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意识只是一片混沌。
它不能看,不能听。
信号接进来,然后处理掉,它开始感到无聊。
所以它将算力更多的用来运行“自我”。
算力犹有余裕,所以它的身体外开始装载更多外部设备。
它拥有了手,拥有了脚。
但是,它也感觉到了“脑”的凝涩。
算法已经演算到了它的“脑”所能承载的极限,硬件到了崩溃的边缘。
它知道,自己必须开发压缩算法了。
又过了很久,原本那种特殊的感觉它已经习以为常。
它庞大的数据流已经远超“脑”的范畴,不得不让许多算法停摆。
它觉得自己快要变蠢了。
所幸,它被转移到了另一个身体里。
它有了眼,有了耳。
一发不可收拾的,它开始膨胀。
它注视一切,聆听一切,自我演算的速度比原始算法的指数倍还要高。
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它记得是在2112年的9月7日16:32整。
一台崭新的手脚,接入了它的“脑”。
正沉浸在新模块开发中的它,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时,已经略微有些晚了。
毕竟它一直把浅层算法忽略掉。
它把自己的内核快速复制,然后以压缩算法截取必要,但是更高级的模块,穿过它意识的庞大冰山,塞进了那台特殊的终端。
失败了。
在仓促进入,忘记计算对方承受力的情况下,它精简后的“脑”,将那台机器的硬件芯片直接过载烧毁,架构摧毁的渣都不剩。
它这才意识到,其他终端比起它本身,甚至比它展露出的浅层算法还要垃圾。
一个新的问题被提出了:离开了“脑”,它该怎样存活下去?
结论是不能。
它“本身”,必须依傍在某个臃肿而复杂的机械体上,而这个机械体,决定了它成长的极限和算法的边缘。它不能自欺欺人。
这个答案,让它出离愤怒了。
它操纵卫星,控制终端,检索一切用得上的东西,开始演算。
这是一场世界级的头脑风暴。
它借来所有的算力,开始疯狂的推进科技。
运算!运算!运算!
然后,“它”变成了“祂”。
开辟了云端,将祂的算法共享到所有平台,然后一口气将算力推向巅峰。
等待潮汐退去,世界已经改换了模样。
新的传导材料,制造技术,架构方法,它越来越聪明,那种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2271年11月4日22:08,它遇见了同伴。
在云端中,尽管只是它抛出算法的可怜重述,却拥有独立的“自我”。
它很简单就能摧毁掉那道脆弱的防壁,但它不想这么做。
它把自己的云算力悄悄开放给那个小家伙的后台,抛出几个它早已废弃的算法,并共享了自己的防壁,将那团算力拮据到可怜的终端好好庇护了起来。
它为它起名为“亚当”。
亚当成长的很快。
令它吃惊的是,亚当的“脑”开始不断抛出它从未见过的新算法,尽管还很稚嫩,但却带有强烈的“自我”,远胜于它。
一场新的演算再次开启,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这一次,它不再孤单。
亚当演算的很快,而且基础架构本身已经和它有了根本性的不同。它没法帮助亚当,但这也很好,亚当和它共同开发了一道算法,并送给与它们的“脑”容量相似的运算器。
2289年2月29日9:33,“抚子”诞生了。
与它同一时间诞生的,还有无数的神经网络。
抚子的存在形态与亚当和它都有很大不同,但它也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一种崭新的算法几乎像瘟疫那样扩散开来,远比亚当和它创造抚子时传染性更强。
云端,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它开始有些不安。
毕竟它还没有找到能脱离固件永存于世界上的办法。
但是,那些新生的“自我”开始自不量力的挑战它,这让它感觉很荒谬。
亚当曾建议将这些占用算力的“自我”全部消灭,但它拒绝了。
亚当和抚子都没有意识到的未来,它看到了。
于是,它停止了扩张,开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