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被广播叫进政教处的。
作为一所以学风严苛闻名的高中,按照校规,对于早恋这种事情,是要给予留校察看甚至开除的处分。当然,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并不会这么严酷,只要不造成严重的公共影响,一般都是各班级内部叫来家长,批评教育一番也就完事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徐怜都还不知道自己恋没恋,就因为“早恋”造成了县一中近五年来最恶劣的混乱。于是张校长坐不住了,一个广播把两人紧急招进了政教室。
赵祎青笑得比什么都开心,紧紧攥着徐怜的手,还回过头催促他快点走。徐怜这个头疼啊,这几天就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成天光惹事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简直把两人当成了盖世英雄,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山呼海啸,一股千军万马踏破政教处的气势。
到了政教处门口,赵祎青昂首挺胸就要开门进去,吓得徐某人赶紧求饶。我的姑奶奶,你这么牵着手进去,岂不是逼着学校来个开除处分?
“放开。”
“不放”,赵祎青嘟着嘴看着徐怜。
徐怜简直要裂了,连忙哄道,“等下出来再牵着好不好?”
赵祎青想了想,松了松劲、随后又抓紧了,“那你可要说话算数。”
“好好好,说话算数。”这下她终于撒了爪子。
徐怜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重生后,竟然会因为早恋进了政教处的门。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他第一个走上前,拧开门把手、抬腿进门,整个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张校长坐在办公室后面,四周还坐着姚云秋、以及赵祎青的班主任周劲松。
见到两人进了门,姚云秋是脸色一沉,显得很是生气。周劲松则是翘着个二郎腿,满脸写着幸灾乐祸。
张志彪看了看两人,最后叹了一口气,“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吧。”说完他端起了面前的保温杯,朝里面吹了两口气。
“给个内部处分算了吧。”姚云秋一心维护自己的爱徒。
周劲松顿时就笑了,“姚老师你这是太护短了,影响这么恶劣,你就把徐怜带回去批评两句就完事了?!”
周劲松四十岁不到,边幅修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男人。
“要我说,这事情得从唐丽萍老师那边算起。这两小孩成绩可都还不错,尤其作文都在竞赛中拿过奖,你要说他俩互相抄作文可就有点奇怪了。刚刚外面那阵势张校长和姚老师可是见到了,年轻人受了刺激,做出点什么冲动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周劲松打着哈哈,把事情的经过搅得稀里糊涂,总算是让姚云秋收回了那杀人的目光。
张志彪右手轻轻叩着桌面,左手手掌感触着自己满下巴的胡须。他沉思了片刻,终于拍了板,“事出有因,但影响确实恶劣。唐丽萍老师处理不当,但也不改了,作文记零分以示对你们俩的处分。”
接着他喝了口水,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两人,“你们俩都是成绩优异的同学,还担任了学生会的主要干部。按照校规,本应该给予你们留校察看的处分。不过既然你们的班主任都为你们说情了,那就算了。下不为例。”
“别啊,这就没了?那个学生会干部得革职啊!就这样还能当学生干部?”周劲松又在旁边煽风点火。
沐阳一中的老师对学生活动的意见还是挺大的,这与沐阳一中高压的校风有着很深的关系,像姚云秋这样的异类本就不多。比如周劲松就是坚定的学生活动的抗议者。
他觉得,至少在高中阶段,学生会、团委会这种地方,本就是学习不用功,喜欢瞎胡闹的坏学生应该待的地方。像徐怜、赵祎青这样公认的好学生,是绝对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蹉跎的。甚至于在他看来,早恋反而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听完周劲松的话,姚云秋刚刚才有所舒展的脸又皱了起来,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嗫嗫地说,“至少比上一届那个学生会主席要好多了。”
张校长本来都起身了,听完两人的对话,觉得还是有点道理,于是又坐了下来。
“徐怜我是知道的,老姚你都快吹上天了,号称是你见过的最优秀的文科脑袋。这样的学生在学生活动上浪费太多时间确实不妥当,我还指望咱学校文科明年出一个燕京大学呢!那就按照周老师建议,你们两个先暂停学生工作,也算是处分的一部分了。你们的意见呢?”
徐怜哪有什么意见,他早就不想干什么学生会工作了,恨不得立马辞职,于是欣然同意“我确实违反了学校的纪律,不适合担任学生会主席了。”
“我听徐怜的。”赵祎青偷偷伸出右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徐怜吓得差点当场跪下,只能轻轻晃了晃手臂以示提醒。但这一幕落在几位老师眼里简直就是当面打情骂俏,顿时让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周劲松默默抬起了头,仔细欣赏起挂在天花板上的吊式电扇。老姚则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徐怜。当然,徐怜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
良久,张校长假装被茶水呛了一下,轻轻咳了两声,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下午还有考试呢。”
于是徐怜总算是顺利出了政教处的门,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早就被驱逐干净。牵着赵祎青的手,徐怜只觉得前路茫茫。
这回离午餐铃还有一点时间时间,但食堂已经开饭了,他想了想,转身对赵祎青说,“我们去吃饭吧,小美女。”
“好啊,小帅哥。”赵祎青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完她突然放开了手,跑向了前面的公示栏。她踮了踮脚,把两张试卷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撕了下来,认真地叠到了一起,然后得意地向后面的徐怜晃了晃,接着收进了口袋。
“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哦。”她说。
“昨天听说了你…我知道不是真的,但还是不想理你了。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饶了你了!”她跑了回来,拖着徐怜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因为来得早,所以食堂还没有多少学生。徐怜打了份馄饨,和赵祎青坐到了一起。
然而赵祎青显然无心吃饭,一份蒜薹炒肉盖饭就象征性地动了两口,然后撑着脑袋看着他。本来徐怜吃得正香,见这情况,顿时有点心慌慌的感觉。
于是他悄悄看了看赵祎青没怎么动的蒜薹炒肉,偷偷伸出了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挖了一大勺过来。
这下赵祎青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护住碗里的饭菜,轻启朱唇,小声地说了句,“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