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照片，苏佐自然也看过很多次了，至于秦温说的这种可能性，他倒没什么可问了，他们也早就做过这样的猜测了。
目前，对他们来说，是不是自杀的倒还是其次的，苏佐可巴不得秦温能给什么证明出来，证明安雯是被害的，这样子的话，他们可又多背上一条人命了。
苏佐这满不在意的态度倒是让秦温心里有些疑惑，说这苏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他还有其它什么证据？
但这个时候，秦温也没时间多加考虑了，法官和陪审团还等着他说话呢。
秦温将照片举起来，大声说道：“照片的内容，大家都看到了，警方是根据上面的脚印和周围的痕迹判断出来，是死者自己爬到围栏上面的，但这并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比如，是有人把死者逼到围栏上面的，又比如，死者爬到围栏上面，被人从后面推下去，这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吧？黄警官，这种可能性，您认为会存在吗？”
黄警官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当时的失误，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了：“是的，有可能。”
“那就很简单了。”秦温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其实当时警方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其实，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黄警官，是不是。”
黄警官又不情不愿的回答了一次：“是。”
秦温很是满意的点头，对法官说道：“我问完了，法官阁下。”
法官也没说什么，就问苏佐：“辩方律师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佐含笑道：“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不过，我需要法官阁下您传召一位证人，这位证人，也是本案的关键，当时他也经办了这个案子。”
法官显然有些意外，朝秦温看一眼：“原告律师有什么意见吗？”
秦温稍一迟疑，就说道：“我没意见。”
法官点头：“允许辩护律师传召证人。”
进来的这个人，和黄警官年纪差不多，不过看上去要斯文一些。
他进来之后，苏佐也没有废话什么，直接就切入了主题：“这位先生，请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那位男子很是平静地说道：“我是省血液中心法医物证司法鉴定所的主任，吴琛。”
苏佐含笑道：“吴主任，你从事法医物证司法鉴定工作有多少年了？”
吴琛想都没想，就说道：“二十年，到今年七月份，足足做了二十年。”
苏佐又问道：“我想请问吴主任，是否记得十三年前在本地新阳写字楼发生的一起案子，一起自杀的案件？”
“记得。”吴琛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对这个案子印象很深，因为涉案的人员身份有些特殊。”
吴琛说到这儿，还有意无意的朝被告席上的傅俊看了一眼：虽然这个案子最后定位为自杀，可是当时案件有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还是傅家的大少爷，他怎么可能会忘得了？
案子结束之后，傅家那个大少爷还特意找到了他，了解了一些案子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案子是自杀，总怀疑是他杀，但最后还是以自杀来结案，当时知道结果，那个大少爷还颇为不满意的。
可是，怎么又重新的提起了这个案子，而傅家那个大少爷，还坐在了被告席上？
吴琛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苏佐问了一句：“当时的DNA报告是你出的？”
“是的。”吴琛还不明白苏佐到底想说什么。
苏佐笑了笑：“我记得吴主任，你有一个助手，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在司法界了吧？”
吴琛愣了一下：“是的。”
吴琛也认识苏佐，毕竟苏佐也曾是司法界的风云人物，当年的风头丝毫不亚于寒一刀，他只是不明白，苏佐特意叫他来问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苏佐又问了另一个问道：“吴主任，警方收集回来的证物、血液都会放在专门的地方做保管，而钥匙，除了你之外，你的助手也有，是吗？”
吴琛不太理解苏佐的用意：“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佐淡淡地说道：“当然有问题了，拿着钥匙的人越多，证物就越有被掉包的可能性，不是吗？”
吴琛失色道：“什么证物，苏佐，你到底说什么？”
“反对！”秦温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我反对辩方律师提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苏佐马上说道：“法官阁下，我的问题，绝对和本案有关，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法官看了秦温一眼，便说道：“反对无效，辩方律师可以继续提问。”
苏佐回答了吴琛的问题：“我在说证物的问题，当时证物在检查之前，都是交由你们暂为保管的，而按照当时的保管程序，收集回来的证物是分类存放在不同的保险柜或者冰柜里，等到需要检验的时候再拿出来，这存放证物的时间里，难保没有人会在证物上动手脚，更何况，当时并没有这么完善的监控系统，连警局内部都没有监控，想偷窃或者调换证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是有可能……”吴琛还真是不明白了：“苏佐，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怀疑我们当时没有保管好证物？”
苏佐有意无意的朝后面的旁听席看了一眼，才说道：“吴主任，当时你们收集完证物之后，并没有马上做实验，是吗？”
吴琛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当时本市还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上头有破案的限期，局里所有的人手几乎都在忙着那起杀人案，对于这样一起跳楼自杀的案子，自然是不会太重视，当然没有这么快处理的，所以，所以证物在我们鉴定所放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
苏佐直接就问了：“也就是说，证物放在你们鉴定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你，还有你的助手，都是随时可以接触到证物，甚至说，可以取走证物的，是不是？”
吴琛脸色有些发白，没有说话。
苏佐追问道：“吴主任，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在证物存放在你们所的这一个星期之内，有没有可能发生证物被偷窃或者被人掉包的可能性？”
吴琛脸色越发难看了：“这，这，这……”
苏佐毫不迟疑的又逼问了一句：“有还是没有，吴主任，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法官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证人，请你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吴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的回答道：“是有这个可能。但是……”
苏佐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吴琛的话：“吴主任，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这个可能就行了。有还是没有？”
吴琛低声道：“有。”
到了这个时候，吴琛已经感觉出来事情有些不对了，或者说事态已经朝着他预想不到的地方，一步一步发展着，随着苏佐一个一个问题的提问，好像有些事情，正在隐隐约约的被揭露出来了。
吴琛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暗暗的吸了一口气。
可苏佐却没有再问下去了，他从自己的档案袋里取出了几张照片，声音轻柔地说道：“现在，我想请法官阁下和各位陪审团的成员看一下我手上这几张照片。”
助理走过来，帮忙把照片拿给了法官，法官看了一下，神情便有几分怪异的朝下面看了几眼，谁也不知道法官在看谁，可谁都觉得法官好像是在看自己。
法官看完之后，将照片传给了陪审团，陪审团那边看过之后，也都是神情各异，都在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吴琛感觉自己的额上都冒出了冷汗，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法官那一眼扫下来的时候，他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这苏佐给法官看的，到底是什么照片？
吴琛心里着急，可这里却是法庭，没有允许，他根本就不能随意的发问。
幸好这个时候，法官先开口了：“辩方律师，你给我们看这照片，究竟有何用意？”
苏佐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道法官阁下和陪审团的各位成员是否记得七八年前，曾经有个丧心病狂的犯罪团伙，是一个叫做夜盟的跨国犯罪集团，这个犯罪集团，曾经在我们国内犯下二十几起重大命案和抢劫杀人案，法官阁下和各位陪审团的成员是否有印象？”
听到“夜盟”这个名字，吴琛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死一般的苍白，连呼吸都要顿住了，他一脸骇然的望着苏佐，消瘦的身子，摇摇欲坠。
法官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样震惊全国的命案，自然是记得的，但是辩方律师，我们今天所要庭审的，并不是这个案子，请你继续有关本案的问题，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不用再提问了。”
“法官阁下。”苏佐当即提高了声量，说道：“我之所以会提到这个犯罪组织，就是因为这起命案，跟他们有关系。”
苏佐话音一落，整个法庭之内又是一片哗然。
“肃静！”法官神情十分的严厉：“辩方律师，你说本案和夜盟有关，你可有证据？”
“法官阁下，我给你们看的照片就是证据。”苏佐说着，看了看那一脸死灰的吴琛，继续说道：“照片上的那个人，是夜盟里的一个骨干成员，专门负责制作毒药，他有个外号，叫毒蛇，但真实姓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但是，我想，吴主任，你一定会知道的吧？”
吴琛又急又怕，连连说道：“我不认识他，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法官阁下，我抗议……”
“吴琛！”苏佐打断了吴琛的话，厉声道：“这个夜盟里的毒蛇，其实是你的大哥，他的真名，叫吴佳，是不是？”
“不是！”吴琛情绪都有些激动起来：“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