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小丁见江跃渺这么倔强,又急又怒,不知如何处置,心里想道:“白猪诚怎么还没有过来处理?”原来此时白猪诚已拿着双狗铁佩,去向老大献宝了,不在俱乐部里面了。他急怒之下,大骂道:“放肆!你反天了?”
江跃渺紧咬牙齿,梗着脖子默不做声,场面一时僵住了。
忽然,有人朗声道:“陶少爷够胆比么?如果他输了呢,就要磕头认错,若到时他还不肯认错,就打死他。他如果赢了的话呢,那这事就算了。”说话的正是许相如。
陶天宝大声骂道:“许老四,你算老几啊?别在这里兴妖作怪。他配跟我打吗?哼,成何体统?”
许相如道:“陶少爷,口角之争无益,实力才是硬道理。如果这人球技真不如陶少爷,到时就不容他不道歉了,否则是冤枉人呢。”
许相如看不惯陶天宝的颐指气使、恃强凌弱,希望这个有勇气的服务生能击败陶天宝、挫挫他锐气,那比自己赢他更加称心百倍。
众人见许相如出面,要促成陶天宝与那服务生比赛,心想又有好戏看了,于是更加起劲鼓噪起哄,全场沸腾。
陶天宝心想你们这些人心怀鬼胎,就想看老子出丑,跟这没身份的贱小子打,老子如果赢了什么都没捞到,输了就给你们笑话,这事稳输不赚,万万不能做,大声道:“许老四,你以为大爷闲着没事做啊,跟这种贱民打,还不知道他摸没摸过球杆呢,就算赢了他又咋地?我费心费力赢他就为了让他磕个头?谁稀罕!”
许相如慢条斯理道:“这样吧,你跟他打的话,我们这局就此作罢取消,当作和局,而且我还押100块银元在他那边。怎么样?”
许相如素知陶天宝球品恶劣,现在明显是故技重施--输球在即就闹事,非闹个鸡飞狗跳不可,与其看它无理取闹不好收场,不如顺水推舟促成他与那服务生的比拼,反正这局自己的胜利已昭然若揭,众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了;而押上赌注,更是为了让陶天宝没有拒绝的理由。
众人见许相如谈笑间,将个人即将到手的胜利置之度外,极力促成服务生挑战陶天宝,率性洒脱,也不禁暗自钦佩。
陶天宝见到这场铁定要输掉、难堪万分的比赛可以作罢取消,保住颜面,而且不用输掉赌注100两银元,等下赢了这服务生还可以进账100块银元,真是扭亏为盈、否极泰来,大喜过望,道:“好,算这小子今天走运,比就比。”
众人呼声雷动,好戏又来了。
比赛很快就众人的吆喝声中开始了,各人纷纷开始下注押宝,闹个不停,气氛火热。
击了几次球之后,江跃渺暗叫不妙,这里用的象牙球比自己常打的树脂塑料球要重,自己非常不习惯,导致几次没控制好击球的力度,攻防失据,让陶天宝抓住机会,连连进球,比分已经领先到30比0 了。
围观众人颇为失望,以为这个年轻人敢挑战陶天宝,多少都有些斤两,现在看来恐怕是个虚张声势、不知死活的蠢货。
许相如倒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打球很有策略,思路清晰,但功力似乎有所不逮,力度控制不够精确,本应是绝佳的招法,却由于力度欠缺,佳招变劣招,反而白白送给对手大好机会,非常可惜。
江跃渺不断尝试不同力度的效果,终于慢慢找到了些感觉,抓到了一个机会,打进了一个红球一个黄球,得到了3分。但他没能打出连续攻势,因为他本想让白色母球回到中袋附近,继续进攻,但力度过大,失去进球角度,只能改为防守;但防守也没防守好,本想让白球回到绿色球后面藏住,形成一个极好的斯诺克,但力度又小了,反而形成进攻底袋旁一颗红球的最佳角度,给了对方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陶天宝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连连进球,比分来到了43比3,他的随从一齐拍掌助威,采声雷动:“陶少爷打得好!”、“陶少爷神技惊人!”、“叫你这小贼见识见识货真价实的球技!”
小风螺察言观色,明白江跃渺的局势严峻,不禁替他担心,想到他是为了维护自己而抗争,而自己之前觉得这个孔夫子大哥哥没有江湖经验,暗自轻视,现在挡在他面前勇敢对抗豪强的却是他,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暗暗自责,一时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想起静姐姐教过的一个祈祷办法,默默地双手交叉合拢,闭上双眼,暗自祈祷江跃渺能够胜出。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人群一声惊呼,他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原来是陶天宝没有打进超分的一球!
此时双方比分已经来到54比27分,桌面只余下共计28分的彩色球,如果陶天宝没有打失那颗分值2分的黄色球,则分数将达到56分,江跃渺就算打进余下的所有球,也只有53分,那样陶天宝将超分,优势巨大,甚至可以说一只脚已跨进了胜利的大门。
江跃渺幸运躲过了一劫!
江跃渺竭力平复怦怦乱跳的心脏,观察了球台上的局势,心里暗喜,余下的各个球位置都很好,这样的局面自己经常跟发小练习,一杆清台很有把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算好击球点,拿捏好适度的击球力度,利落击出,目标球应声进袋,白色母球缓缓弹回到自己设想的位置。
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找回了打球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接连出手,枪不虚发,进攻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各色彩球随着清脆的响声陆续落入袋中,干净利落,悦目怡心。
不一会儿,他就清光了桌上所有彩球。
众人想不到他在即将失败之时,突然有如神助,一杆清台,都大大吃了一惊,瞠目结舌。现场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陶天宝面如死灰,目光呆滞,难以置信自己在大好局势之下,遭受如此残酷的逆转。
许相如看到江跃渺终于控制好了击球力度、打出了水银泻地般的进攻,发出会心一笑,轻咳两声,缓缓地说道:“看来这个小伙子不用道歉了。”
这话无疑是宣布了比赛的最终结果是江跃渺胜利。
裁判小丁将许陶两人的赌注--两张银票递交给胜方的许相如,许相如伸手接住,站起来斜睨着江跃渺道:“小伙子,打得不错!”
说着,将一张银票用手一团扔向江跃渺,江跃渺慌忙伸手接住,待要致谢,但许相如已转身,在数人跟随下离开。
许相如临出门时,回头对失望懊恼的陶天宝大声道:“对了,陶少爷,你说的还真有道理,‘领先那么多分有什么用?’,啧啧,真有先见之明。”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这句话正是陶天宝之前得意忘形之时对他说的,现在他已其人之道还施其身,正戳中陶天宝的心痛之处,有如在伤疤上撒了盐。
陶天宝登时大怒,“啊”地怒叫一声,发疯似地双手拿着球杆,往膝盖上猛砸,球杆“咔嚓”一声断成两段,众人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陶天宝将两段断球杆拿在手里,奋力一掷,球杆去势甚急,直射向站在球台另一端的江跃渺,江跃渺慌忙躲过,势大力沉的球杆撞倒几把椅子与茶几,顿时杯倒茶覆,劈啪作响,一地狼藉。
裁判小丁想上前劝止陶天宝,但见其状若狂,不敢招惹,欲言又止,噤若寒蝉。
陶天宝对随从大声喝道:“我们走!”扭头大摇大摆地离开,出门途中大力踢飞几把椅子,又是一阵噼啪乱响。
众人愕然之余,暗觉好笑,待他走远,哄然一笑,结清赌账,纷纷散去了。
小风螺快步走到江跃渺身旁,兴奋地说道:“你还真是高手呀,好厉害。”他沉浸在球局胜利的惊喜中。
江跃渺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其实打得不好。你还想学吗?”两人都想起刚进入这个球室时的玩笑话,相视一笑。
小丁走过来冷冷的道:“你今天很威风啊?”
江跃渺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与责备之意,想到自己刚才让这人很是为难,忙歉意的道:“丁大哥,不是我想出风头,你也看到了,那人实在欺人太甚,迫不得已。”
小风螺道:“对啊,我们南郡帮是那么好欺负的?在我们南郡帮地盘随便打人闹事,不治他一治,那南郡帮在江湖上还怎么混了?”小风螺把自己说成南郡帮的人了,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弦外之音,是他们“治”了陶天宝,为南郡帮立了一大功。
小丁一直恭敬服侍客人,循规蹈矩,不敢逾越半分,所以刚才很是气恼江跃渺顶撞客人,乱了规矩,简直无法无天,但此时听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面色转和道:“无论如何,你们今天得罪了陶天宝,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随时还会过来搞事。南郡帮不会为了你们去得罪陶天宝这个难缠的人的,这里你们是呆不下去的了,否则到时吃亏的是你们。”
顿了一会,又道:“你们先走吧,等白猪诚回来我会跟他说,到时看他怎么安排。”
江跃渺见小丁说的有道理,就谢过小丁,跟小风螺换回旧衣服,背上布包袱,离开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