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拥挤的主街,帝宣阿薰二人拐进一条窄窄的小巷,一前一后的两人面色凝重,阿薰想着这个地方为何杀气这么重,帝宣想着这鬼地方为什么这么脏。
摇摇的望见一棵百年古银杏树,树冠铺满天空,枝枝叶叶四散开去,把一座小小的庵堂遮蔽的严严实实。
镜月庵!
帝宣站在庵前,歪着头望着门口一会,整理好衣服,抬步上门轻敲门环,片刻功夫,一名小尼自内开门,看了看帝宣:“施主您是?”
“我来看望你们庵主,你说帝宣她就知道了。”
“稍等。”
小尼进去回话,不一会儿,庵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冲帝宣深深点了点头,把二人礼让进去。
这庵堂虽小,布置却很别致,穿过银杏居树,后院极开阔,廊檐下分布几株紫薇,芭蕉,角落里铺满萱草,此刻正是花期,娇艳又不喧闹。
那庵堂主人走在前面,帝宣阿薰默默跟着身后,三人进了一间雅室,室内挂着几幅山水画,阿薰觉得这画很美,画的主人一定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雅士,就近身看了看上面的题字,可惜阿薰对笔墨实在不通,勉勉强强看出落款:不二冤家。
怎么有这么好玩的落款,阿薰心底暗笑,又不敢出声,这样太不礼貌。
主人看阿薰欣赏墙上的画也没说什么,仍旧把帝宣请到茶席坐下,伸手示意帝宣坐下。
帝宣恭恭敬敬的坐到主人对面。
“多年不见了,怎么这次?”庵主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提前了。”
“你这些年可好?”
“不好,当初谁告诉我猫最健忘,三年时间可以忘记一切恩怨,可我...算了,您呢,一向可好?”
“他最近做了一幅小画,本来准备几年后给你,既然来了,就带走吧。”
“他画的我不要。。”
“我们一起画的。”
“那好吧,近来睡的可好?”
“每年春天都会闹几次,也习惯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原说过几年去城外住,这里实在人多,可是我这身子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要么我把周围房子买下来,空着。”
“和那些人无关,你不必折腾,心若不静,躲到哪里都是一样。”
“您恨我吗?”
“你还需要别人恨吗?”
“让人给我们准备点心吧,午饭不吃了,歇过午觉,我们去找城主。”
“房间一直给你收拾好的,你带孩子过去吧,点心一会我让人给你端过去,不必和我辞行。”
“好!”
阿薰眼睛盯着画,耳朵却一直在往这边伸,帝宣走过去拉着阿薰往外走,沿着回廊右角门上书“饮风”二字,进到一处院落,正门进去客厅上摆着古画,桌上几个佛手,淡香悠悠。
中堂画一幅牡丹,两侧对联写着“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这话真妙!”阿薰念着墙上的字。
“妙在哪?”帝宣问道。
“人身上的疾苦虽然也很难过,但是总有办法或者没办法,是个有结果的事情,而相思这种事,却很难医,即使神医在世,换了心肝,也怕是换不掉相思的苦吧……”
“小不点儿,你可有相思的人?”
“我想我叔叔…”阿薰突然眼睛湿润,鼻子发酸。
“你叔叔有什么好的,他都不要你了……”
“也不知道叔叔在哪里?好担心他,叔叔也一定在担心我吧……”
“如果,如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不会的,等我和温梨小姐好好聊聊,把她身边每一个人都打听清楚,我就可以回去了,一定可以,我见过叔叔怎么和那个人说话的!”
“哼,那你加油!”
房间角落花架摆着兰花,伺候的很好,已经有小花芽伸出来。
“这花真好看。”
阿薰盯着兰花看了又看。
“你也喜欢兰花?”
“我叔叔很喜欢花,我们家里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铺满了草,在一面墙的地方叔叔种满了花,不是兰花,是一种叫香豌豆的花,很美,花期的时候像炫彩的夕阳。。。”
“我困了,先去睡了。”
帝宣变成人形的时候,居然比猫还喜欢睡。。。
不去管他,阿薰一个人在正厅里继续欣赏,这厅内摆设不多,却件件都很精美,庵主人确实花了一些心思,也不奇怪,他这个身份,谁会不愿意巴结一下呢。
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帮他们开门的小尼:“小施主,这是我家主人准备的云片糕。”
“谢谢款待。”阿薰赶忙答谢。
“小施主可否得空,若是得空我家庵主想找小施主到内院一聚。”
“你家庵主要见我吗?”
“是。”
“多谢庵主盛情,请小姐姐带路。”
小尼嘴角微扬,点头转身把阿薰引到内院。
从刚刚来的时候的回廊,往回走,出了“饮风”,对面的“射月”而入,是个小花园,往后继续走,就是庵主的内院,小尼把阿薰引到此处就自行离开。
庵主背对着阿薰,正主拿着花剪修剪一盆石榴盆景。
阿薰上前招呼道:“多谢庵主招待,您找我?”
庵主把剪刀放在石桌上,向阿薰伸手:“坐吧。”
阿薰和庵主面对面坐在石桌两边。
阿薰终于可以仔细打量庵主,四十来岁年纪,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说,在他们这个年代可能也就三十出头,满面温柔,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几岁了?”庵主微笑道。
“嗯,,我十六岁。”阿薰撒谎了,可是在这个地方,还是把自己说大一点好。
“你看起来可不像这么大的。”
“可能我长的比较小吧。”阿薰赶紧解释,可觉得越解释可能越乱,还是闭嘴吧。
“你头上这簪子不错,我可以看看吗?”
“哦,这簪子,是,是,是我祖传下来的,抱歉。”阿薰也不知道嘴巴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一句,可是直接告诉她,不能给人家看,她似乎感觉到簪子和自己有了心意相通一样,感受到了它的不安。
“呵,既然是你珍爱的东西,就好好保护,千万不要给弄丢了。”
“嗯,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可以呀,知无不答。”庵主笑了笑。
“帝宣他是,,是人吗?”
“原来是问他,他当然是。”
“可是他会变成猫你知道吗?”
“这不奇怪,只要把自己的灵献给游女仙尊,都可以得到一幅动物的躯壳。你也可以。”
“那还能要回来吗?我是说献出去的灵?”
“当然不能,这幅躯壳就是用自己的灵炼化的。既然已经炼化成别的东西,怎么能复原回去呢?”
“灵是什么?”
“他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他都没告诉过我他怎么变成的猫,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总觉得他并不喜欢谈这些。”
“你很聪明,孩子,灵是你的经历,记忆,灵魂,独属于你自己的气韵,你拿出这些就代表你舍弃了你的一部分记忆灵魂。”
“那你知道他舍弃了什么吗?”
“一些不开心的往事吧。”
“既然不开心的已经舍弃,为什么还是脾气那么臭?”
“他脾气臭吗?哈哈哈哈哈,他对你发脾气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孩子,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呃,我其实,我。。。”
“你想离开这里吗?我是说这个时空。”
“您知道?”
阿薰把眼睛瞪着圆圆的,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三个可以理解她的来历的人。
“嗯,我知道,你想离开吗?”
“当然想,我原本已经见过温梨小姐,可是她当时有事情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打扰,之后就没机会再见,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之后到渡口和她会和,我,,,”
阿薰有点语无伦次
“其实你不用等阿梨。”
“啊?为什么?我之前,我叔叔之前...”
“你知道你头上的簪子什么来历吗?”
“不知道,您,您知道?”
庵主缓缓把手伸过来:“拿给我看。”
阿薰管不了那么多,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伸手把簪子从头上取下,递给庵主。
庵主把簪子拿咋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既然一切都乱了,索性乱到底。”
“您什么意思?”阿薰心蹦蹦蹦的跳个不停,感觉这簪子突然无比重要,难道这才是她通关的钥匙,可此刻要是不在自己手上,好着急,怎么办,又不敢要!
“这簪子是条捷径,就看你会不会选这条路。”
“什么捷径?”
庵主把簪子攥着手里,拿手指轻轻的在簪子上搓了搓,“捷径就是你可以随时回到你自己的时空,只要...”
“只要什么?”这古人说话真是急死人,阿薰心里暗暗吐槽。
“您快告诉我,只要什么?”
“只要你把这簪子次穿一个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