序曲,后面共有四章又称四解,可以独立成篇。
曹操平定乌桓,消灭了袁氏残余势力,又不战而使辽东归附后,表明他在中原地区的兼并战争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除关陇地区外,北方已直接处于他的控制之下。曹操从柳城班师,回来走的是南线。路上依然辛苦,但所有的困难也掩不住他的愉悦心情,真可谓一路辛劳一路歌。正是在这种情势的驱使下,他东临碣石,留下了千古名篇《步出厦门行》。
1954年,毛泽东写有《浪淘沙?北戴河》词一首,词曰: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白浪滔天”胜过“洪波涌起”,一派更大更壮的气势和胸襟。毛泽东以极其简洁的语言肯定了曹操的武功,因为这对国家的统一和历史的进步是有利的;同时,对曹操临山观海而留下不朽之作,流露出深沉的怀念。
艳
云行雨步,超越九江之皋(gāo)。
临观异同,心意怀游豫,不知当复何从?经过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经过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注释”云行雨步”:用《易?乾?文言》“云行雨施”,成语,表示将施泽惠给人民。九江:洛阳夏门旁边。皋:水边高地。异同:指南征和北伐两种意见。游豫:就是犹豫,言徘徊于两种意见之间,初意打算南征,“临观异同”便犹豫起来了。
(sǒng)峙(chì)。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注释”碣石,指碍石山,在今河北昌黎北15公里,为观海胜地。昔秦始皇、汉武帝均曾登临碣石观海,并刻石记功。何:多么。澹澹:浩荡平满的样子。山岛:指碣石山,当时的碣石山在海边上。竦峙:高峻挺拔的样子。萧瑟:秋风声。星汉:天河。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是乐工合乐时加上去的,并无实际意思。《步出夏门行》全诗四首,每首后面都有这么两句。幸,幸运;至,极。
鸷鸟潜藏,熊罴(pí)窟栖。
钱(jiǎn)(bó)停置,农收积场。逆旅整设,以通贾商。
逆旅整设,以通贾商。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注释”孟冬:冬季的第一个月,即农历十月。鸡:鸟名。鸷鸟、熊罴:本非十分畏寒的动物,现在也不出来觅食了,二句写极严寒。“钱”:都是农具的名称,此句是说农事已毕。逆旅:专供旅客暂住的地方。
土不同
乡土不同,河朔隆寒。
流?(sī)浮漂,舟船行难。
锥不入地,?(fēng)?(lài)深奥。水竭不流,冰坚可蹈。
水竭不流,冰坚可蹈。
士隐者贫,勇侠轻非。心常叹怨,戚戚多悲。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心常叹怨,戚戚多悲。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注释”乡土不同:乡土的不同,河北这儿冬季很冷。通过对环境的描写反映了行军的艰苦、战争的残酷。河朔:朔北,黄河以北。隆寒:隆,程度深,很寒冷的意思。流?:漂浮流动的冰块。锥不入地:言地面冻得很坚硬。水竭不流:指河流冻塞。士隐者贫,勇侠轻非:有知识和修养的人多隐居而贫穷,有力气又有胆量的人轻易做非法的事情,这两句表现社会风气的不正。
龟虽寿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jì)伏枥(lì),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注释”神龟:传说中的一种长寿龟。寿,长寿。竟:终极,终了。腾蛇:传说中的一种能驾雾飞行的蛇。腾,也作?。“老骥”,指已经衰老的千里马。伏枥:卧在马棚里,形容马老病的样子。枥,马棚。烈士:重义轻生,有志建功立业的人。盈缩之期:指人的寿命长短。盈,满,长;缩,短。养:保养。怡:愉快。永年:长寿。二句是说,如果能使人的身体和精神经常保持安静愉快,就能健康长寿。
度关山
《度关山》是乐府旧题,其乐调属《相和歌辞?相和曲》。曹操在任济南相时,采取了一些革新的措施而得罪了当权的地方豪强,后来不得不托病辞官归乡。《度关山》大致写于此时。也有学者认为这是一首曹操晚年作品。经历了大小数十次战争之后,魏境的人口数量比之从前是大大减少,人民生活状况很是窘迫。所以,在此《度关山》中,曹操阐述了对生命的重视,希望通过休养生息来提高百姓生活以及提倡执政者廉洁奉公的生活态度。
天地间,人为贵。
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
黜(chù)陟(zhì)幽明,黎庶繁息。
於(wū)铄(shuò)贤圣,总统邦域。封建五爵,井田刑狱。
封建五爵,井田刑狱。
有燔(fán)丹书,无普赦赎。皋陶(yáo)甫侯,何有失职?嗟哉后世,改制易律。
皋陶(yáo)甫侯,何有失职?
嗟哉后世,改制易律。
劳民为君,役赋其力。
舜漆食器,畔者十国,
不及唐尧,采椽(chuán)不(zhuó)。世叹伯夷,欲以厉俗。
世叹伯夷,欲以厉俗。
侈恶之大,俭为共德。
许由推让,岂有讼曲?
兼爱尚同,疏者为戚。
“注释”牧民:治理百姓。轨则:法规。车辙马迹:君王巡游,车驾所到之处。经纬:道路。四极:四方很远的地方。黜陟幽明,黎庶繁息:罢免品德不好的官吏,提升有品德的人,让老百姓能修养繁衍下去。黜,罢黜;陟,提升;幽明,人才的优劣。於铄:於,叹词;铄,美好。总统:总管。邦域:国家。封建:封诸侯,建国家,指古代的分封制。爵: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井田:周朝的时候把土地划成“井”字形状,以方便计算封地和管理。燔:焚烧。丹书:奴隶的卖身契。皋陶:人名。相传为舜时掌管刑法的官吏。甫侯:即吕侯,周穆王时为司寇,他制定的法律叫吕刑。劳民:赋役。舜漆食器,畔者十国:尧为天子的时候,用木器吃饭,用木瓶喝水,天下臣服。舜继承尧为天子,刻木为食器,并涂以黑漆,生活并不像尧那么俭朴,便有十三国背叛他。十国是举其成数。畔,通“叛”。砍削。伯夷:商末孤竹君的长子,父亲死后与弟叔齐互让君位。商朝灭亡后,隐居首阳山,发誓不吃周朝的粮食,后来饿死。许由:人名,相传尧把天子的位置让给他,但被他拒绝。讼曲:官司,是非。
苦寒行
《苦寒行》属汉乐府《相和歌?清调曲》。曹操借旧题写时事,反映严寒时节在太行山中行军的艰辛。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曹操率兵亲征袁绍的余党,也是袁绍的外甥高干,途中经过太行山著名的羊肠坂道,写下了这首诗。其格调直率悲凉,回荡着一股沉郁之气。这首诗感情真挚,直抒胸臆,毫不矫情作态。诗人用质朴无华的笔触描述了羊肠坂道、风雪交加的征途、食宿无依的困境。对于艰难的军旅生活所引起的厌倦思乡情绪,诗人也做了如实的记录。更感人的是,尽管作为军事统帅,诗人在这里却没有强作英豪之态,而是赤裸裸地写出当时在那种环境下的内心波动:“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恩欲一东归。”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羊肠坂(bǎn)诘(jié)屈,车轮为之摧。
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
熊罴(pí)对我蹲,虎豹夹路啼。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fēi)霏!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fēi)霏!
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
我心何怫(fú)郁?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东山》诗,悠悠使我哀。
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
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
悲彼《东山》诗,悠悠使我哀。
“注释”太行山:起于河南北部,向北经山西、河北边境入河北北部。巍巍:高峻的样子。羊肠坂:地名,在壶关西南。坂,斜坡。诘屈:盘旋曲折。摧:折毁。萧瑟:凋零。罴:一种大熊。啼:号叫。溪谷:山中低而有水之地,山里人多住于此。这里是说,连溪谷也“少人民”,其它地方更没有人了。霏霏:雪下得大的样子。延颈:伸长脖子,指眺望。怫郁:忧虑不安。东归:指返回故乡。中路:中途。薄暮:傍晚。薄,迫近。担囊:挑着行囊。斧:砍,用作动词。糜:粥。《东山》:《诗经?豳风》中的一篇,写远征士卒对故乡的思念。
对酒
《对酒》属汉乐府《相和歌辞?相和曲》。曹操具有很大的社会关怀,是个从现实走向理想,为社会树立终极目标的人。当然一个人的成长会受到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尽管20岁之前的曹操“不务行业”,但在20岁之后,他有了很大的改变,和当时的一群年轻人一起充满理想――“澄清天下”、“除残去秽”。当时的社会处于无规则的混乱之中,他们想要改变这种状态,建立有规则的社会。
曹操的《对酒》歌中就具体勾画过这一理想:君主贤明、大臣忠良、百姓安居乐业……这不仅是曹操的终极理想,也是汉末精英们的终极理想,也是古代中国人的终极理想。他提出的“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的社会规划,在当时是被部分实现了的。哪怕在他将要走向人生终点的时候,最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天下尚未安定。
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gōng)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斑白不负载。
斑白不负载。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子养有若父与兄。
子养有若父与兄。
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
囹(lìng)圄(yǔ)空虚,冬节不断。人耄(máo)耋(dié),皆得以寿终。恩德广及草木昆虫。
人耄(máo)耋(dié),皆得以寿终。
恩德广及草木昆虫。
“注释”吏不呼门:官吏不到百姓家里催收赋役。股肱:大腿和胳膊。古代常以股肱比作辅佐皇帝的大臣。咸:都,全部的意思。斑白不负载:老年人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雨泽:雨水滋润。百谷:泛指庄稼。用成:因此丰收。却走马,以粪其土田:却,退去;走马,善于奔跑的马;粪,用作肥料。此句出自《道德经》:“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意思是说,天下太平,没有战争,战马可以用作耕田了。子养:意思是说官吏像父兄养育子弟那样爱护百姓。囹圄:监狱。冬节不断:冬节,冬至日;断,处决。相传,汉代在冬天处决犯人,过了冬至这一天就不能处决了。耄耋:九十称耄,八十称耋。
蒿里行
《蒿里行》为古代的挽歌,汉乐府古辞尚存,属《相和歌辞?相和曲》。曹操的《蒿里行》是借旧题写时事,内容记述了汉末军阀混战的现实,真实、深刻地揭示了人民的苦难,堪称“汉末实录”的“诗史”。
袁绍等关东诸将起兵讨董卓,结果虽然造成自相戕杀的军阀混战局面,但其始未仍是心存忠义,是“心在王室”的正义之举,故首四句仍予以肯定。“军合”以下六句一转,写关东诸将各怀异心,不免导致争权夺利的混战。“踟躇”句以“雁行”喻诸军貌合神离,尤其生动。“势利”四句,扣紧“势利”二字,写尽诸将的自私心理。“铠甲”以下四句写战争给军民带来深重的苦难,概括而形象,“生民”二句直抒胸怀,怜世悯人热肠自见,使本诗更具思想深度。
全诗气度雄阔,笔力雄健。诗以叙事起,以抒发战争带给人民深重灾难之情终,是诗亦是史,“诗史”之誉,足以当之。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chóu)躇(chú)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xuán)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注释”关东有义士:关东;函谷关以东;义士,指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的将领。兴兵:起动,发动军队。讨群凶:指讨伐董卓及其婿牛辅,其部将李?、郭汜等人。会盟津:盟津,也称孟津,在今河南省孟县南,古黄河渡口。相传周武王起兵伐纣时,中途曾和联盟反纣的八百诸侯会合于此地。这里用“会盟津”代指各路讨董卓军队结成联盟。乃心在咸阳:指各路义军心向汉王室。《尚书?康诰》:“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这里是化用其句。咸阳,秦代的国都,这里代指长安,当时汉献帝已被董卓挟持由洛阳迁到了长安。以上二句是说,这些讨董卓的各路人马,开始时也都说是拥护长安的帝室。雁行:鸿雁的行列,比喻诸军列阵后观望不前的样子。以上二句是说,各路会师后,在敌人面前却表现了各怀鬼胎,一个个互相观望,畏缩不前。嗣还:随即。还,同旋。戕:残害。东方各路军阀退兵后,随即互相残杀起来。淮南弟:指袁绍的从弟袁术。称号:即称帝,指建安二年(公元197年)袁术在淮南寿春(安徽寿县)称帝之事。刻玺:刻皇帝所用的印章,指袁绍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图谋废黜汉献帝,拥立刘虞为皇帝的事。铠甲:古代军士打仗时护身的铠甲。金属制做的为铠,皮制的为甲。虮:虱子的卵。
陌上桑
《陌上桑》,乐府旧题,属《相和歌?相和曲》。曹操只是沿用旧题,内容与古词无关。此诗与《气出唱》、《精列》、《秋胡行》等篇同是曹操晚年的游仙诗。
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
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谒东君。
交赤松,及羡门,受要秘道爱精神。
食芝英,饮醴(lǐ)泉,拄杖枝,佩秋兰。
绝人事,游浑元,若疾风游(xū)飘翩。景未移,行数千,寿如南山不忘愆(qiān)。
景未移,行数千,寿如南山不忘愆(qiān)。
“注释”九疑:又作“九嶷”,或名“苍梧山”,在今湖南省宁远县南。据(史记》载:舜南巡,死于苍梧,葬在九疑山。玉门:关名,在今甘肃敦煌县西,为古代通往西方的必经关口。济天汉:济,渡河;天汉,银河。西王母:神话传说中的女神,居昆仑瑶池。谒东君:道家说东华为男仙居住之处,东方公为男仙之首,西华为女仙居住之处,西王母为女仙之首。赤松:即赤松子,古代传说中的仙人。羡门:羡门子高,古代传说中的仙人。要秘道:成仙和养生之道。精神:指人体的精华、灵气。芝英:灵芝的精华。醴泉:甘美的泉水。《史记?大宛传》:“河出昆仑……上有醴泉瑶池。”佩秋兰:佩,带在身上;秋兰,香草,属菊科,秋季开淡蓝色小花。人事:指功名利禄、饮食男女等世俗之事。浑元:大气,指大自然。疾风:暴风。吹动。景未移:形容时间很短。景,日光。寿如南山:寿命如南山一样长久。愆:过失。当指曹操在过去的统一战争。
气出唱(三首)
《气出唱》,属乐府《相和歌?相和曲》。曹操此题共三首,同为仙游诗。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赤壁一战,曹操失利,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此后曹操多次对蜀、吴用兵都不成功。曹操有感于岁月流逝而功业未成,因此在其晚年所做的仙游诗中常寄予自己长生不老的愿望。
在《气出唱》三首中,他想象“愿得神之人,乘驾云车,骖驾白鹿,上到天之门。来赐神之药。跪受之,敬神齐。”但目标也很直白:“万岁长,宜子孙。”诗中对求仙表示怀疑,因曹操是不信方士神仙之说的,所以他写这些诗当别有所寄,不能据此把他与秦皇、汉武的求仙一同看待。在艺术风格上,曹操诗歌朴实无华、不尚藻饰,以感情深挚、气韵沉雄取胜。在诗歌情调上,则以慷慨悲凉为其特色。慷慨悲凉,这本来是建安文学的共同基调,不过在曹操的诗中,表现得最为典型。
其一
驾六龙,乘风而行。
行四海外,路下之八邦。
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行四海外。
东到泰山,仙人玉女,下来翱游。
骖(cān)驾六龙饮玉浆。河水尽,不东流。
河水尽,不东流。
解愁腹,饮玉浆,奉持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玉阙(què)下,引见得入,赤松相对,四面顾望,视正(kūn)煌。
开玉心正兴,其气百道至,传告无穷。闭其口,但当爱气寿万年。
闭其口,但当爱气寿万年。
东到海,与天连。
神仙之道,出窈入冥,常当专之。
心恬(tián)澹(dàn),无所?(kài)欲。闭门坐自守,天与期气。
闭门坐自守,天与期气。
愿得神之人,乘驾云车,骖驾白鹿,上到天之门。来赐神之药。
来赐神之药。
跪受之,敬神齐。当如此,道自来。
当如此,道自来。
“注释”六龙:传说中由太远神乘车时所驾六龙。路:通往上天之路。八邦:八国,这里指中国东部沿海地区。骖驾:古代用三马或四马拉车,中间的马成为“服”,两边的马成为“骖”。骖驾,这里用作动词,驾驭的意思。蓬莱山:仙山,传说中中国有三座仙山,分别是蓬莱、方丈、瀛洲。玉阙:神仙居住的宫殿。煌:光彩旺盛。开:木星,它十二年运行一周,古人用它纪年,又被称为“岁星”。玉心正兴:玉,玉井星;心,心宿,二十八星宿之一;兴,兴旺。气:总星的精气。传告无穷:仙人传授的长生之术没有极限。气:元气,道家主张把口液咽下,来保持身体的元气。出窈入冥:事理深远暗昧,这里指成仙之道深远幽深。恬澹:清净。?欲:贪欲。天与期气:人的元气与自然之气相适应。云车:传说中神仙坐的车。
其二
华阴山,自以为大。高百丈,浮云为之盖。
高百丈,浮云为之盖。
仙人欲来,出随风,列之雨。
吹我洞箫鼓瑟(sè)琴,何(yín)!
酒与歌戏,今日相乐诚为乐。
玉女起,起舞移数时。
鼓吹一何嘈(cáo)嘈。从西北来时,仙道多驾烟,乘云驾龙,郁何??。
从西北来时,仙道多驾烟,
乘云驾龙,郁何??。
遨游八极,乃到昆仑之山,西王母侧。神仙金止玉亭,来者为谁?
神仙金止玉亭,来者为谁?
赤松王乔,乃德旋(xuàn)之门。乐共饮食到黄昏。
乐共饮食到黄昏。
多驾合坐,万岁长,宜子孙。
“注释”华阴山:华山,是五岳中的西岳,传说是仙人居住的地方。自以为大:本来就生长得高大。盖:古代本为丝绸质地的伞,支撑在车上,遮挡太阳和风雨。这里暗喻笼罩华山的浮云。出随风,列之雨:仙人出现的时候,有风雨相随。洞箫鼓瑟琴:洞箫,管形乐器,有单根竹管,也有多根竹管的;瑟琴,古代的弦乐器。音调和谐。移数时:经过几个时辰。鼓吹:洞箫、瑟琴形成的和奏乐。嘈嘈:乐器声汇在一起,形成高潮。金止玉亭:神仙乘坐的金车玉辇停下来。德旋:德,木星;旋,通“璇”,北斗七星中的第二星。门:南门星。多驾:指乘坐车马而来的众多仙人。合坐:一起坐。宜子孙:子孙众多,是宴会上宾客对主人的颂词。
其三
游君山,甚为真。
?(cuī)()(wēi)砟(zuò)硌(luò),尔自为神。乃到王母台,金阶玉为堂,芝草生殿旁。
乃到王母台,金阶玉为堂,芝草生殿旁。
东西厢,客满堂。
主人当行觞(shāng),坐者长寿遽(jù)何央。
长乐甫始宜孙子,常愿主人增年,与天相守。
曹丕
曹丕,魏文帝,魏朝开国皇帝。三国时期著名的文学家、诗人。建安文学代表者之一。汉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冬,曹丕生于谯。少有逸才,广泛阅读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年仅八岁,即能为文。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去世,十月,曹丕逼迫汉献帝禅位,登基为大魏皇帝,结束了汉朝四百多年的统治。
曹丕在军事才华上远不能和父亲曹操相比,但他的文学有相当高的成就。其《燕歌行》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文人七言诗;他的五言和乐府清绮动人。所著《典论?论文》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是我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专题论文。
短歌行
《短歌行》,属乐府《相和歌?平调曲》。此诗是曹丕抒发思念父亲曹操的作品。一世之雄曹操去世了,给他身后的政治舞台留下了一段空白,给他的营垒留下了一段迷惘,也给他的亲人留下了久久的哀思。曹丕是他生前确定的继承人。现在,他把自己创下的“家业”留给了曹丕,也留下了守住这份“家业”的全部艰难。
对于曹操的去世,曹丕更有一份特殊的感伤与特殊的思念。他缅怀父王的神威、权谋和业绩,缅怀父王的抚育、教诲和关怀。他满怀悲思,轻抚哀筝,就用父亲最熟悉的乐府古曲《短歌行》,谱写了一曲声情哀婉的悼歌。全曲共有六解,就是说,在演奏时分成六个段落来进行。
仰瞻帷幕,俯察几筵(yán)。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一解
神灵倏忽,弃我遐迁。
呦呦游鹿,衔草鸣(ní)。
翩翩飞鸟,挟子巢栖。三解
我独孤茕(qióng),怀此百离。
忧心孔疚,莫我能知。四解
人亦有言,忧令人老。
嗟我白发,生一何早。五解
长吟永叹,怀我圣考。
曰仁者寿,胡不是保。六解
“注释”帷幕:床上的帐子,在旁为帏,在上为幕。几筵:古代的坐卧器具。头两句的意思的是抬头看看帷幕,低头看看几筵。看到遗物,睹物思人。倏忽:速度很快。遐:远。意思是曹操溘然长逝,走的太快。靡瞻靡恃:出自《诗经?小雅?小弁》:“靡瞻匪父,靡依匪母。”靡,无。呦呦:鹿鸣声。小鹿。挟子巢栖:大鸟带着小鸟在巢里栖息。孤茕:孤独,没有依靠。离,通“罹”,忧愁的意思。忧心孔疚:《诗经?小雅?采薇》:“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忧令人老:古诗句,意思是忧愁使人年老。圣考:指曹操,父死称考。仁者寿:语出《论语?雍也》。寿,长寿的意思。最后的一句的意思是说,古代的人们都说仁者可以长寿,为何父亲不长寿?
秋胡行(三首)
《秋胡行》属乐府《相和歌?清调曲》。古辞原意是歌颂秋胡妻子的贞烈。
其一
尧任舜禹,当复何为。百兽率舞,凤皇来仪。得人则安,失人则危。唯贤知贤,人不易知。歌以咏言,诚不易移。鸣条之役,万举必全。明德通灵,降福自天。
百兽率舞,凤皇来仪。
得人则安,失人则危。
唯贤知贤,人不易知。
歌以咏言,诚不易移。
鸣条之役,万举必全。
明德通灵,降福自天。
“注释”尧任舜禹:说的是尧授政与舜,由禹负责治水的事情。当复何为:采取的是无为而治。百兽:指在乐舞表演中带着野兽面饰的人。凤皇来仪:有凤来仪,凤凰来舞,仪表非凡,古代是吉祥的征兆。诚不易移:实在不应该改变。鸣条:地名,又叫高侯原。相传商汤伐夏时,在此地战败夏桀。明德:彰显德行。
其二
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
嘉肴不尝,旨酒停杯。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nài)。
俯折兰英,仰结桂枝。佳人不在,结之何为?从尔何所为?乃在大海隅。灵若道言,贻尔明珠。企予望之,步立踌躇。佳人不来,何得何须。
佳人不在,结之何为?
从尔何所为?乃在大海隅。
灵若道言,贻尔明珠。
企予望之,步立踌躇。
佳人不来,何得何须。
“注释”日夕:黄昏。旨酒:美酒。整句是说佳肴和美酒都不是滋味。能:通“耐”,等待的意思。整句是说我和飞鸟对话,告诉它我不再等待。兰英:兰花,过去是男女间表达情爱的信物。佳人不在,结之何为:佳人没有来,采摘鲜花为了谁呢?此句来自屈原《离骚》:“结幽兰而延伫”,和《九歌》:“结桂枝兮延伫”。企予望之:企亦作,整句意思是抬起脚跟而望她。此句语出《诗经?卫风?河广》:“谁谓宋远?予望之。”何须:片刻。整句意思是说见不到美人,时间难熬。
其三
泛泛绿池,中有浮萍。寄身流波,随风靡倾。
寄身流波,随风靡倾。
芙蓉含芳,菡(hàn)萏(dàn)垂荣。朝采其实,夕佩其英。
朝采其实,夕佩其英。
采之遗谁?所思在庭。
双鱼比目,鸳鸯交颈。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注释”绿池:清澈的水池。靡倾:不倾斜。整句意思是说浮萍在水里随风飘荡但身体不倾斜。菡萏:荷花已开叫芙蕖或芙蓉,未开叫菡萏。比目:比喻形影不离。《尔雅?释地》:“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蝶。”交颈:比喻雌雄相伴,如胶似漆。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婉如,妩媚的样子;清扬,眉目清秀。语出《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乐方:制乐的方法。
善哉行(二首)
《善哉行》属乐府《相和歌?瑟调曲》。第一首诗写军旅生活的艰辛。从此诗我们可以看到,曹丕也是一个颇有诗意的人。在远离故土的荒郊野外,不免会产生莫名的忧愁,但这忧愁从何而来?到何而止?我们谁也不知道。而这人生,似乎也正如这忧愁一般,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到何而止。因而,还是暂时地忘却吧,不要去想它。
第二首诗歌的前半首塑造了一个眉清目秀、心地善良、善为乐声的年轻女子形象。后半首写了一只离群的鸟,它在黄昏投宿在水中的沙洲,它伸长了脖子,鼓动着翅膀,在那里悲哀地叫着。听到它的叫声,我深情地回头望着它,它激起了我心中的忧愁啊。我亲爱的人儿,它的叫声让我想起了你,让我如何忘怀?这忧愁啊,紧紧缠绕在我心中。
其一
上山采薇,薄暮苦饥。
溪谷多风,霜露沾衣。一解
野雉(zhì)群?(gòu),
猴猿相追。还望故乡,郁何垒垒!二解
还望故乡,郁何垒垒!二解
高山有崖,林木有枝。
忧来无方,人莫之知。三解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
今我不乐,岁月如驰。四解
汤(shāng)汤川流,中有行舟。随波转薄,有似客游。五解策我良马,被我轻裘。
随波转薄,有似客游。五解
策我良马,被我轻裘。
载驰载驱,聊以忘忧。六解
“注释”薇,野菜,即野豌豆苗。薄暮苦饥:到黄昏的时候会很饿。沾衣:打湿衣裳。野鸡叫。多忧何为:何必如此忧愁呢?转薄:回旋停泊。薄,通“泊”。
其二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离鸟夕宿,在彼中洲。延颈鼓翼,悲鸣相求。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
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洲。
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
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注释”婉如清扬:指女子眉目的美丽。巧笑:美好的笑态。哀弦:从琴弦上弹奏出美妙的曲调。流郑激楚:流、激,指音乐流动和激情;郑,古代郑国流行的音乐,多为民间俗乐;楚,楚地流行的音乐,多慷慨激昂。度宫中商:度、中都是合的意思。宫、商是古代音乐五音(宫、商、角、徵、羽)中的两个音。中洲:即洲中,意思是离群之鸟孤独地栖居在洲中。眷然:依恋容貌。嗟尔昔人,何以忘忧:嗟,叹息;尔,助词。整句的意思是一想起过去的美人,又如何能忘记忧愁呢?
钓竿行
《钓竿行》,属《鼓吹曲?汉铙歌》。钓鱼,在古歌谣中常用来象征男女爱情。《诗经?竹竿》云:“箬藿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白头吟》中“竹竿”、“鱼尾”喻意亦是。但此两例不过是穿插在诗中的一个隐喻,此诗则皆用钓竿、鱼儿为比喻。鱼儿穿越黄河、济水,眺望大海,它在寻求一样东西。从后两句看,显然在追求爱情幸福,有行路者向她抛出“芳饵”,表示爱慕,可她却一点也不动心。短短数句,活生生地描绘出一个执着于爱情的天真少女形象。
东越河济水,遥望大海涯。
钓竿何珊珊,鱼尾何??(shī)。
行路之好者,芳饵欲何为?
“注释”河济:指黄河和济水。涯:边。何珊珊:何,多么;珊珊,缓缓移动的样子。这里形容鱼儿上钩后,钓竿收拢时缓缓颤动。蓰蓰:形容鱼尾湿润摆动的样子。好:喜爱。芳饵:香饵,用以诱鱼上钩的食物。最后两句意为:爱慕我的那个路人虽抛出香饵,但我是不会上钩的。
十五
《十五》,属乐府《相和歌?相和曲》。本篇写登山远望所见的景物。先写大自然草木的丰茂,后写猛兽之咆哮。朱乾《乐府正义》引《水经注》所记曹丕猎于大石山,遇到猛虎,同行的孙礼拔剑退虎一事。朱乾据此认定这首诗应该是狩猎的时候写的。
登山而远望,溪谷多所有。
?(pián)?(nán)千余尺,众草之盛茂。华叶耀人目,五色难可纪。
华叶耀人目,五色难可纪。
雉?(gòu)山鸡鸣,虎啸谷风起。号罴(pí)当我道,狂顾动牙齿。
号罴(pí)当我道,狂顾动牙齿。
“注释”?:木名,又名黄?木。?:通“楠”,即楠木。雄雉。罴:熊的一种,也叫马熊或人熊,能爬树和游泳。顾:回头看。
折杨柳行
《折杨柳行》,属乐府《相和歌?瑟调曲》。本篇乍一看起来是一首仙游诗,但曹丕同他父亲一样,不信神仙,因此他认为,所谓神仙长生的事情,实在是那些愚蠢的人以讹传讹,纯属无稽之谈。
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
上有两仙僮,不饮亦不食。
与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一解
服药四五日,身体生羽翼。
轻举乘浮云,倏忽行万亿。
流览观四海,茫茫非所识。二解
彭祖称七百,悠悠安可原。
老聃适西戎,于今竟不还。
王乔假虚辞,赤松垂空言。三解
达人识真伪,愚夫好妄传。
追念往古事,愦(kuì)愦千万端。
百家多迂怪,圣道我所观。四解
“注释”西山:山名,在邺城西,今河北临漳境内。极:尽。倏忽,速度很快。彭祖:传说中的养生家。自尧帝起,历夏、商朝,商代时为守藏史,官拜贤大夫,周代时担任柱下史;娶妻四十九,生子五十四。相传他活了八百八十岁(这个年龄是根据六十天为一个甲子算的,实际上按照现在三百六十五天为一年的话,彭祖的实际寿命为一百四十多岁)。老聃:老子。西戎:这个称谓最早来自于周代,周人自称华夏,便把华夏周围四方的族人,分别称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以区别华夏,西戎是古代华夏人对西方少数民族的统称。愦愦:糊涂。迂怪:神怪,不合常理。
大墙上蒿行
《大墙上蒿行》是曹丕诗歌中有名的长篇。全诗用参差变化的语言,极力铺陈服饰之美,宫室、女乐、酒宴之盛,借此倾吐自己渴求贤才的强烈愿望。整首诗一以贯通、气势恢弘,成为中国诗歌史上长句长篇的开山之作。
但是古人对于此诗题旨的解释却多异说,未有定见。今人注曹丕诗,如余冠英《三曹诗选》等则一致认为此诗系招隐之辞,其说因袭前人谬误,而影响所及,乃成定论。这里分析认为《大墙上蒿行》实际上是一首游宴诗,其主旨不过写年命无常之感、及时行乐之情,与招隐的旨趣毫不相干。
阳春无不长成,草木群类,随大风起。零落若何翩翩。
零落若何翩翩。
中心独立一何茕(qióng),四时舍我驱驰。今我隐约欲何为。
今我隐约欲何为。
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我今隐约欲何为。
适君身体所服,何不恣君口腹所尝,冬被貂(kūn)温暖,夏当服绮罗轻凉。
行力自苦,我将欲何为?不及君少壮之时,乘坚车,策肥马良。
上有沧浪之天,今我难得久来视。下有蠕蠕之地,今我难得久来履。
何不恣意遨游。从君所喜,带我宝剑,今尔何为自低?悲丽平壮观,白如积雪,利如秋霜。
悲丽平壮观,白如积雪,利如秋霜。
(bó)犀标首,玉琢中央。
帝王所服,辟除凶殃。
御左右,奈何致福祥。
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韩有墨阳。
苗山之铤,羊头之钢,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
曾不知君剑良,绮难忘。
冠青云之崔嵬,纤罗为缨,饰以翠翰,既美且轻。
表容仪,俯仰垂光荣。
宋之章甫,齐之高冠,亦自谓美,盖何足观。
排金铺,坐玉堂,风尘不起,天气清凉。
奏桓瑟,舞赵倡。
女娥长歌,声协宫商。
感心动耳,荡气回肠。酌桂酒,(kuài)鲤鲂。与佳人期,为乐康。
前奉玉卮(zhī),为我行觞。
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
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注释”中心:草木茎干。隐约:隐居,过苦日子。忽:快速。灰鼠,皮可制名裘。蠕蠕:缓缓而动。低,一下一上地动。一种长着独角的兽。奈何:此“奈何”是入乐时加的,与正文无内容联系。铤:待打成器具的钢铁。羊头之钢:羊头,山名,上党壶关县有羊头山;钢,钢刀。意谓用地所出众多名剑,以衬君剑与众不同。绮:实在。排:推。金铺:安在门上用来衔门环的装置。桓瑟:齐国的瑟。行觞:斟酒劝人。
艳歌何尝行
《艳歌何尝行》属《相和歌?瑟调曲》歌辞。《宋书?乐志》作古辞,今从《乐府诗集》。这首诗词描写的是一个公子哥,不务正业,仗着父亲和兄长的宠惯,饮酒作乐,到最后弄得家破人亡,家道衰落,繁华不再。本篇的前半部分写公子哥儿的放荡生活,后半部分写妻子的埋怨和劝诫。
何尝快,独无忧,但当饮醇酒,炙肥牛。一解
长兄为二千石,中兄被貂裘。二解
小弟虽无官爵,鞍马(sà),往来王侯长者游。三解
但当在王侯殿上,快独?(chū)蒲六博,对坐弹棋。四解
男儿居世,各当努力。蹙迫日暮,殊不久留。五解
少小相触抵,寒苦常相随,忿恚(huì)安足诤,吾中道与卿共别离。
约身奉事君。
礼节不可亏。上惭沧浪之天。下顾黄口小儿。奈何复老心皇皇。
独悲谁能知。
“注释”快:快乐。二千石:汉代官阶的等级,汉代俸禄为二千石的官位很高,俸禄仅次于九卿。中兄:二兄。马急速奔跑的样子。?蒲:古代的一种赌博游戏,类似于掷骰子。六博:古代的一种赌博游戏,两人对局,黑白棋子各六枚,玩的时候先在棋盘上相对摆好,然后轮流用手指弹射。忿恚:愤怒。诤:谏阻。吾:我,妻子自称。卿:指妻子称丈夫。奈何:皇皇,不安的样子。
于谯作诗
这首诗写的是宫廷宴会享乐时的情景。谯,今安徽亳州,曹丕的故乡。清夜延贵客,明烛发高光。
丰膳漫星陈,旨酒盈玉觞。
弦歌奏新曲,游响拂丹梁。
余音赴迅节,慷慨时激扬。
献酬纷交错,雅舞何锵锵。
罗缨从风飞,长剑自低?
穆穆众君子,和合同乐康。
“注释”漫星陈:漫漫的群星陈列,比喻菜肴的丰盛。旨酒:美酒。玉觞:玉制的酒器。丹梁:红色的房梁。献酬:饮酒的时候相互劝酒。低,上下摆动。穆穆:指仪态端庄。
芙蓉池作
这首诗作于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丕为太子之前,经常与朋友聚会宴游,作诗唱和。这首诗写夜游西园的情景。曹丕作此诗,其余七人各作《公宴诗》(均收录于《文选》)。芙蓉池,即西园内的荷花池。芙蓉,荷花的别名。
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
双渠相溉灌,嘉木绕通川。
卑枝拂羽盖,修条摩苍天。
惊风扶轮毂(gǔ),飞鸟翔我前。
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
上天垂光彩,五色一何鲜。
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
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
“注释”辇:帝王乘坐的车。西园:在邺城西,曹操在那里还建有铜雀、金虎、冰井三台。西园和三台,都是当时的名园、名台。双渠:两条渠向绕园的河流输送活水,河流两边生长着好看的树木。嘉:好、善。卑枝:低处的树枝。此句言低枝拂打着车盖。羽盖:有羽毛作装饰的车盖。修:长。惊风:车疾驰而发起的风。毂:车轮中心的圆木。此句言风吹着车轮。一何:多么。松乔:传说中的两个仙人,赤松子与王子乔。神仙:此处用为“变为神仙”,即神化,仙化。
于玄武陂作诗
曹操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在邺城西南开凿玄武池训练水师,这首诗是曹丕游玄武陂时的应景之作。陂,水池。
兄弟共行游,驱车出西城。
野田广开辟,川渠互相经。
黍稷何郁郁,流波激悲声。
菱芡(qiàn)覆绿水,芙蓉发丹荣。
柳垂重阴绿,向我池边生。
乘渚望长洲,群鸟欢哗鸣。
萍藻泛滥浮,澹(dàn)澹随风倾。
忘忧共容与,畅此千秋情。
“注释”出西城:玄武池在邺城西南。黍稷:黄米谷和高粱。芡:一种水草,俗称鸡头。哗鸣:喧哗。泛滥:广阔的样子。容与:舒散,闲适。
于清河见挽船士新婚与妻别
本篇言离别之苦,凄婉动人。可见诗人生逢乱世,对人间别情,是有切身体验的。清河,淇水的直流。
与君新结婚,宿昔当别离。
凉风动秋草,蟋蟀鸣相随。
冽冽寒蝉吟,蝉吟抱枯枝。
枯枝时飞扬,身轻忽迁移。
不悲身迁移,但惜岁月驰。
岁月无穷极,会合安可知?
愿为双黄鹄(hú),比翼戏清池。
“注释”宿昔:即夙夕、旦夕、早晚。冽冽:寒冷的样子。穷极:尽头。黄鹄:传说中的大鸟。
燕歌行
燕是北方边地(今河北北部),征战不绝。曹丕创作的《燕歌行》有两首,都是代游子思妇抒情。本篇在完整的七言体裁下,将一个思妇对爱人的想恋写得缠绵悱恻、哀婉低回、倾情倾声,成为中国诗歌史上七言诗的开山之作。它的意义在于,这种七言诗歌的尝试,为南北朝时期著名诗人鲍照七言诗歌的成熟奠定了形式上的基础。鲍照之后,诗歌的发展进入唐代的繁荣期。在七言歌行的基础上,产生了七言绝句、七言律诗、七言排律,使中国七言诗歌获得充分发展。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hú)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
慊(qiān)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qióng)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注释”露为霜:天气寒冷,由下露变为小霜。慊慊:空虚之感。清商:乐曲名,音节短促。星汉西流:银河转向西方。夜未央:深夜未尽。尔:银河两边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何辜:有什么过错。限:阻隔。河梁:桥梁。
曹植
曹植,字子建,曹操第三子,封陈王,谥思,世称陈思王。曹植少年时期聪颖机敏,19岁即写著名的《铜雀台赋》。备受曹操宠爱,几度欲立为嗣。但其洁高孤傲,行为放任,致使曹操失望。后备受曹丕父子猜忌和迫害,42岁忧郁而逝。
曹植是建安文学中最负盛名的诗人。他前期的一些作品从汉乐府民歌中汲取营养,反映社会动乱和人民流离失所的痛苦,表达出自己的理想抱负。诗的基调开朗豪迈,俊逸刚健,如《送应氏》、《白马篇》等。后期的作品多反映自己受压抑的苦闷心情和壮志不能实现的激愤,词情慷慨。曹植的诗善用比兴手法,语言精练,词采华茂,代表了建安诗歌的成就,对五言诗的发展有重大影响。曹植还善辞赋和散文,其《洛神赋》文情兼美,且富于神话色彩,是建安时期抒情赋的代表作。
七步诗
《七步诗》的真假向来为人所争议。郭沫若先生认为曹植的《七步诗》“过细考察起来,恐怕附会的成分要占多数。多因后人同情曹植而不满意曹丕,故造这种小说。其实曹丕如果要杀曹植,何必以逼他作诗为借口?子建才捷,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果真要杀他的话,诗作成了依然可以杀,何至于仅仅受了点讥刺而便‘深惭’?所以此诗的真实性实在比较少。然而就因为写了这首诗,曹植却维系了千载的同情,而曹丕也就膺受了千载的厌弃。这真是所谓‘身后是非谁管得’了。”但是郭的说法也有人质疑,有人说,当初曹丕让曹植七步成诗只是作为一个借口,他认为曹植肯定不能成功,但他没料到,曹植才华如此出众,当时,就连曹丕本人也被感动了,并且为了保住名声,以安天下,他才放过了曹植。
煮豆燃豆萁,漉(lù)豉(chǐ)以为汁。
萁在釜(fǔ)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注释”萁:豆秸。漉豉:滤下煮豆的汁液。釜:古代的一种锅。煎:煎熬,隐喻迫害。
送应氏(二首)
《送应氏》写于建安十六年,曹植随父西上征讨马超,路过洛阳,为送别应氏而作此诗。应氏指应、应琚兄弟,他们可能在洛阳住过。诗共两首,这是第一首。
第一首写的是洛阳由于战争造成的荒芜景象,表现了作者对当时战乱的无限感慨。第二首写于战争之中。在这个清时难得、嘉会难常、人命若霜的年代里,诗人要与好朋友离别了,亲朋好友置酒相送。这一去,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乱世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增加了离别的悲凉。曹植此诗,意味深长。写送别,却凝聚了远比送别丰富得多的信息。时局动荡,身如浮萍,事功未定,心中如焚,爱怨悲惧,一齐涌上心头,而且又是送别的主题,说不尽的苍凉悲壮。
其一
步登北邙阪(bǎn),遥望洛阳山。
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pǐ),荆棘上参天。
不见旧耆(qí)老,但睹新少年。
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
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
“注释”北邙阪:北邙山的山坡。北邙山在洛阳城北,是汉代王公贵族们的陵墓群集之地,也是汉代以后历代文人最爱对之感慨兴衰的地方。阪,山坡。洛阳山:洛阳周围的山。这句话的意思实际是指眺望洛阳一带地区。顿擗:倒塌、崩裂。擗,剖,裂。耆老:老人。耆,老。荒畴:荒芜了的土地。田:耕种,用如动词。以上二句是说,(到处是一片荒芜,)连个可以走人的小道都没有,土地也无人耕种了。游子:指应氏。平常居:平时一道生活的人。有本作“平生亲”,义同,都是指应氏的亲属而言。气结:最后二句是说,想到自己的亲属荡然无存,不由得伤心哽咽,说不出话来。
其二
清时难屡得,嘉会不可常。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
愿得展?婉,我友之朔方。
亲昵并集送,置酒此河阳。
中馈岂独薄,宾饮不尽觞。
爱至望苦深,岂不愧中肠。
山川阻且远,别促会日长。
愿为比翼鸟,施翮(hé)起高翔。
“注释”清时:太平之时,黄河变清,叫清时。嘉会:美好的聚会。终极:穷尽。?婉:欢乐。我友:指应氏。之:去,往。朔方:北方,指邺之冀州。亲昵:朋友。河阳:孟津渡,今在河南省孟县南。中馈:酒食。这句说:难道是预备的酒食不够吗?是因为在此离别之际,饮一千杯酒都还觉得不够罢了。爱至望苦深:犹言朋友之间情谊越深,离别时的悲苦就越深。别促会日长:离别的时间过得很快,再见面却遥遥无期。施翮:展翅。翮,鸟翎的茎,代指鸟的翅膀。
白马篇
曹操死,曹丕继魏王位后不久又称帝,即魏文帝。曹植的生活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从一个过着优游宴乐生活的贵族王子,变成处处受限制和打击的对象。曹丕病逝后,曹?继位,即魏明帝。曹?对他仍严加防范和限制,他的处境并没有根本好转。曹植在文、明二世的12年中,曾被迁封过多次。《白马篇》就是曹植的“心画心声”,寄托了诗人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渴望和憧憬。
曹植的这首乐府诗可分四节来理解其内容。第一节,从开头至“幽并游侠儿”,概写主人公游侠儿英俊豪迈的气概;第二节,从“少小去乡邑”到“勇剽若豹螭”,补叙游侠儿的来历和他超群的武艺;第三节,从“边城多警急”到“左顾陵鲜卑”,写游侠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英雄事迹;第四节,从“弃身锋刃端”至结束,写游侠儿弃身报国、视死如归的崇高思想境界。全诗塑造了一个武艺高强又充满爱国情感的游侠形象。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名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hù)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náo),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chī)。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在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注释”羁:马笼头。幽并:地名,现在的河北、山西和陕西三省交界的地方。垂:同“陲”,边塞。宿昔:“夙夕”,早晨、晚上。?矢:用?木做的箭杆。参差:不齐的样子。控弦:拉弓。破左的:射中左边的箭靶。摧:毁坏。月支:一种箭靶的名称。接:迎面而射。猱:猿类,行动敏捷。散:摧裂。马蹄:一种箭靶的名称。螭:传说中的一种龙。厉:奋力。壮士籍:兵卒名册,古代在一尺二寸的竹简上,详记兵卒的年龄、籍贯和相貌。中顾:中,心中;顾,念。国难:国家的危难,指抵御匈奴和鲜卑。
美女篇
《美女篇》是乐府歌辞,属《杂曲歌?齐瑟行》。这首诗以美女盛年不嫁,比喻志士怀才不遇。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rǎng)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láng)(gān)。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轻裾随风还。
顾眄(miǎn)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áo)嗷,安知彼所观。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注释”美女:君子。用“美人”、“美女”比喻君子,是屈原以来文人诗赋中常用的手法。妖且闲:艳丽而且文静。冉冉:轻轻摇动的样子。攘袖:捋起袖子。约金环:戴着金制的手镯。约,围,套着。金爵钗:一端饰有雀形的金钗。爵,同“雀”。翠:碧绿色。琅:一种似玉的美石。交:佩带。间:夹杂。木难:珠名,传说为金翅鸟吐沫形成的碧珠。《文选》李善注引《南越志》云:“木难,金翅鸟沫所成碧色珠也。”以上二句是说,身上佩带着珊瑚和木难珠。还:通“旋”,摆动的样子。遗:流动。用:因。息驾:停车。青楼:以青漆为饰的楼,是富贵之家的闺阁。宋元以后始用青楼代指娼家。重关:两道关门的横木栓,极言门户之严紧。容华:容颜。希令:希,仰望;令:美、善。以上两句是说,美女的容颜光彩耀目,人们谁不敬仰钦羡呢?媒氏:媒人。玉帛:?璋和束索。《仪礼?士婚礼》贾公彦疏:“士大夫乃以玄?束帛,天子加以谷圭,诸侯加以大璋。”这里即泛指定婚的彩礼。安:定。以上两句是说,媒人们都干什么了,(对于这么好的女子),为什么订婚的彩礼还没有人及时地来下?观:着眼点,指标准、条件。以上四句是说,美人所敬慕的是有崇高道德和远大理想的人,而这样的贤良之士是实在难找的。一般人光知道嗷嗷乱叫,谁能知道美人自己的着眼点是什么呢?盛年:正当年,含义是已经不小了。处房室:指未出嫁。古代称未嫁女子曰“室女”。以上二句是用美女已到年龄而仍未出嫁,半夜不眠徘徊叹息,比喻诗人的有抱负而不能施展之情。
公宴诗
曹植的这首诗很可能与曹丕《芙蓉池作》一诗作于同时,当时虽然没有明确的“唱和”观念,然而从两诗的内容来看,曹植的诗很可能是继曹丕之诗而作的,如《芙蓉池作》中有“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的话,就和此诗中“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相应;又曹丕诗中的“惊风扶轮毂,飞鸟翔我前”与此诗中的“神飙接丹毂,轻辇随风移”相一致,两诗的写景抒情中也还有不少相通之处,都说明可能作于一时一地。
从此诗中看,曹丕、曹植兄弟还处于相当融洽的关系中,建安诗人在他们的招邀下,流连诗酒,游逸苑囿,欢极一时。由此可以推断,本诗作于建安中期(公元210年前后)。所谓公宴就是群臣受公家之邀而侍宴,本篇就记录了由曹丕召集的某次宴会。
公子敬爱客,终宴不知疲。
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
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参差。
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
潜鱼跃清波,好鸟鸣高技。
神飚接丹毂(gǔ),轻辇(niǎn)随风移。
飘,放志意,千古长若斯。
“注释”公子:这里是指曹丕。终宴:宴会结束。飞盖:乘坐的车子。景:通“影”。列宿:群星。秋兰:生长在水边的一种香草,以秋时为盛。朱华:芙蓉。冒:覆盖。神飚:疾风。丹毂:车轮中心的圆木,以朱砂涂色,故曰丹毂。辇:车子。
铜雀台赋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曹操击败袁绍及其三子,并北征乌桓,平定北方。于是在邺建都,于漳河畔大兴土木修建铜雀台,高十丈,分三台,各相距六十步远,中间各架飞桥相连。然后曹植做了本篇。曹操听后大为赞赏,封其为平原侯,并勉励说:“吾昔为顿丘令,正值二十初度,思当时所行,无愧于今。今汝已长成,可不勉哉!”
《三国演义》中孔明用计激周瑜时把《铜雀台赋》中的“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改成了“揽二桥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以此激怒周瑜,坚定他作战的决心。赤壁之战是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铜雀台建造时间是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落成的时间是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从时间上看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原诗中,??就是虹,二桥指从铜雀台出发连接金虎台和玉龙台的两座桥。古代“乔”和“桥”是一回事。刚好周瑜和孙策的妻子姓乔,所以很容易产生错觉。
《铜雀台赋》有几个版本,本篇为《三国志?魏书十九?任城陈萧王传》中收录的《铜雀台赋》。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dìdòng)。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乎双逞。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大意”跟随丞相,游春观景,登上了铜雀台,欢娱之情油然而生。仰脸望天空,显得无比开阔,低头看地,记载着丞相的伟绩。这真是个雄伟而高大的建筑,两边的高台好似漂浮在天空。美丽的飞阁高接云天,远远地连着西城。在这里,可以看到漳河之水曲曲弯弯,可以看到座座花园郁郁青青。
在左右两边建起台子,上面雕着玉龙和金凤。金虎台和玉龙台的两座桥相连,就好像浩瀚长空里的彩虹。俯视皇都的宏伟壮丽,仰视云和彩霞的漂浮流动。欣喜于贤才都来这里荟萃,就像周文王梦见飞熊而得太公望(姜子牙)一样。
当我们沐浴在和暖的春风里,还可以听到百鸟齐鸣。天云垣修起来以后,我的两个愿望都能实现。在世间宣扬仁德,京都也尽显庄严肃穆。只有齐桓公和晋文公才能治理出盛世,怎样才能称得上是圣明的君王呢?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美好的恩泽远扬。辅佐我皇家,让四方都安宁。遵循天地的规律,与日月齐晖。永世尊崇显贵而没有尽头,与太祖东黄一样长寿。拿着龙旗遨游天地,驾着鸾车周游浏览。恩德广布五湖四海,好的东西丰富,百姓安康。希望这台子永远牢固,快乐的心情永远都不会结束。
洛神赋
此文最早收录在《文选》卷十九。李善注引《记》称,曹植求甄氏女不成,为曹丕所得。相传,甄氏原为袁绍的儿媳,长得天仙一般。当时曹操正醉心于他的霸业,曹丕也有官职,而曹植则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于是能够与嫂子朝夕相处,当父兄为天下大事奔忙时,曹植与甄氏的感情迅速发展,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后来,甄后死,曹植到洛阳朝见哥哥。曹丕将甄后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曹植睹物思人,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妃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后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了一篇《感甄赋》。魏明帝曹?继位后,为避母名讳,遂改为《洛神赋》。由于此赋的影响,加上人们感动于曹植与甄氏的恋爱悲剧,就把甄后认定成洛神了。
后来,东晋著名的画家顾恺之依据《洛神赋》,画了流传千古的名画《洛神赋图》,其中最感人的一段描绘是曹植与洛神相逢,但是洛神却无奈离去的情景。在画中,站在岸边的曹植表情凝滞,一双秋水望着远方水波上的洛神,痴情向往。画中的洛神梳着高高的云髻,被风而起的衣带,来自天界一般。她欲去还留,顾盼之间,流露出倾慕之情。但最终在云端中渐去,留下此情难尽的曹植在岸边,终日思之,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huán)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miǎn)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dí)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fú)妃。然则君王之所见也,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fǎn?)-(fu)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nóng)纤得中,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lài),辅靥承权。(guī)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xiāo)之轻裾(jū)。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yú)。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máo),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tuān)濑(lài)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
抗琼?(dì)以和(hè)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sǒng)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途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tà),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páo)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
扬轻?(guī)之猗(yī)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fú),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píng)夷鸣鼓,女娲(wā)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luán)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yì)。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zhǐ),过南冈;纡(yū)素领,回清扬。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dāng)。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
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fēi)辔(pèi)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大意”黄初三年,我去京师朝拜天子,回来时渡过洛水。传说洛水神灵的名字叫做宓妃(伏羲的小女儿,玩耍时淹死在洛水,死后被封为洛水之神)。有感于宋玉将楚王遇见神女的故事写成《神女赋》,我也将这段经历写了下来,是这样的:
我从京城返回东方的封邑(鄄城)。翻过伊厥山,越过辕山,经过通谷,登上了景山。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车马都很疲乏了。于是在铺满香草的河岸上停下车,让马儿自由自在地吃草歇息。我在树林中安然悠闲地走着,放眼欣赏洛水美丽的景色。忽然,感到心神受到震撼,思绪涣散。向下看没有看清什么,猛一抬头,却看到一幅奇异景象: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正在山崖之旁。于是忙拉住随从问道:“你看到那个女子了吗?她是谁啊?真是太美了!”随从回答:“臣听说洛水的神灵叫做宓妃,那么,君王见到的莫非是她么?她相貌如何?臣很想听听。”
我说:她长得体态轻盈柔美,像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体健美柔曲像腾空嬉戏的游龙,容颜鲜彩像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行止若有若无像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像是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丰满苗条,恰到好处,高矮胖瘦符合美感。
肩部像是削成一样美丽,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细长,白嫩的肌肤微微显露。不施膏脂,不敷脂粉。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在明亮的丹唇里洁白的牙齿鲜明呈现,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两只美丽的酒窝儿隐现在脸颊。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情态柔顺而宽和,用语言难以形容。
穿着奇特,人间罕见,骨骼相貌像画中的仙女。她披着鲜丽明净的绫罗做的衣服,戴着雕刻华美的美玉做的耳环,黄金和翠玉做为配挂的首饰,点缀的稀世明珠照亮了美丽的容颜;她踏着绣着精美花纹的鞋子,拖着雾一样轻薄的纱裙,隐隐散发出幽幽兰香,在山边缓步徘徊。
偶尔纵身跳跃,一边散步一边嬉戏。左面有彩旗靠在身边,右面有桂枝遮蔽阴凉。她正卷起衣袖将洁白细腻的臂腕探到洛水之中,采摘湍急河水中的黑色灵芝。我深深地爱慕上了她的贤淑和美丽,心情振荡,闷闷不乐。苦于没有好的媒人去传达爱慕之情,就用脉脉含情的眼光表达我的爱意,希望真挚的情感能先于别人向她表达,于是解下腰间的玉佩赠与她,表示要与她相约。她真是太完美了,不仅懂得礼仪而且通晓诗歌。
她举起美玉与我应答,指着深深的潭水约定会面的日期。我心里充满真诚的依恋,惟恐美丽的神灵欺骗自己。传说曾经有两位神女在汉水边赠白玉给郑交甫以定终身,却背弃信言顷刻不见了,于是我惆怅犹豫将信将疑。收敛了满心欢喜,镇定情绪,告诫自己要严守男女之间的礼仪。
洛神受到了感动,低回徘徊。神光忽隐忽现,忽明忽暗,耸起轻灵的身躯像仙鹤一样欲飞还留。她徘徊于香气浓郁的生满椒兰的小路上,流连在散发着幽幽花香的杜蘅丛中,怅然长吟抒发长久的思慕,声音悲哀凄厉,持久不息。
不久众多的神灵呼朋唤友会聚过来。有的在清澈的河水中嬉戏,有的在洛神常游的沙洲上翱翔。有的在河底采摘明珠,有的在岸边拾取美丽的羽毛。洛神由湘水的娥皇、女英跟随着,由水边漫游的汉水女神陪伴着。哀叹匏瓜星的孤零无匹,同情牵牛星的寂寞独居。
轻薄的上衣在阵阵清风中随风飘动,她站立良久,举起手臂用修长的衣袖遮蔽阳光扬首眺望。她行动轻盈像飞鸟一样,飘逸若神深不可测。在水波上细步行走,脚下生起蒙蒙水雾。行踪不定,喜忧不明。进退难料,欲去还留。眼波柔情流动,目光神采飞扬,爱情的喜悦润泽着美丽的面容。好像有许多话含在口中,气息中散发着幽幽兰香。她花容月貌,羞涩柔美,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忘记了吃饭。
这时风神将风停下,水神让江波不再起伏。黄河神敲响了天鼓,女娲唱起了清亮的歌声。文鱼腾跃簇拥车乘,玉制鸾铃叮咚作响。六条龙齐头并进,载着云车缓缓而行。鲸鲵争相跳跃夹护车驾,水鸟穿梭飞翔殷勤护卫。
洛神越过北面的沙洲,翻过南面的山冈,回转白皙的颈项,用清秀美丽的眉目看着我,启动朱唇,缓缓陈述人神交接的大道理。痛恨人与神的境遇难同,苦怨青春爱情不遂人意。举起罗袖擦拭眼泪,而泪水不禁滚滚而下沾湿了衣裳。伤心美好的聚会将永远断绝,哀怨从此别离,天各一方。
没有表示爱情的信物可以相赠,就将江南的名贵玉环送给我,“虽然隐居在天界,我会时常思念君王。”还没说完,忽然行迹隐去,神光消遁,我怅然若失。
于是,我翻山越岭,上下追踪,寻找洛神遗留的足迹。洛神已去,情景犹在,四下寻找,凭添惆怅。我盼望洛神的影踪重新出现,于是驾起小船逆水而上。在洛水上随意漂泊不知回返,思念绵绵不绝,更增加思慕之情。夜晚,心神不安难以入睡,厚厚的晶霜沾满衣裳,直到天光大亮。无奈,命令仆夫起驾,继续我的归程。我揽住缰绳,举起马鞭,在原地盘桓,久久不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