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便要启程进京,不知父亲还有没有要嘱咐的?”
风烨放下手中的剑谱,将桌上放着的一个小指大小的竹筒递给了风卿黎。
接过竹筒抽出里面卷着的纸条快速看过,风卿黎看向父亲,“竟然派了他前去,看来他已经查到了些线索”
风庄主看了儿子一眼,问道:“那你觉得东西在不在他身上?”
风卿黎沉默片刻却是淡淡一笑,“在与不在与我们并无多大关系,只要最终得到东西的人不是那个人便是!”
听了儿子的话,风庄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此番进京免不了要与各方打交道,行事定要谨慎”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风烨看着儿子,无双的面容下是早就无需多言的沉稳,便笑道:“万事小心,去吧”
出了书房恰听飞鸟掠过,啾啾而鸣,风卿黎抬头朝远空望去,天际流云舒展变换飘渺不定,他心念一动,不禁自语般轻声呢喃:“看来我们很快便会再见了”
清风徐来将这轻缓的呢喃吹散了,然而萦绕心头的思绪却久久难平。
“槿儿,昨夜睡的可还好?”
见林姨进来,施槿忙起身扶了对方的手臂在桌旁落座,笑着回道:“劳林姨挂念,睡的很好”说着亲手斟了茶递过去。
慕容夫人林秋月便是慕容煊的母亲,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纤弱眉目婉约秀美,看着是一位娇弱的美妇人。但施槿知道眼前女子的武功曾经几乎可以与义父一较高下,尤其一套修水剑法更是已臻化境,可惜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全身武功几乎全废了。
林秋月接过茶杯,满脸慈爱的看着施槿,笑道:“缺什么要什么只管跟林姨说”
施槿笑着点了点头,“林姨放心,这里一切都好”言罢问道:“慕容叔叔与慕容可是今日回庄?”
林秋月点头笑叹道:“大约晌午便能到了,这孩子这两年总是不着家的往外跑,有时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人!”
施槿笑着安慰,“林姨不必担心,以慕容现今的武功在江湖中已是少有敌手,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秋月听罢执了施槿的手轻轻拍了拍,“煊儿这孩子和他父亲怕我担心,有什么事儿总是不让我知晓,但煊儿打小便喜欢跟你玩,你可得替林姨多跟他聊聊”
施槿笑着应了。
“少主,夫人,文婆婆来了”
听到侍女的禀报,林秋月拍着施槿的手笑道:“文婆婆定是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说着忙命侍女将人请进来。
文婆婆虽被称作婆婆,其实年岁不过四十出头,只是头发皆白故而有此称谓。
果然如林秋月所言,文婆婆手中端着一盘做成花型的杏仁酥,金黄的酥皮里外裹夹着嫩白的杏仁,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
“参见夫人,少主”
“婆婆无需多礼,快坐吧,我与槿儿适才正说到您的杏仁酥呢!”
施槿亲自上前扶着文婆婆落座,秋水接过杏仁酥摆在桌上,侍女重新沏了茶送上来。
落座之后文婆婆一直端详着施槿,片刻后叹道:“少主廋了”
施槿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带着几分撒娇道:“婆婆我这可不是廋了,我这是长开了呢!”
文婆婆拉下施槿的手轻轻拍着慈爱道:“是啊,长开了,是大姑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施槿乐呵呵的笑,“婆婆这是看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林秋月闻言便笑道:“槿儿本就生的好,如今更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这些年她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且平日多以男装示人,美或不美在她看来并无太多意义,如今被二人这么一夸,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于是岔开话题指着桌上的杏仁酥道:“老早就惦记着婆婆的杏仁酥了”说着拿了一块轻咬一口,杏仁特有的香气顿时盈满唇齿,“好香,婆婆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见施槿吃的香,文婆婆笑的眯起了眼睛,嘱咐施槿多吃一些,然后对一旁的秋水道:“厨下还有,你和落霞丫头也去尝尝吧”
秋水闻言忙向文婆婆道了谢,见施槿点头便告退出去了。
“槿儿这回可要多住些时日,让婆婆天天做好吃的给你”
听了林秋月的话,施槿咽下口中的清茶有些歉疚道:“多谢林姨和婆婆,只是这回怕不能久留,待见过慕容叔叔便得走了”
林秋月一听顿时微微皱眉,“怎么如此赶?不能多留几日吗?”
她也想啊,只是此番京都之行多有变化,空云大师跟着卫琰进了京,她始终不放心,还是早日去的好,只能无奈摇头。
林秋月见状忍不住叹息,“还说此番你能多住几日,也好休息休息,你看看你这一年多都瘦了”
“林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施槿挽了林秋月的手臂,带着几分俏皮道:“再说此去还有虞姨呢,我不消瘦些虞姨怕是不舍得将她那些宝贝拿出来给我用呢!”
林秋月听了笑着摇头道:“你这话可不能让梦寒听到,否则她可不饶你!”
施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文婆婆在一旁看着也是满脸的不舍,这个女孩子总是让她觉得心疼,“婆婆一会儿去做些你爱吃的,路上带着吃”
“多谢婆婆,婆婆最疼我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清朗中带着些许不满的声音,“婆婆真是偏心,我每次离家婆婆就从未给我带过好吃的!”随着话音落下,一道修长玉立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太过熟悉的缘故,慕容煊在她的印象中总还是儿时那个顽皮的孩子,但此刻看着逆光而来的男子,修长挺拔英挺不凡,早已褪去稚嫩的眉宇间充满了飒爽英气,她蓦然发现对方其实早已不再是那个顽皮的孩子,而是个男人了。
“娘”进屋后慕容煊朝林秋月行了礼,目光便落在了施槿身上。
昨日赶到潇水山庄后,施槿便换了女装,一袭水蓝色对襟襦裙,前襟与衣袖上绣着精美的云纹,腰间的丝绦绾成海棠花型,将本就纤细的腰身修饰的更加柔韧纤细,黑亮的长发绾了简单的发髻用一根蝶恋花银簪固定,银簪下端的流苏在耳侧微微晃动,仿佛水波荡起层叠涟漪,荡漾在他的心湖间。
林秋月见儿子进门后视线一直落在施槿身上,了然一笑,问道:“你父亲呢?”
听到母亲的问话,慕容煊朝施槿眨眼一笑,对母亲道:“父亲去梳洗更衣了”说罢便在桌旁坐下,从盘中拿了块杏仁酥边吃边道:“婆婆好久没做杏仁酥了,还是小槿儿的面子大些”
文婆婆看着故意做出满脸醋意的慕容煊,满脸疼爱的笑道:“你呀,打小不爱吃甜食,这道杏仁酥也就是每次少主来了你才会吃上几口!”
听了文婆婆的话,慕容煊有几分不好意思,掩饰的端了茶杯喝茶。
林秋月和文婆婆相视而笑,施槿见状心头不禁微微一跳。
叙了会儿话施槿便告退回了住处,只是没一会儿慕容煊便寻了过来。
施槿正看着落霞给清灵换药,见他进来便问道:“慕容叔叔这会儿可方便?”
慕容煊凑上前,清灵微微仰头笑着唤了声:“慕容哥哥”
慕容煊伸手摸了摸孩子已经长出发茬子的小脑袋,笑道:“小和尚还记得我呀!”
孩子微微点头,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回道:“记得,慕容哥哥带我和师兄在山上摘过桃子”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小孩子那时也不过四五岁,他没想到小孩子的记忆这般好,待看清孩子脖子上的伤口后,眉头忍不住便皱了起来,却也没说什么,在桌旁坐下道:“与我娘在书房呢,你找父亲有事儿?”
施槿点了点头,见落霞换好了药,便上前替孩子整理衣服,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清灵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疼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点儿痒”
施槿拍了拍孩子的小脸,叮嘱:“痒就是快好了,千万不能用手抓,知道吗?”
清灵乖乖的点了点头,“以前我碰破了腿后来也痒,虚静师父也说不能用手抓,我不抓!”
“真乖!”施槿笑着把孩子从床上抱下来,对落霞道:“带清灵去园子里走走吧”
落霞上前牵了孩子的手,待两人出去后,便听慕容煊问道:“小和尚的伤是怎么弄的?”
抬手倒了杯茶握在手中,施槿淡淡道:“伤清灵的人已经死了”言罢低头喝茶不再多言。
见施槿不欲多言,慕容煊也不多问,他了解她,她不想说之事没有人能问的出来。
施槿所住的地方是潇水山庄的沐淋阁,此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此时接近正午阳光透过纱窗在桌前的苏木地板上落下斑驳错落的蝶形花纹。
看着施槿伸出脚在花纹上轻轻点了一下,慕容煊不禁笑道:“还记得小时候吗?咱们在这儿一起练功玩闹?”
施槿也露出几分笑意,看着地上的蝴蝶光影缓缓道:“记得,那时我喜欢蝴蝶,你捉了好多给我,只是我们都不会照料,没几天便都死了,我很伤心,后来林姨便用彩纸剪了许多纸蝴蝶命人贴在窗上,光透进来时便是满室斑斓光蝶”
这段记忆于她而言很美好,九岁那年在山庄中度过的时光也是她最轻松开心的日子。
“那之后我娘每年都会剪新的蝴蝶贴在窗上”
慕容煊说着看向施槿,笑道:“我娘还有庄里的每个人都喜欢你”这句话不是恭维,小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姑娘什么都没做就能让周围的每个人都喜欢她,现如今那个原由早已不再重要,正如他喜欢她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一般。
闻言,施槿侧头看向慕容煊,微微一笑。
晌午与慕容煊一家吃过午饭,施槿便与慕容衡去了书房。
“慕容叔叔,有件事还得麻烦您与林姨”
慕容衡笑容温和的看着施槿,“少主有事吩咐便是”
若说盟里的长辈中她最喜欢最敬佩谁,估计就是慕容衡了,不仅武功造诣令人敬叹更通晓奇门八卦之术,而且待人谦和有礼,行事更是沉稳耐心。
“清灵那孩子伤势未愈,此次前去京都必难平顺,我想先将清灵暂时留在庄中”
慕容衡听后点头,“少主尽可放心,我会命人尽心照顾那孩子”
施槿行礼道谢:“那便麻烦慕容叔叔了,待空云大师返回灵州时,我便将清灵接走”
慕容衡微微颔首,“少主此番进京免不了与多方周旋打交道,凡事切要谨慎”见施槿点头又问道:“少主进京可是准备住到静园?”
“嗯,虞姨已安排好了”言罢见慕容衡眉宇微蹙,不禁问道:“您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慕容衡沉默片刻却笑着摇了摇头,“静园在京都算是个特别之地,少主住在静园也好,如此一来倒也是一份屏障”
施槿明白慕容衡的意思,静园虽是屏障却也惹人注目,从三年前虞姨入京开始,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处院子了1
京都不似江湖,却要比江湖更多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