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如患上了心绞痛
小如的心绞痛越来越厉害。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以为只是痛一下就完了,没想到是这样持久,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病。
痛也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让她整个人马上就消沉下去,一痛,她就只能那样呆着,任由时光走啊走啊走而毫无办法。
每次痛她都会想起咚咚,她想起很久前她做过的梦啊,一张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咚咚是真的离她越来越远了,他不当她朋友了,他都不理她了,他心里要是有她,会至于这样么?
小如很是怪责咚咚的,可是每次她在心里这样责备他坏,她又会想,或者咚咚并不是那么坏的小孩,哦不,咚咚绝对不是坏小孩的,他要是坏小孩他就不会成为她的朋友啊,他也是个好好的小孩。
他曾对她好过,他们仨一起在水边喝酒聊天,可高兴了,现在只是,只是有某种东西把他们阻隔了……
小如拼命摇着头,她心痛得厉害。她又一次坚持说咚咚不会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他和叮叮一样是好好的小孩啊!
对了她想起叮叮,她一犯心绞痛她就想起咚咚,一想起咚咚她也想起叮叮。叮叮在哪里呢?
叮叮像一颗镇痛剂,见到叮叮她就不那么痛了,叮叮很少话的,但他都陪着她坐着,她觉得很舒服。
叮叮会安慰她:“其实你没那么痛的,你别老去想就不痛的了。”
小如说:“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是真的痛的。”
然后叮叮不说话了,小如自顾自地说,不断地说。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可平日都没有听的人,但她知道叮叮有在听,他不时会答话一句什么,他要不不说,他一说总要引得她笑的。
小如想,叮叮这叫不叫冷幽默呢?叮叮真是好好的孩子,她那么烦人,但他愿意陪着她坐着说话,陪着她把疼痛一步步熬过。
小如数着那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生活好象就剩下了数着日子过去那么一件可干的事,但她坚持鼓励自己,坚持说还没绝望的啊。
她也会想到未来,想到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把心绞痛治好的,终有一天她再也不痛了。她想没可能她要一直痛一直痛痛一辈子的啊。
想是这样想,但他们确实不是三个人了,她和叮叮也很少去水边了,她自己去过几次,每次去都会想有没可能碰见咚咚,要是碰着了要怎么办。
说实话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因为她曾在路上看见过咚咚一两次,她很想和他招呼的,但他像没看见她,直直地走过去了。
那几天,她的心绞痛又犯得特别厉害。如果在水边碰着了不理她的咚咚,她怎么办呢?叮叮不在她身边,她说不定会痛不欲生。幸而,她究竟没在水边再见着咚咚。
对于咚咚,水边或者不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了……小如这么想着,心里又一阵痉挛。
她在床上趴下不敢动弹,电话却刚好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挣扎着抓到了话筒,是叮叮打来的,小如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说:“叮叮我好痛!”
叮叮说:“呃?你等着啊,我这就来!”
小如于是放下话筒等着叮叮,等着等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小如醒来的时候是黄昏到来的前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西斜的夕阳晒醒的,她身上暖烘烘的,感觉是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的温度,又似乎她的醒与这夕阳无关。
她这么意识到的时候,才听见了阳台外面有叫喊她的声音,她听得出那是叮叮的声音。
她走出阳台,往下张望,她看见叮叮站在楼下。不,不仅仅是叮叮,居然还有咚咚,咚咚也在!
咚咚站在叮叮身边,他高高地举着一只粉色的镜盒,那脸上的笑依旧顽皮。
小如不相信这是真实的,她怀疑这是自己未醒的梦,捏了捏自己的脸,可是分明是痛的啊!
咚咚甚至还对她说话了,他说:“小如,你还好吧,下来吧,我们去聚一聚。”
小如马上换了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在下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她又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呢?于是她又稳了稳气息,上上下下整了整衣装,一步步地踱下楼去。
这是真的,在楼下咚咚真的和叮叮一起等着她,他们在说着话。
小如走到他们身边,跟着他们走出去。
咚咚问:“小如你最近还好吧?”
小如说:“好啊。”
她又想说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觉得她此刻站在咚咚面前十分尴尬,她应该以什么语气和他说话呢?
她怕她放肆地嘻嘻哈哈,他会当作她不知悔改,她又怕她对他不够热情,他会认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她很矛盾,最后竟然就只能这么僵着。
她不知所措,只好看着叮叮,看了又看。
他们三个人走在路上,小如在中间,咚咚和叮叮在她的左边和右边,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奇怪,她的脸总是朝着叮叮,她的身体不断地靠向叮叮,越靠越近。
叮叮话还是和平常一样少,可是可以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很好,他对小如说话,隔着小如和咚咚说话,他说:“我们这去哪里呢?”
这是小如想问的问题,但她忽然不敢问咚咚了。
他们就这样跟着咚咚走,她以为咚咚会带他们去水边的,那是他们仨的地儿,然而咚咚却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陌生的草地,这更加紧了她的拘束不安。
叮叮和咚咚在草地上坐下来,她看了咚咚一眼。她今天穿了个裙子,还是白的裙子,她很久前存钱买的,想着要穿给他们看,让他们看见一个不一样的纯白的小如。
和咚咚闹翻以后,她就把裙子藏了在箱底,以为再也没机会穿了。今天又重新看见了咚咚,她特意从箱底翻了出来,但是他们都不称赞她漂亮,咚咚还带她到草地上坐。
她心里隐隐地觉得咚咚很不照顾她的感受。
小如想的咚咚自然是不懂的,他看见她站着,问她:“你怎么了,坐吧。”
她只好坐下来。他们寥寥落落地说着话,叮叮似乎兴致很高,咚咚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怎么着,而小如是很失落的。
她明白这是生疏。她习惯在不熟的人面前放开胸怀说话。她竟然和咚咚生疏起来了。他们坐得这样近,可是之间的墙却这样这样高。小如爬不过去,她很怕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