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未来！”
天下着小雪，隔着好久就看见了他的蓝色大衣，乌子澜喊出声，却被旁边的丰心妍调笑地碰了碰肩膀：“哦，这就是昨天送你围巾的家伙啊。”
人高高的，衣品也行，五官…看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端正的，还行嘛！
她轻拍了丰心妍的胳膊：“别乱说，你不是要去上班吗？快去！”
“把握机会哦！”丰心妍做了个鼓劲的手势，笑着离开了，只剩乌子澜一个人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跟人家又不熟，被舍友那么说总感觉有点儿尴尬，但是心里这种悸动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好像…
“子澜！”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她面前，“你怎么来这么早？”
昨天回去以后在宿舍又学了三个小时，一看表都已经深夜两点半了，还有两个室友在打游戏，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键盘和鼠标的声音此起彼伏，蒋未来睡在床上又想起了高三的时候。
江谨泽安静地定时敲着定波的头，定波安静地烦恼着二十分钟还没有思路的物理题，他安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窗外的爬山虎把枝触进窗户来，深秋的颜色在教室里默默晕染开…
哎，那个时候好像真的无忧无虑啊，只是安安静静地和朋友坐在一起都会很开心，看着他们的小动作都会觉得有趣…
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黑白对比极为明显，梦幻的色泽把他拉回了现实，蒋未来从她手里接过叠好的围巾，试探地问：“吃早饭了吗？”
“你还没吃吗？”把手里的红枣牛奶塞到蒋未来手里，她笑着把书包里的包子拿出来，“鱼香肉丝味，分你一个。”
“我特意去月字餐厅二楼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还有红枣牛奶，你也尝尝吧。”
女孩的笑容明媚甚过雪色，蒋未来心里微动，把红枣牛奶放到乌子澜怀里，“包子可以，牛奶你喝吧。”
看她那么瘦，该喝点儿牛奶补充营养了。
“别了我喝腻了，你尝尝。”乌子澜推过去。
“你喝吧。”蒋未来推回来。
“你喝！”乌子澜推过去。
“你喝。”蒋未来推回来。
经过无数个这样的推拉，终于，他们之间的拉锯战是以牛奶的掉落结束的，“吧唧”一声，牛奶四溢，蒋未来和乌子澜都懵在了原地，乌子澜弯腰去捡，结果…
包子也掉地上了。
乌子澜眼含热泪，“不能吃了。”
一口还没吃呢，地上散落的牛奶和包子还冒着热气，浪费啊…
蒋未来哭笑不得，把地上的包子用塑料袋捡起来丢在垃圾桶里，“走吧，把书包放教室，我带你去云字餐厅。”
云字是T大第一大餐厅，现在才七点半，人不算多，很快，香喷喷的早餐放在面前，乌子澜矜持地没有动筷子，蒋未来却很随性地夹起一筷子土豆烧牛腩，“吃吧，不是饿了吗？”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乌子澜拿起馒头撕了一个小块，如同盖着小方巾，拿着小刀叉吃着西餐一样优雅…
听着她的描述，江谨泽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嘴角，她和自己吃饭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讲究。
以她这个速度，果然，吃了四十分钟才把原来二十分钟就可以解决的早餐吃完，蒋未来依旧没有生气，笑着说：“要不要去走走？今天还是今年南方入冬以来第一次下雪，我长这么大也很少见。”
室外已经到了零下四度，水分也已经达到了，雪花就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笼罩在清晨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安谧。
“我住在北方，小时候家里下雪能到膝盖那里，每次打雪仗都是学校里一堆人在操场上打，也不管认不认识，哈哈。”乌子澜笑了两声，把前面黑色车盖上的薄薄一层雪握成一团放到他手里，蒋未来接过来，手没有被雪球冷到发麻，反而暖洋洋的。
“我可从来没有打过雪仗。”蒋未来笑着说，“南方的雪花是按朵计数的，珍贵得很。”
也就今年温度低提前下了雪，以前都是要到深冬才会下一点点雪花，通常人还睡醒雪已经停了。
乌子澜把手套带上了，一张口就呼出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水雾，“那你有没有去过北方吗？”
“没有，”蒋未来想了想，“不过今年寒假我约好了去找我朋友。”
定波今年参加春晚，他邀请了自己除夕那天去首都一起守岁，蒋未来可怜他一个人在外地，跟爸妈说了声就答应了他。
诶，蒋未来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陪一个男人守岁？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你可要好好感受感受了。”乌子澜眼睛弯弯，小脸缩在围巾里，看上去可爱动人，眼睛里像是充满了整个冬天的雪色。
他看得一愣。
大学生的复习周就是这么无聊且辛苦，更何况蒋未来还是医学院大三的，想喘口气都难，和乌子澜只上了那一天自习，之后各奔东西，没再联系，蒋未来心底暗自叹息一声，只当她是漫漫人生中匆匆来往的过客，来时毫无征兆，去时无声无息。
可是两个人的缘分就像是是约定好的，最后一门考试的前一天，乌子澜遇到了蒋未来，那时他还有两门考试，图书馆静悄悄的，她刚刚坐下，一根笔在她厚厚的书上，因为落在纸上，发出一声闷响。
“蒋未来？”图书馆不许说话，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乌子澜无声地喊他。
对面的人双臂交叉撑着隔板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相对无言，直到晚上夜幕降临星河璀璨，他们踏着夜色出来，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外面一片白茫茫，在路灯下竟然浮现出隐隐的温暖橘色。
“你明天就考完试了？”蒋未来先开口，树上有只鸟，抖了抖翅膀就把树上残留的雪花抖落了下来，像是再下了一场。
“嗯？”乌子澜疑惑地应了一声，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知道了？
蒋未来懂了她的疑惑，笑着把她毛茸茸的帽子上的雪花拍落了一些，“你只有一本课本，看来就只有一门了。”
不像他，好几本字典一样的书。
“对，明天考完，我后天的车票，下一学期再见喽。”可惜到下一学期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遇到。
也许是因为天色阴沉，她的心情突然有些沮丧。
握着包带低着头，却见面前伸过来一张篮球赛的门票，乌子澜知道这场篮球赛，为了一张门票，丰心妍软磨硬泡，缠着医学院的男朋友要了一个月也没有要到。
乌子澜抬头，蒋未来笑着，他本身的长相就是很温和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蕴含了整个星河。
“下一学期一开学和大四学长打的，医学院历来传统，我就这一张，你可收好了。”
医学虽然是五年制，但是他们学校医学院的第五年是实习。
她的表情渐渐激动，双手接过门票，攥紧了放在身前，“你上场吗？”
蒋未来点头，“早点儿来哦，我第一场。”
乌子澜本来想痛快答应，想到了一些事情，突然觉得门票像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把门票又塞回到了蒋未来的手里，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算了那天我没时间去。”她的眼神躲躲闪闪，蒋未来微微歪着头看她的脸，“怎么了？我还没说哪一天呢。”
…对哦，乌子澜心虚地笑了笑，“门票上写了嘛，我刚才瞅见了。”
蒋未来拍了拍门票，“没有啊，门票上不写的，都是院里通知的，还没定下来哪一天，说实话吧怎么了？”
“我朋友也想去，她一直在找，没找到，但是现在只有一张，我去或不去都不好啊。”
不去就是爽约，去了的话又感觉丰心妍会伤心，毕竟她求她男朋友那么多天都没有拿到，丰心妍真的很想去看她男朋友打篮球。
“哈哈，”蒋未来轻笑两声，把门票又塞回了她手里，拍拍自己的胸膛，“就这事儿啊？没关系，我再给你找一张。”
“好找吗？”
虽然也有丰心妍男朋友不上心的原因，但是看丰心妍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乌子澜觉得票应该是挺难找的。
蒋未来却摆摆手，“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找到，总之你一定要来我的篮球赛。”
她重新笑了起来，乖巧地点头。
远处的人造湖泊有两只黑天鹅交颈亲吻，树上的灰喜鹊发出悦耳的声音，微风拂过湖面，带动树叶和水的碰撞，雪色下，霓虹灯的色彩也更加的斑斓了。
在冬季的夜幕下，这是蒋未来看到最温暖的景象。
直到定波下了那年的春晚，和他一起在酒店吃年夜饭时，蒋未来想起来仍然是嘴角带着笑意，定波满脸疑惑地把一块豆腐从鸳鸯锅里夹起来，放到自己的碗里，蘸上酱料，“傻笑什么？”
“啊没什么…”蒋未来回过神，把青菜放到清汤锅里，放下筷子，看着外面还是通亮的城市，一块上百万的楼房大屏幕上写着新年快乐四个大字，充满了新年的喜悦之感，他感叹道：
“又是新的一年啊，新年快乐啊！”
这话是看着外面的城市说的，但定波满心欢喜地回道：“新年快乐啊！”
又加了一条土豆粉，边吃边嘟囔，“也不知道泽泽在那边生活的怎么样…”
说着拿起手机给江谨泽发了条消息，也不知道他能看见不能。
“会很好的。”蒋未来突然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外面有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刺眼的灯光让整个城市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蒋未来在心里补充道：新年快乐啊乌子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