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繁荣的大家族。
家族中有一个小少爷,家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样貌,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若有若无几近虚幻的存在。
少爷住在高高的阁楼上,很高很高,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女仆来照顾他。而每一天的女仆,他都不会再见她们第二面。少爷不明白为什么。
他睡在宽阔的大房间里,阁楼的楼顶就是他的卧室,他出不去,只能待在这个楼层,这个房间。没有什么家具,一张大得夸张的床,一顶高悬在头上昏暗的吊灯,除此之外没有了。壁纸是一种混沌的色彩。几近于黑的暗红色、紫红色、墨绿色、深蓝色和谐地交织在一起,扭曲而压抑,窗户永远没有阳光。
他的生活单调得不像人。
他没有任何消遣的东西。
书?美人?美食?运动?他都没有。
他的眼睛永远只能看到这个房间,于是他懒得下床了,成日躺在床上接受仆人对他随心所欲的摆弄。仆人们用笔记录着他的日常起居,细微到手指动了几次。
少爷不生气。他根本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情绪。
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持续到了一天早晨。少爷睁开他血红色的眼睛,他看见幽暗的窗户那边,凭空出现了一栋一样高的阁楼。很漂亮很漂亮,纯白色没有任何瑕疵。楼台上走出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浅浅地对他微笑,像一朵纯白的百合。百合,这种东西少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的,但在认知里似乎是最纯洁的事物。
少爷明白了笑和快乐是什么。
少爷开始不上床睡觉了,他认真地站在窗边凝望着那位少女。
少爷看多久,少女就站多久,脸上的微笑是完美的弧度。
少爷困了,就倚墙睡下,第二天醒来时,又可以看到少女站在原地与他相互守望。少爷没有深究过少女累不累,困不困。他觉得有了少女的陪伴,感觉灵魂被什么塞满了一样,很舒服。
少爷一天天地长大了,他不贪婪。生理上的情欲自然而然地支配了他的身体。这不是恶,这一种纯粹的罪。少爷不自知。
少女应邀来到了少爷的阁楼,她美妙的胴体比哪一位女仆都要完美,符合少爷的所有幻想。少女像一樽仿真娃娃,任人类摆弄左右。
少爷看着少女仍然白皙、毫无血色的脸庞,看着她忘我的表情,他疯了。
他开始感觉到事情与他的初衷背离了,眼前的少女哪里是纯洁的百合,分明是下贱的玩物。
此时的少女却站起身子,穿好自己猩红色的衣裙,轻蔑地看了少爷一眼,从来不施粉黛的少女抹了诡异的唇妆,好像把自己的嘴拉到了耳后,滑稽得就像一个卑劣的小丑。
少爷突然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爱人沦落到如此地步。他陷入了纠结的深渊。他想要爱人回到最初那个样子,于是他拿起了餐刀,在一众仆人冷漠的眼神下,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放在了一架山羊头骨里。
临死前少爷看见一朵巨大的百合花,诡异地绽放着,花瓣扭曲似乎形成了一张他熟悉的面孔,百合花穿着爱人的白色裙子,把山羊头骨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