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一进厨房就忙活开了,不知道她会准备什么吃的,记得几年前她可是连煮开水都不会的,这些年给弟弟准备三餐,难道厨艺有进步?
小姨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时候外婆还在,妈妈和小姨像两个小公主一样生活在云家老宅里。
外婆是当年湘水西花桥巷云家最小的七小姐,云家书香世家,外婆从小接受西式教育,家里请了当时本城有名的书画大师教外婆画画,外婆最擅长的是花鸟图,有些画现在还留在云家老宅里。
可是到了外婆结婚时却是最艰难的时期,所有房产都被捐献,外婆的哥哥姐姐们都去了海外,就连外婆结婚都没能回来看看。
可是等妈妈和小姨陆续出生后,外婆家的境遇却飞速好转,外公外婆陆续继承了来自海外叔叔伯伯的大笔遗产,云家当地的老宅也归还外婆所有,外公凭借自己的努力申请到了理想的工作机会,外公的工作一直很忙,工作占据了外公全部的时间,以至于妈妈和小姨对外公都没什么印象。
外公在小姨出生后没多久就长期驻外,作为外交官员的家属,外婆本可以带孩子一起走,但是外婆说孩子太小,自己也不习惯海外生活,最后外婆决定带着两个女儿独自生活,直到那起轰动一时的事件。
那件事太遥远,太不真实,新闻里的报道也只是只言片语,没法看到全貌。
妈妈和小姨讳莫如深,从不愿意提起。
幸好外婆对家庭一直有着长远规划,在继承大笔海外遗产后,外婆全部处理成信托基金,出事后妈妈和小姨由基金按时发放生活费教育金,妈妈和小姨生活无忧的继续读书,成年后各自继承属于自己的份额。
妈妈和小姨就这样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和孤独的少年时光。
我躺在卧室的躺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很蓝。
躺在窗边躺椅上张望天空的少女很孤独吧。
二十几年前那一对姐妹也很孤独吧,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度过自己的少年时光,我应该是幸运的,毕竟我还有叔叔陪着我。
我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做着混乱的梦,少年多梦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种创伤后应激反应,若若就很少做梦。
等我再次醒来是被憨憨叫醒的,小姨已经把午餐做好,我和弟弟跑下楼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荤素搭配的菜肴。
“小姨,这都是你做的吗?你好厉害。”我冲着小姨甜甜的一笑。
“阿薰,快坐过来吃,看你喜不喜欢,小姨这几年厨艺可是长进了不少呢,喜欢吃明天还给你做,不喜欢咱们换别的。”
“妈你可真逗,谁喜欢天天吃一样的,每天换着样来才好嘛。姐姐,你真单纯啊,我妈那水平,你还不记得?水煮蛋都煮不熟,这些都是厨师机做的啦,你也能做出来的。”憨憨扭着屁股坐在我对面椅子上。
“就你聪明是吧,即使是厨师机,那菜是不是得我自己洗,自己切。”
小姨拍着憨憨的脑袋,眼里尽是慈爱。
“涵涵你真幸福,可以吃妈妈煮的菜。”
“阿薰,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在这里生活,小姨家就是你的家,姨妈姨妈,就和妈妈一样。当初姐姐走的时候小姨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跑丢,现在想起来都很自责,当初。。。”话没说完,小姨开始眼含泪光。
“当初的事我不记得了,小姨你能和我说说吗?”
小姨把手中的筷子停了停,看着我叹了口气:“那时候你太小,你弟弟更小,小姨还没从你爸妈的事情里缓过来,哎,别提了,都过去了,幸运的是老天怜惜我,又给我机会照顾你,否则我真的,我真的怎么去面对姐姐呢。”
小姨对妈妈的事总是很激动,说到这里又哽咽的说不出话,一个人跑去客厅,“你们不用管我,你和涵涵快吃饭吧。”
“姐姐你吃这个鸡翅,我妈烧的最好吃了,你别管她,我妈一提到大姨就哭,这些年比小时候更厉害了,有时候还说胡话,要去找大姨,你就当没看见。”
“憨憨啊,你心怎么这么大呢,吃吧吃吧,你把这个都吃了,我吃点青菜。”
我和憨憨吃完饭,看着憨憨一个人开始收拾餐具,“小姨不吃了吗?”
“不吃了,她得哭一会呢,每次哭起来,没一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菜都凉了,你没看我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量吗?下午她饿了会自己弄吃的,这些都丢洗碗机就得了。”
“憨憨,小姨这样多久了,我记得我上次来她没有这样过。”
“你上次,你还好意思提你上次,你知道你上次走了我妈哭了多久吗?你那个叔叔怎么回事,就非得让你住他那?我家就不行?姐姐不是我说你,你干嘛那么听他的啊。你这次就不回去,他还能把你绑回去?”
“那倒不至于。”
“咦,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至于你笑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姐姐,你不会是在他那呆傻了吧。”
“去死!赶紧收拾,收拾完了上去睡午觉,下午我检查你功课。”
“怎么又检查功课啊,你又不是我妈,你才睡午觉呢,我不需要睡午觉,我精神多好啊,一会我出去踢球,你和我一起玩不?”
“不玩,臭兮兮的。”
“你们女孩子就是娇气。”
憨憨把餐桌收拾好,小姨还在楼上哭个不停,我不想参与进这种奇怪的氛围,转身上楼去拿我的外衣,带上豆豆带好围巾帽子就出门了。
这座别墅区在山上,小姨家已经是最里面的一幢,出门散步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着来时的路走到入口处下山,山下有条小河,刚刚上来的时候河边还有几个捞鱼玩的小孩子,一条是在围墙旁边的小路,直通山顶。
我向入口处望了望,有点远,还是走小路爬山吧。
这里虽然是山上,小路却已经修的很好,踩着一节节平滑的石阶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山腰的小亭,山上林木茂密,檐角高翘的八角亭下种了很多茶梅,初冬时节,有些花苞已经开了,有些还在积蓄养分。
亭子里面有石凳可以休息,我把豆豆放在石桌上,一个人靠在亭子边闭上眼睛,听着风声,思考着最近模模糊糊出现的一些记忆。
当初和爸爸妈妈去海岛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记忆中只有去时在飞机上的模糊记忆,和回来之后的一些事,从海水中到底飘了多久,才被人捞起。。。
回到国内那段时间是住在哪里,一开始难道是在小姨家,为什么后来只记得在叔叔家生活的事,在小姨家发生了什么。。。
和叔叔一起生活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些时间段的记忆是空白的。。。
为什么叔叔每年冬天都会带我去一处深山里泡汤,有时候在密林中,有时候在雪山上,有时候还在山洞中,叔叔说是为了他自己,我只是陪他,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呢,这些年他四处寻找泡汤的所在,我都看在眼里,明明是需要某些特殊条件下的汤池才行,可为什么需要特定条件,是因为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了。。。
为什么我的身体总是很虚弱,还容易昏倒。。。
小姨曾经做过什么伤害到我吗?为什么每次小姨和我说话都觉得浑身发寒。。。
叔叔和那个姓周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周博士干嘛老是半夜去骚扰叔叔,目的很有问题。。。
叔叔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叔叔。。叔叔有喜欢的人吗,叔叔应该是不喜欢欣悦姐姐的,那周博士呢?两个人认识很多年,毕业后也经常一起交流,我生病的时候还一起照顾我,姓周的太奇怪了,越想越觉得奇怪。。。
事情越想越乱,还是不要想了,在亭子里被风吹的头有点疼,还是抱着豆豆下山去,如果我出来久了大家都会紧张吧,还是回去小睡一会,晚上还要留着精神给若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