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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皇上驾崩的消息传遍天下,张远枫既是宗室,又是诸侯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又有百姓支持,外加他的臣子宣布了皇上死前立下的诏书,明示传位于张远枫,所以他成为新皇上已是必然的事实了。张远枫推辞不肯,诸臣于金殿上下跪哭求,百姓连续三次,集数万人之众向皇宫请愿,张远枫这才在无可“推辞”的情况下,顺应民意,正式登基。

这两年来,张远枫挟战胜张远秀的成果大力扩张势力,又加上苏凤仪为她筹划,国力大增,倍于往昔。诸侯虽联手也未必能胜他,更何况诸侯人多,各有心机,各有所谋,也难以抛开一切联手。只得暂且忍了下来。承认了张远枫皇上的地位,派人来贺。反正他们只是名义上称臣,实际上在自己的领土上仍然有着绝对的权威。

当然,张远枫也并不愿在自己的国土里有自己的政令完全不能到达的地方,但诸侯联手之力也不可小瞧,他也不敢贸然开战,只能先以君臣相待,等时机到了才能各个击破。

张远枫不愿太过劳民伤财,登基大典极尽简朴,不像以前历任皇上极尽奢华之能事。但细细操办起来,仍有许多琐碎之事,典礼完毕后,回到苏凤仪宫中时,人比打了一仗还累。

看到张远枫一身君王服饰,倍显尊贵英武,苏凤仪含笑拜了下去,“臣妾恭贺陛下,达成大愿。”

张远枫抢步将她扶起,失笑道:“你又来给我闹这一套了,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丈夫而已。”

苏凤仪但笑不语。

张远枫笑道:“有你这女诸葛为我运筹帷幄,何愁天下不定。我已令浩弟去办理十日后的封后仪式了,当然仓促之下难以太豪华,但你素非平常女子应不会在意。”

苏凤仪一怔,“大王要封我为后?”

“我做了皇上,除你之外还有谁配做皇后?”张远枫目光深注她道。

苏凤仪一皱眉,“这不太妥吧?”

张远枫眉一扬,“有什么不妥当?”

“立后之事非同小可,皇后为一国之母,陛下可曾与众臣商议过?”

张远枫笑道:“你放心,他们早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众臣全都无一异议。你之为后绝非因为我的宠幸,我也不是那种不顾大体的人,无论我多么喜欢一个女人,但她要不够资格做皇后我也是绝不会册封的。”

苏凤仪轻叹道:“我当然明白陛下的心意,但我毕竟不是陛下的正妻元配。林湘思终究是陛下结发之妻,又是靖儿的生母,将来靖儿是要继位做皇上的。他的生母以正妻的身份,却要向后来纳的小妾施礼,这置靖儿于何地,也置当日夫妻之情于何地?芽皇上固然不愿封她为后,但也不必急于封我。”

张远枫目光深注她清丽的脸上轻叹道:“就是因为王妃是我的元配,又是靖儿的生母,我才更要为你确立身份。人世无常,我一生征战,遍历凶险,虽说至今无损,但岂知以后与诸侯开战不会死在战场上……”

苏凤仪皱眉,“大王何以出此不祥之言?”

张远枫笑道:“谁也不是长生不死之身,总要预防意外才是。如果我有不测,就是靖儿继位,那林湘思母以子贵,必为太后。到时她的地位高高在你之上,她又不识大体,心狭好妒,于你大大不利。若要免日后烦恼,王妃弄权之患,我就该杀了她。但一来我非无情之人,不能全不顾夫妻之义,二来她也罪不致死。所以我才要封你为皇后,这样纵然我不能永寿,你和她也同为太后,地位相同,再加上你的才智威望,她绝对伤害不了你,我才能放心。”

苏凤仪这才知张远枫为她想得多么深远,多么周到,一时间心中是说不尽的感激与温柔。

张远枫见她眼波流转,情怀如水,不觉心中一柔,轻轻伸手拥她入怀,“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多操些心,原本也是应当的,你也不必当作什么大事来看。”

苏凤仪无言,只是热烈地回抱他,能得如此男子的终情,她这一生当珍之惜之,方不负上天厚待才是。

三日后,张远枫为苏凤仪举行了封后大典。朝中臣子,宫中下人,无不欢喜,太使府也大摆宴席,一派欢然。苏凤仪亲自写奏表,呈送天朝,想必不久,天朝的贺仪也会送到。同时各地诸侯的礼物也已纷纷送到。这些礼物除了各种珍宝玉石,名书古画外尚有一批美女。个个容貌秀丽,体态柔媚,能歌善舞,知书达礼。张远枫将大部分美人都分送手下一众功臣,众臣无不大喜。

只是有几个最美丽的佳人,因为身份特殊,即使是张远枫也不能随便赠予臣下。她们是大将军龙行天的女儿龙非烟,长离侯王明思的妹妹王明珠,定山侯孙永秀的侄女孙钟玉。国内实力仅次于张远枫的三大诸侯向他称臣,并送来了自己的至亲女子给他为妃。这是一种政治交易形式,表示双方结为亲家,互不为敌,彼此合好。这三个女子留在张远枫身边,也算是变相的人质,这也是他们表明心迹的方法。同时张远枫亦要善待她们,以表示对各大诸侯的友善和信任。在政治上张远枫是绝不能拒收她们的,纵然抛开政治的原因又有几个男人可以抗拒她们呢?龙非烟楚楚动人,王明珠妩媚无双,孙钟玉则婉转柔媚。三女对于歌舞音乐,诗词刺绣无一不精。王明珠最长于文才,在殿上对答之间极为得体,龙非烟刺绣最精,当殿献上亲绣的锦带,手工之精,令人惊叹。孙钟玉最长于歌舞音律,在廷宴时献上一舞令得殿上男子无不目眩神迷,张远枫素来自制极强,也不由叹为观止。这样的女子实是男人梦寐所求之佳人,如今他却垂手可得。三女当时被张远枫收入后宫,俱封为妃,随即张远枫令人带她们去拜见皇后。

当苏凤仪看到这三个出身高贵且国色天香的女子跪在自己面前时就明白命定的不幸已向她逼近了;但她脸上仍是带着淡然的笑意,笑着扶她们起来,笑着对她们嘘寒问暖,笑着叫人为她们打点宫室住处,笑着嘱她们不必恋家,来到这里一切自在,不必太拘束,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

三女也都暗自打量她,苏凤仪之名早已传遍国内,人们都知此女不凡。治国施政都胜人一筹,更得到这国中最了不起男子的专宠呵护,又掌朝政大权。这样的女子由不得人不好奇。

把三女送走之后,苏凤仪仍在微笑,但只有自小服侍她的侍玉看出了她的笑容里有着平时没有的东西,忍不住道:“公主,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苏凤仪含笑望着她,等她开口。

侍玉目注她道:“公主,你或许是天下最聪明能干的女子,你如今也比其她的女子幸福一百倍,但女人的命总不如男人,如果所求太多,只怕像公主这样为天地灵气所钟的女子仍不免不幸。”

苏凤仪依旧笑着不语,可是如花笑容中竟让侍玉感到了一股凄凉。

张远枫下朝之后仍然到了苏凤仪的宫中,一进门就笑道:“各大诸侯的礼物都已送来了,看来他们纵然心中不服,口中仍要向我称臣,暂时我不必担心打仗了。”

苏凤仪知他是想拐弯抹角地向自己提那几位送来的美人,只是素来对自己专宠已惯,所以怕贸然提起会伤到她的心。以张远枫平日的冷然自制,不迷于女色,竟会为了因大局必须宠幸其他女人,而待她如此。这在别的女人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待遇,也可见张远枫视她之重。可是此时苏凤仪心中没有感激和快乐,只有无限凄惶。如果张远枫对她没有这么好,或许反而更好。

但她的脸上仍是笑意盈盈,“陛下怎么又到这儿来了,我还以为陛下今夜要在新来的三位妃子任何一位那儿度过呢。”

张远枫注目打量她,看她神情自然,可心中却有些不自在:“你觉得她们如何?”

苏凤仪点头赞道:“论容貌,论门弟,论才艺都是没话说的。”

张远枫笑道:“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你。”当下含笑执起她的手道,“无论如何,诸侯称臣,是我的一大成功,把她们留在宫中,是必须的。纵然她们可能别有居心,但有你主持后宫,没有人掀得起风浪,我放心得很。”

苏凤仪嫣然一笑,“陛下高看我了,今晚陛下不是应该去温柔爱抚一番那新来的豪门贵女吗?”

按道理张远枫是应该去的,苏凤仪也表现得十分得体自然;可张远枫总觉得不对劲。以他对苏凤仪的了解却硬是看不出苏凤仪有什么破绽。本来身为王者之妻自应对这种多妃的局面了解清楚并明白如何自处,苏凤仪又向来识得大体,用不着他来哄,他应该放心得很;可他就是隐隐觉得不妥。当下一笑道:“她们远途而来,车马劳顿,先让她们歇几天,熟悉一下这里再说吧。”说着将苏凤仪揽入怀中,“今夜我仍要留在我最心爱、无人可以替代的皇后这里。”

苏凤仪只是微笑,并不开言。

张远枫却觉心中的不安更加深重,下意识地抱紧她的身躯,以确定她仍在他的怀中,并一定会永远在他的怀中。

新来的几位妃子已入宫多日了,可张远枫仍未宠幸过,不免惊动了朝中诸臣。因为这几位妃子入宫政治色彩极浓,甚至可以算是国事了,所众臣也有进谏的余地。

张远枫总觉得苏凤仪有些不对劲,所以不肯去宠幸其他女人。而再对三妃冷落下去,就等于是羞辱其他三大诸侯了。细想起来,苏凤仪实在无任何失态之处,或者只是自己多心了吧。这般想着,在臣子的劝谏之下,他终于去了孙钟玉宫中。

孙钟玉喜极而迎,脸上那快乐荣幸的表情已足以令男人的自尊心大大地满足了。孙钟玉不提半句远来此处受了多日冷落的苦处,只是温婉柔顺,温柔侍奉,令他享尽温柔滋味。

这段日子以来他与苏凤仪相处,确是很久没有受过如此美人讨好了。酒酣耳热后孙钟玉施出浑身解数轻歌妙舞,令得张远枫一时忘情,自然颠鸾倒凤,一夜温柔了。

孙钟玉自幼就受讨好男人的床笫内媚之术的训练,但本身仍是处子,破瓜之时不免婉转娇啼,令人生怜。看她一身上下香汗淋淋,痛楚莫名之下,却仍强作笑脸谢君王宠幸,更是让人怜之惜之。

纵然张远枫心中最重的是苏凤仪,但如此一个处子香娃,绝色美人,任他爱抚,却也令男人心中升起极度快感。

天亮时张远枫终于从温柔乡中醒来,第一个想起的,自然是苏凤仪。近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不因公事而不在她宫中留宿,素来享尽专宠的她可会有些不快和伤心。他此刻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去找苏凤仪,温柔地爱她,告诉她,无论世间有多少美人为他所有,他心中最重的仍是她。但孙钟玉处子刚破身痛不可当,娇弱无比。他是一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个刚被自己破身,名分上又是他妻子的女子,一时之间也实在不忍立刻弃之而去。

等到下人把补品全炖好,他看着孙钟玉痛楚渐去,脸上渐现红潮,可以放心离开时已到了上朝时分。

苏凤仪是和张远枫一起上朝的,不过张远枫坐在前面,苏凤仪坐在后面的帘内,并无一个眼色交换,也看不到苏凤仪的脸色,不过听她的声音却似乎并无异样,张远枫这才稍稍放心。仔细想来,不免好笑,他身为皇者宠幸哪一个女人都是他的自由,何必看女人的脸色,偏偏一个苏凤仪就是让他提心吊胆,不能安心。

下朝的时候他快步追上苏凤仪笑道:“皇后,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急?”

苏凤仪神色平和,“陛下,臣妾除了处理政务之外,还要管理偌大后宫,自然急了一点。”

张远枫一怔,除了在正式的场合中,苏凤仪很少自称臣妾,今天是怎么了?芽口中仍是笑道:“看样子你倒是比我还忙,不知今晚你有没有空?”

苏凤仪笑说:“今晚恐怕没有空,臣妾要去探望孙妃,她初承恩露,只怕身子太虚弱了,臣妾应嘱人好好照料她。”

张远枫眼神一冷,目注她,“你是什么意思?”

苏凤仪淡淡说:“臣妾是想陛下今晚也应该去抚慰一下孙妃才是。”

张远枫叹了一声:“凤仪,你这是干什么?芽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明说的,今晚我到你那儿去,你有什么心事、想法尽管告诉我,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但能依你的,我总是要依你的。”

苏凤仪脸上忽露出一丝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的冷笑,但随即敛去,道:“臣妾并无什么可说的,何况臣妾今天身上不舒服,陛下还是到孙妃那里去吧。”

张远枫从未受过女人如此对待,不免气往上冲,冷然道:“既然皇后如此深明大义,就依皇后之意吧。”说罢拂袖而去。他自问对苏凤仪极尽情义,从无不好的地方,苏凤仪这样的对待实在令他气恼。纵然因他昨日宠幸别人之事而恼,但凤仪你并非无知妇人,应知我心中只有你,对别人并非真情,只是政治需要,纵然你要撒娇也无妨,为什么这样不明不白如此冷淡?芽你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肯坦言吗?你心中可还把我当作你的丈夫?芽

苏凤仪心知张远枫气恨之极,但脸上平静如常,施礼相送。

一旁的侍玉看得忍不住叫了一声:“公主。”

苏凤仪摇头止住她要说的话,举步回去。

侍玉暗叹一声,无言跟上。

当夜张远枫果然到了孙钟玉宫中,孙钟玉大喜,尽力承欢,张远枫也借助她美丽的肉体暂时忘记心中的愤怒。

可当一觉醒来,心中却是无比落漠,暗叹一声,终于还是去找苏凤仪。

他笑着走进去,笑着来到苏凤仪身边问:“你说身子不好,如今可是好了一些?芽”这无异于变相地认输,也给了苏凤仪台阶下了。

苏凤仪却急施礼道:“请恕臣妾身体仍是不佳,不能侍奉陛下,陛下还是去其他宫中看看吧。”

张远枫但觉一股气往上撞,怎么也忍不住。他以皇者的身份,何曾如此忍气吞声,迁就一个女人,想不到竟得到这样的回报。苏凤仪对他实在太过分,全不顾及他在人前的脸面和尊严了。不免气得煞白了脸道:“既然皇后忙于宫务,我也不再来打扰了。”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不是他绝情,实在是苏凤仪太不识大体,太不给他留余地了。

苏凤仪望着张远枫绝然而去的身影,忽觉一股酸楚之气上涌,张口呕了出来。

侍玉惊得来扶,刚要大叫,已被她止住:“没什么,只是一时反胃而已,不用惊动人了。”她绝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呼小叫惊动张远枫回来,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遥遥望向张远枫背影消失之处,久久收不回来。

张远枫连日宠幸王明珠和龙非烟,与她们三人****销魂。有时也去临幸其她妃子。一时宫中诸妃无不大喜,都道皇后失宠了。

当然苏凤仪仍然处理宫务、朝政,丝毫不乱。平日里也不见黯然伤心,不曾流过半点泪。

享尽温柔滋味的张远枫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无论他在美人身上如何沉醉,可夜深醒来,心中深切思念的仍是苏凤仪。他曾好几次试图和苏凤仪和好,但苏凤仪总是冷淡相对,推说身体不好,连话都不愿对他多说两句。他自问并无对不起苏凤仪的地方,纵有三女之事,也只因国事之须,她为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和他冷战起来,且不留半点转圜余地。他已如此痛苦,她却浑若无事,难道她心中从来没有过他,根本不在乎他?芽这种想法令他更是痛楚不堪,只得更加沉醉于醇酒美人,以求暂忘这种痛苦。

宫中朝内众人对于帝后纠纷,无不牵挂在心;但素知苏凤仪威仪日重,不敢出面多言。只是侍玉见苏凤仪日渐憔悴,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对她说:“公主,你何必如此自苦?”

苏凤仪只是用一种淡漠到绝望的笑容来做回答。自小在苏府长大,见多女眷之间,明争暗半,多少不堪,令人心寒,所有的骨肉亲情,夫妻情分,在这种争斗中,都变成了可悲可叹的笑话。进入皇宫,看到林湘思的下场,其他妃子的妒恨,她更深自警省。

她不能让自己再沦落下去,她不能落得林湘思一样的下场。她宁可他无情于她,也不能容忍有一天自己嫉恨发狂,让他用看林湘思时那种厌恶和冷淡的目光来看她。

因为情重,所以宁愿情断,只因情痴,所以甘愿情绝。

所以她把一次次试图走近她的伟岸男子驱开,一个人独自度过一个个寂寞的长夜,然后悲哀地活着,却又装得快快乐乐的。只有在夜深无人时她才把两年来每一天在心中重温,不肯漏掉一丝一毫。她曾得到过那样一个英雄人物的全心真爱,她曾来过活过爱过。

“公主啊,全宫上下无不知皇上最爱的是你,他对别人都只是为了大局。”侍玉不知道她心思百转,犹在耳边苦劝。

苏凤仪闻言冷笑,说什么为了大局,如果那三个女人不是天香国色,而是丑八怪,只怕这大局再大张远枫也不会屈尊一顾吧。

侍玉轻叹说:“公主,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就不肯直言对陛下讲呢?以陛下对你的宠爱,说不定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依从的。”

苏凤仪冷然道:“我要去对他说什么,叫他从此不得再看别的女人一眼吗?只可叹他不是布衣草民,却是一国皇帝。我纵有此心,也无法开口。我不介意在史书上留下千古妒后的污名,却不愿毁他英明神武的名声。他是堂堂英雄,岂可为妇人夺志,误他大业。更何况,我区区女子,纵然开口,又能岂能夺他之志。”

侍玉无语暗叹。

苏凤仪看侍玉神情凝重,忙笑道:“你怎么光说我的事,不说你的事,且说说何锐如何?”

侍玉脸上飞红,“公主取笑奴婢。”

苏凤仪笑道:“这是终身大事,岂言取笑。让你嫁到外头去,我既不放心,也舍不得。难得你和他同在宫中走动,且又彼此钟情。你既有了如意郎君,也可以依旧时常陪伴我,有我在,更不必担心他会欺负你。他为人忠勇刚直,我也会为他留心,有机会提升他的名位。”以苏凤仪对政局的影响,这一句话等于同时保证了侍玉的终身和何锐的前程,侍玉虽羞不能言,但心中暗喜。

这时有侍者来言皇上请皇后上朝。苏凤仪本想称病不去,但侍者言称天朝来贺使臣已至,苏凤仪忙换朝服上朝。

这使臣竟是个极为年青英武的将军,自称梅文俊。因长于打海战,积军功上升。因他熟悉海上风向行程,所以由他带重礼来贺。

苏凤仪初听梅文俊三字十分熟悉,一时却想不出何时听过。

梅文俊依礼拜见请安,献上大礼。苏凤仪也向他询问根本没见过的所谓父皇的身体情况,又嘱他日后代她请安谢恩,再问及他一路的辛苦,细加抚慰。

赏赐已过,按礼梅文俊就该退下了;可他却下拜道:“公主容禀,臣的妻子想晋见公主。”

苏凤仪听得一愣,这可不合礼数。

梅文俊道:“不是臣下无礼,实是臣妻自言与公主有手足之情,所以定要一见。”

苏凤仪剧震,忙问:“你的妻子是苏思凝?”

她终于记起以前在家中曾听人提起过苏思凝未婚夫婿姓梅了。

“正是。”

苏凤仪一时忘形站起,挑帘而出,吓得百官纷纷低头,张远枫也是大惊。

苏凤仪全然看不到这一切,只道:“快宣。”

本来此举大不合规矩,但张远枫看到苏凤仪脸上迫切的神情,知她思家情切,亦不忍相责。

眼看着一个容色娇美异常,却也异常憔悴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目光痴痴望着高高在上一身珠围翠绕的苏凤仪只是泪滚滚下。全不知按礼应下跪参拜,已犯了足可杀头的大不敬之罪。

梅文俊急得一身是汗,却又不敢大声提醒她。

司礼监才说了一句大胆,苏凤仪已怒道:“住口。”

苏凤仪看着这个一脸风尘倦容的女子,几乎不敢相信她就是与自己一同长大,手足情深的表妹。

十几年相携相伴的岁月,全都到了眼前,忽然悲从中来,叫声“思凝”,什么礼法尊严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扑上去与她抱在一起。这两个分离数年的表姐妹相拥痛哭,尽皆忘形。

张远枫从未见她如此无助痛哭,他眼中的苏凤仪无论面对什么不幸和打击都镇定自若,应付自如,即使与他夫妻生分仍淡然如旧,想不到她也会如此无助如此凄惶,一时心中竟痛楚无比。忘了多日来的气愤,心中有的只是对她的怜爱之情。

他上前扶住苏凤仪柔声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到你宫中去,你们可以单独畅谈通宵。”

苏凤仪再也顾不得防卫和推拒,含泪点头,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去了,此刻她不想再用什么心机,只想全心依靠这个男人。

张远枫抱着她,心中涌起久久不曾有过的温柔爱怜。

苏凤仪与苏思凝一起走进宫门,唤了一声:“侍玉,你看谁来了。”

侍玉惊见苏思凝,几疑人在梦中,直至苏思凝强作笑容道:“丫头,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侍玉这才如梦方醒,失声哭叫:“表小姐!”拜了下来。

张远枫看着三个女人哭成一团,知她们不知有多少话要说,不应相扰,当即用手一招,一众宫女下人全都退出了内室。

张远枫出了内宫,却并未离去,他静静坐下,等待着,不管要等多久,他只希望当他所爱的人满怀凄楚离开内室时,第一个可以看到他,他可以第一个用全部的身心来抚慰她,温暖她。此时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温柔。

内室中,苏思凝哭声稍止,第一句话便是:“苏家被抄了。”

苏凤仪近一年来全无家中消息,虽说是两国通讯不便也不免心中生疑,问及太使,太使又支支吾吾,不肯坦言,她心中早有预感,虽然自以为对家人情义清淡,但听苏思凝说出这句话,仍不免一阵凄楚。反是侍玉大惊问:“好好的,怎么会抄了?”

苏思凝目中含泪道:“当时我已远嫁外地,不明白详情。事后大吃一惊,到处打听,好像是这些年来,苏家做下的许多不法的事都被揭发了,皇上大怒抄家,族中男女惊惶畏怖,当年赫赫扬扬的苏府,如今已满门零落了。”

苏凤仪原以为听到这早已料到的消息,只会淡然一笑,谁知不知不觉,竟是珠泪垂落,只是苏思凝哭泣伤悲,她倒只好强忍悲伤,反柔声劝慰苏思凝。好一阵子苏思凝才收泪道:“全家各族的财物都充了公,丫头全发官卖了出去,少爷们都充军了。家里有不少人,因为受不了惊吓和苦头,就这么去了。本来苏家全部人都是要饿死的,但圣上因念着苏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公主,就令人把你这一枝的财产发还了,好令你的至亲不至贫病而死。叔叔婶婶勉强也能过日子,衣食无忧,你不用太担心……”

她这里细细述说,家中诸般变故,其他亲友的凄凉下场。

苏凤仪听了心中感慨万千,她离家才三年,已是家业零落,家人飘零,死的死,散的散,如此大富贵也不过春梦一场。如果她不是远嫁异国,她的后果是否比这些人更不如呢?一时间不敢再想。望着眼前哭得双眼通红的苏思凝,心中忽涌起一片温馨。至少眼前有这么一个与她相得的好姐妹,可以倾诉衷肠,一时情动握住苏思凝的手说:“幸亏你已有了好归宿了,梅将军确是一表人才,他对你可好?”

苏思凝脸上现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表情,道:“还好。”

苏凤仪心中一凛,“他对你不好?”

苏思凝凄然道:“他对我很好。”

苏凤仪目注她,柔声说:“你忘了我是你的姐妹了,如今亲友零落,难道对我也说不得真话吗?”

苏思凝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她本是个直言直性的女子,这几年岁月风霜虽让她明了了人世之苦,许多苦难都忍在心中,所有伤口都不给人看。但她的本性仍未变,此刻乍遇亲人哪里忍得住。她素来与苏凤仪相厚,又服她之能,终于忍不住将心中苦痛尽皆倾诉。

苏凤仪越听越怒,“岂有此理,他竟敢如此对你,如今他在我国中,我给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可以要他的命来为你出气。”

苏思凝见苏凤仪声色俱厉,忙道:“姐姐,快别这样,其实他只是一个重情专情的人,如果他对我好,反是无情薄情之辈了。姐姐你身为皇后怎能为我一人私事而置人以罪,且令两国邦交受损。”

苏凤仪本非冲动之人,细思苏思凝言中对梅文俊犹有关切之意,而从她口中可知梅文俊本人也有悔意,对苏思凝亦已有情。她亲人已零落无几,对苏思凝这个素来怜爱的妹子更是在意。知她一生幸福皆系于此,岂会任意而为,当即笑道:“你放心,我有计较的。”

于是,只与苏思凝畅叙别情,对于梅文俊,再不多提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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