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chapter22
赶回楚家的时候碰巧遇上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他不停的松自己的领带,勒的喘不过气来,最后干脆解掉。那感觉却依然在。他把广播打开,这个时间段几乎都是整点新闻,z市电台正播着省人民医院院长楚天明被双规的消息,主持人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畅快与三分幸灾乐祸。宋伟平额头上冒出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再紧。
机场到江边别墅区的路要穿过z市市中心,三五分钟便是一个红灯。快到江浦区遇上的绿灯的最后几秒,宋伟平猛踩油门,却还是被红灯拦了下来。这个红灯好长,150秒,149秒……他想尽快到楚年年身边去,什么都不做陪着她也好。
视线的边缘似乎有人对他招手,他愣了很久才转头过去看。范小雅被拦在同一个红灯下,在车里冲他按喇叭。他挤出一点笑容,朝她挥挥手。范小雅晃晃手机,宋伟平拿起副驾驶上的手机才发现刚才响了半晌自己都没有听见。
范小雅摇下车窗,宋伟平迟钝了片刻也摇下窗户。
“宋总,这么早。我跟你的那时候这个点你可都在床上那!”
宋伟平没有心思和她玩笑,“你上班去?”
范小雅将胳膊搭在摇下的玻璃上,“是啊,不然谁养我?我可没有楚小姐幸福。”
宋伟平表情僵了僵,将车窗摇上,对范小雅摆手,他不想说话,只留一个侧面给她。绿灯了,他发动车子狂飙出去。
范小雅望着那一连串6的车牌离自己远去,宋伟平六月六号出生,六是他的幸运数字。他的手机号码的末尾三个数也是六。他说他是个幸运的人,虽有小波折,但都伤及不了自身。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活得很好。同样的话他对范小雅说,范小雅告诉他你一定的,一定一辈子一帆风顺,对楚年年说,她却不屑的翻眼,“别这么唯心好不好!在灾难面前,人人概率趋等。”楚年年总是这样,不说好听的,专门找刺儿,但他喜欢,贱贱的喜欢着,也渐渐的深爱上了。
一个个的红灯,一次次的添堵。宋伟平开的是小跑,见缝插针的过,范小雅的SUV只能跟着车流慢慢的走。他们之间的车子越隔越多。范小雅知道宋伟平为什么神色慌张,z市电视台楚天明落马的新闻是她做的,她采编的时候怀着卑微的报复心,心里止不住的涌上快感。她知道自己是个可耻可悲的女人,但有几个女人能逃离这可耻可悲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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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年年在窗口焦急的等着。宋伟平的车开到别墅区故意放缓了速度。他不想让楚年年感觉到他的焦躁与失控。
车停在楼下时,楚年年是冲下楼去的。
“你终于回来了。”
宋伟平看了眼手表,用手抚着她的黑眼圈,“楚年年同学,现在才八点钟,怎么,你没睡?”
“当然没睡,你去哪里了?”
“说了我去公司处理点急事,南非那边的生意有些问题。”
“接着骗。”
宋伟平的手搭在她肩上,“聪明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儿。年年,我去见赵志了。”
“他怎么说?”楚年年的大眼睛暗淡无光,表情却是焦急恳切。
“你爸爸的事情我左右问过。定案基本已成定局,赵志在一年前就开始多方活动,有几个当年医院的老同事都出来为赵兴翻案。还有,赵志手上的证据应该很关键,因为……”
“因为什么!”
“据我所知,赵志顺着赵兴留下的线索,自己往下查,你爸爸就是最近几年,也有些不干净的账。即使不为赵兴翻案……你爸爸……怎么说好呢。若真是十年前的案子,判个三五年也就撑死天了,毕竟不涉及到现在的利害关系了。”
楚年年双手抓着宋伟平的袖子,身子在往下滑,必须借着他的力才能站住。
“他非要让我爸爸死?”
宋伟平抱住她,“别这么悲观,事在人为。”
楚年年悉悉索索的躲在他怀里,脑子炸开一样的疼。“这么说,他和王希在一起,就是为了弄死我爸爸?”
宋伟平的话铿锵有力,“不管有什么事情,有我在。”
楚年年拼命的点头,使劲往他怀里钻,似乎想躲什么东西。然而事情来了,躲到哪里也终究要面对。本来以为这些年受够了李淑芬的气,和楚天明之间的父女之情也渐渐淡漠。然而楚天明出事后才知道,血浓于水,那些儿时的回忆洪水一样的袭来,就快要将她溺死。她骑在楚天明脖子上去看灯会,楚天明手把手的教她写“爸爸”两个字,她小时候脾气倔,和老师吵架,最后挨了一巴掌,结果楚天明班都不上,到小学里去给女儿讨回公道……
宋伟平说,“年年,这几天你瘦了一圈。好好休息。过些天,你如果想见赵志的话就去吧。也许和他谈一谈,还有回旋的余地。他手上的证据足够多判你爸爸十年八年的。”
“不!”楚年年握紧的拳头砸在自己的大腿上,“死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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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别墅如今只住着楚年年一个人。苏虹搬过来陪她,也是快要毕业找工作的人了,楚年年觉得不好耽误人家正事。苏虹捏着嗓子笑,“本小姐还用找工作么?去宋伟平的公司给他当总裁助理,他敢给我开七位数以下的年薪么?”
她的快乐不同于往常那样纯粹,楚年年问,“你有心事?我的向来对你合盘托出,你也不要瞒我。”
苏虹咳嗽了两声,咳出泪来。“我和萧牛牛分手了。”
楚年年正在喝水,呛到了自己,咳的也相当惨烈,苏虹迅速抹了泪,过来拍她的背。萧牛牛是她和苏虹认识以来苏虹最上心的男人,没有之一。能让她哭能让她笑的,往常总是她让别人哭,七尺男儿被她欺负哭的一个手伸出来是数不完的。楚年年还和宋伟平说过,你这个魔女堂妹终于遇上了唐僧,戴上了紧箍咒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说分就分。两厢厌倦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楚年年没有问为什么,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知道世界上的诸多不愉快,来的没有为什么,就是那样说来就来了,既然超脱了控制,追究原因又有何用?
苏虹却搬来椅子坐在楚年年对面。不知道她先前没有巴拉巴拉的说出来是用了怎样的毅力在克制,她从来就是个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情,别人的藏不住,自己的更藏不住。
她说她想找个纯粹的男人,爱她宠她,很简单得那种。而不是心机重重,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萧牛牛是农村的孩子,考到城里的大学来颇不容易,真的寄托了全家的希望,如此步步为营,虽然让人厌恶,但也实在可以理解。
苏虹说渐渐的发现他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起码有一部分是看上了她的家境。他开始奴颜媚骨的去巴结苏虹父母,不止一次的提出要结交宋伟平。
楚年年说,“苏虹你会不会太敏感。”
苏虹咬着牙,“他爱不爱我我看的出来,是个女人就看的出来。或者说他有一点点的爱我,但更爱我爸妈的钱。”
楚年年劝她,“别这样想,他想有出息是好事,这样的男人在社会上才能立足,不能因为他是鞋匠,你是公主,就否定了你们的爱情。”
苏虹撇撇嘴,黯淡的神色已经被收回,语调又恢复了高昂,“我是个有情感洁癖的人,不能容忍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一个人在和我做***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怎样从我和我爹娘那里得到更多。若他全然是因为爱情,我感觉的到,但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杂质,我同样感觉的到。”
楚年年叹气,她知道苏虹会很快翻过这一页,她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干脆利落。但即便如此,也是受过了伤的。她想到了赵志,当年他背着书包带了两件换洗衣裳就住到了楚家,他是怎样的心情?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他又在想些什么?恐怕那份不容置疑的爱里,也有一份刻骨铭心的恨吧。
多么可怕。
宋伟平在市里的各个相关部门周旋。他劝楚年年还是要好好准备论文和出国的事情,不要被家里的事情太过牵绊,反正她死活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天明还在纪检会,没有走到移交检察院的流程,谁也见不着他。只能巴巴的等调查结果。
这种滋味熬的人不想活下去。好在有苏虹,拉着她到处逛,把钱花的歇斯底里。苏虹说,“这都是宋伟平报销,他那么有钱,我们总得多花点,替资本家为社会做些贡献,平衡下收入,拉动点内需。”
每天吃的眼珠子往外翻,买一堆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回来随意的往地上一扔。
其实记不清买了些什么,只记得掏钱的时候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如今花宋伟平的钱也这样心安理得了,只能说欠他的太多,虱多不痒债多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