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师兄,他干嘛呢?”陈年看着俞道雄一副拥抱天地的样子,笑出声音,“他咋还哭了呢?师兄你咋欺负人家了?”
他一手牵着被捆成一团的刘莽昂首挺胸地向魏书竹走来,丝毫不顾忌身上崩裂的伤口。
他边说边看魏书竹的反应,见师兄不理他,也不气馁,还是慢慢地在魏书竹身边蹭,像头大白鹅一般昂首挺胸,生怕魏书竹没注意到他,“师兄我姐呢?”
“师兄师兄,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师兄师兄,你在旁边看着就没看出点什么么?”
“师兄师兄……”
魏书竹看了他一眼,心中感叹,好一个自省境的傻孩子。
可怜了陈年,刚准备好接受夸奖,就看见师兄嘴都没张就走了,留下了陈年在原地思考人生。
魏书竹走向祁天,手中破阵刀柄绕手旋转一圈,刀柄指向祁天,缓缓开口说道:“是你说的分生死,那他的生死就由你来定。”
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瞌睡了,我先去睡了,哦对,还有些人在后山,去把他们叫下来吧。”
“是是!”陈年不情愿地应诺。
等魏书竹离开,陈年这才说道:“天哥,刘莽也交给你处置,我去叫他们。”
说完果断将刘莽绑在树上往后山去了。
祁天拖着手中横刀,没错,是拖着,因为刀实在是太重了,他慢慢走向俞道雄。
破阵刀刃划着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走到俞道雄面前,将破阵扔到他脚下,“说实话,我第一次这么毫无顾虑的和人捉对厮杀,有点不太过瘾,要不,咱俩在练练?”
此时俞道雄还是保持着受死的姿势,并没有回话。
“魏先生说是将你的性命交给我,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他并不希望你死。能告诉我为什么么?”祁天缓缓坐下,这一天的争斗让他感到疲惫,虽然他嘴上说着没过瘾,可他其实已经很是过瘾了。
俞道雄睁开眼,收敛了姿势,也跟着盘腿坐下。
“他姓魏?东极洲魏?”
“他是从中洲来的,不过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东极洲魏姓,我不知道。”祁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俞道雄摇头,“我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而且我也应该死去。”
“你想死?”祁天咂咂嘴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想死,这可就激发他的好奇心了。
“不想。”俞道雄果断回答。
咳咳!
祁天差点没被一口凉气给呛死,娘的,差点被反杀,江湖人狡猾的很。
俞道雄拿起那把刀,横放举高,对着月光,此时刀身竟然散发出幽蓝色微光,“当年这把刀…”
“我打嗷!”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就看到局势大好,赶忙跑下来的刘侠一脚踹飞。
这飞来一脚直接踹出俞道雄的内伤,让他口吐鲜血,看起来更狼狈了。
“就是你想伤我兄弟,也不问问我刘侠同不同意?”刘侠看祁天坐在地上,还以为祁天受了伤,再加上俞道雄举刀那动作,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俞道雄脑袋上。
“大,大哥,他俩已经打完了,这位少侠把俞道雄打的都快不能动弹了。”唯一活着的刘莽谄媚的对刘侠解释道。
没办法不谄媚啊,自己顶多切根指头,这伙人可是直接砍人头颅啊,自己那些个兄弟尸体可都在地上躺着,那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而他对境界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俞道雄也没告诉过他,一开始知道敌人是踏浪境还没在意,可谁知道这些人都超出人的范畴了,他再也不敢装模作样了。
刘侠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这有你说话的份?俘虏就好好带着,小心我削你。”
刘莽委屈的不敢出声,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起来。
祁天一脸无奈的看着刘侠,“侠哥儿,你刚才把一位踏浪境给打了。”
刘侠听到这话,眼睛突然瞪直,然后猛的一翻白眼,手在空中到处乱摸,“小天,快些带我去休息,人老了,就受不得一点风寒。”
“大哥,咱这寨子四面高墙,冬风都吹不透,咋可能会冷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来,我给你松绑,咱俩慢慢聊。”
接着就是一顿乒铃乓啷拳打脚踢,可怜了刘莽这个村长家的傻儿子了。
……
祁天看着刘侠爆锤刘莽,长叹一声,有些感慨。
“是不是觉得一位二三十岁的人像孙子一样对一个十几岁的人叫哥感到不可思议。”俞道雄啐了口血,面露讥讽地说道。
祁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实力。”
“境界的高低么?”
“可他还不是浮水境。”
祁天想了下,“背景?”
俞道雄长叹一声!“这很直白,也很现实。”
祁天点点头,“但是能保命的还是自身境界,不是么?”
俞道雄哈哈一笑,“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没错啊,能保命的就是自己的境界,是自己牢牢把握在手里,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实力。因为我们无法保证对方是否在意自己的背景。”
“好了你自裁吧。”祁天话锋一转,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别啊,我还没告诉你这把刀怎么了。”俞道雄急忙说道。
“不听,没兴趣,你自裁吧。”祁天头都没回。
“那你就不想知道魏先生为什么饶我一命?”
祁天这才停步,对嘛,这才对嘛,非得说那么多废话,多浪费时间。
他竖起耳朵,从俞道雄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他名叫俞道雄,东极洲小家族俞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庶出。
他的出生颇为坎坷,不仅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差点被老天给收走。
在他出生那天晚上,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生异像,一道道天雷自空中炸响,雷光蜿蜒轰在俞道雄幼小的身体上。
当时被天雷惊吓到的众人都以为他是妖怪,被天所不容,老天这才派雷神来收了他,纷纷劝说俞家主将他尸身抛入河中,清除污秽。
可后来被抛弃在湖水中的俞道雄身体上的焦黑逐渐开裂,露出皮肤洁白如玉石的俞道雄。
后来那些跟黑炭一样的东西慢慢变成一片黑叶,将俞道雄托浮在水面,一声啼哭响彻洞天湖。
俞家家主当即让人将他捞起,带着他去让一位与他结好的修行人看。
俞道雄命运也在此时进行了第一次转折。
当时还是刚出生的他,已经能顺着修行人的腿脚往上爬。
那修行人对此感到惊奇不已,一番检查后,将一把小刀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拿到那把小刀后,仅凭着本能挥舞着玩耍,可却产生出一道道看不清的刀气,刀气纵横间竟然将那修行人身上斩出一道道伤痕,血流如注。
那修行人面露严谨,劝告俞家主好生培养,将来他一定会是那少有的人,说着还指了指头顶。
俞家主如获至宝,将他带回家后封锁了所有和他有关的消息,倾尽所有将他培养长大。
直到后来……
“后来怎么了。”刘侠捏着刘莽的脖子好奇地问道。
祁天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相当好奇。
“后来就说来话长了。”俞道雄示意可以去屋子边喝边说。
“那就长话短说。”祁天不解风情,果断回道。
世间武夫,升五境,浮水、踏浪、御物、乘风、以及乘风之上的仙人境。
武夫,又细分为剑修,刀修,拳师,以及各种类型的修行者。
在御物境开始,修行者会接触气,修行气。
剑修修剑气,刀修修刀气,等等。
气的存在颇为缥缈,御物境将天地间的灵气收束与己身,收敛于丹田之中,形成自己的气海。
而在浮水踏浪境,武夫是感觉不到气的。此时武夫身体好似一块顽石,不开化,只出气不进气,只有经历御物境的问心劫,才能大彻大悟,真正的修行天地间存在的各种气。
但就好像有人的地方就有特权一样,同样是武夫,总有这么一小部分人比其他人特殊。
特殊体质。
这些人丹田内气海未成,甚至没有丝毫灵气进入体内,但他们却能借助相应的武器用出各自的气。
俞道雄用小刀挥出刀气时,那修行人就断定他是先天霸体。
而在他成长起来,逐渐显露自己的才能,被洞天湖宗门知晓,收为内门弟子,他的才能也被东极洲年轻一辈羡慕。
而之后的遭遇俞道雄没有讲出来,但祁天根据他的表情也猜出了大概。面前的俞道雄成了武道争锋时的失败者,不论过程如何,他确实是败了。
“你可知道,先天霸体是什么。”
“难道不是刀修的体质么?”祁天对先天霸体有所了解,但知道的也不太多。
“没错。”
俞道雄沉默了一会,又接着开口道:“但也是绝好的磨剑石。”
“磨剑石?”
“凡是剑修,只要和我捉对厮杀,都能在境界上有所提升,就算没有提升,也会有一些细微处的感悟。”
说完长叹一口气,“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原来师傅当年是看中了我磨剑石的体质,培养我去给我的师兄磨剑,助他修行。”
“好像从我出生开始,我的作用就是被别人所用。
父亲借我的前途求得一门功法,带着家族走上修行路,全然不顾我在宗门如何。连我当年侥幸苟活,回到家族却被拒之门外。”
“我还记得当年父亲听完我的诉说时脸上的害怕,他怕家族会因为我而灭族,竟然暗地派人去请我那洞天湖的师兄。好在奶妈暗示我,让我得以及时逃离。”
“后来一路颠簸流离,躲过一个又一个剑宗,一直跑到方寸洲这里,才得以安稳。”
“那你怎么不改个名字,五洲这么大,换个名字就算听说你也不会将磨剑石想成你。”
“那不行,我辈刀客输人不输势,改个名字那就不是我俞道雄了。”
祁天看着俞道雄颇为骄傲的样子,无奈开口:“也就是说魏先生因为你是磨剑石才想让你活着?”
“那可不,我是剑修一辈子的梦。”
“为什么魏先生会知道呢?”
“我当年逃离时杀了好几个洞天湖的弟子,东极洲应该没人不知道我。”
“哦,所以你才会问他是不是东极洲的人。”祁天恍然。
这时俞道雄忽然小声开口:“东极洲魏家,屹立千年而不倒,而就在几十年前,这个家族突然没了。你们这个魏先生,应该是魏家仅存的那部分人了。”
几人大惊,千年家族忽然没了,那得是何等的力量才能摧毁一个家族。
难道是内部的分崩离析?
祁天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测,是因为古来所有大国,都是因为内部腐烂而致帝国倒塌,就好像蚁虫啃食一样,外表正常,内部早已腐烂,倒塌只在顷刻间。
“你境界有提升么?”俞道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刚才那一番厮杀,他在祁天剑中感到很重的压迫力,那种出剑的速度让他身体肌肉都来不及反应,更不用说他的身法速度了。在用刀的他看来,这年轻人狠厉又潇洒。
祁天感受了半天,发现自己还是刚踏浪境,“没有!”
俞道雄看着祁天那鄙夷的眼神,不相信地说道:“不可能,怎么会一点都没提升?”
“原来你一直在拖延时间,说吧,你想怎么死。”祁天拔剑。
只是在这时,眉心一阵疼痛,祁天揉了揉,突然感觉食指与中指不听使唤地并拢,然后猛的向后方空地横扫,一道银白剑气在地面上空一闪而过。
“我尼玛,指尖剑气,你疯了吧!我疯了吧!我*!”
俞道雄惊呼出声,哭爹骂娘,眼珠子瞪得溜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