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整整两天了，黑白交换，昼夜颠倒。或许对于太多的人而言只是一晃而过的两日，但对有的人而言，却是煎熬，心急如焚的48个小时。
“怎么样了？”司狼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问寒。这两天寒都在密室里，日日夜夜和薇相对，掌握的自然是第一手的资料。
寒没有回答，而是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司狼斜了眼角去看，难得寒的脸上也会露出那么……该怎么去形容呢……似乎是悲痛的表情。
“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目的吧……”司狼一句话直击要害，寒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她的意志很顽强，至今大师还无法做到你所需要的样子。”
“哼，他说五天是人类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司狼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浅浅地抿一口：“……而我给了他十天时间，现在不过才五分之一。薇如果撑不下去，我才会觉得奇怪……”
寒并没有表示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
“阮君承呢？”
“闹腾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只怕薇还撑得下去，他先倒下了。”
“在薇还没有说出那段记忆以前，阮君承还有利用的价值。”司狼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双眼微眯，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就全权交给你了。”
“是。”
“龙呢？”
“并没有察觉他有对外通风报信的迹象。”
司狼点点头，一时间并没有再吩咐什么的意思。
寒正准备离开，却才走了几步，就被司狼叫住。
“对了……”司狼靠着椅背，笑得暧昧：“你的秘密可以准备公诸于众了吧……薇和君承，难得都凑齐了呀……”
寒一怔，却又觉得可笑。他们四个人，终于凑在了一起，那些零零散散还没有补齐的画面恐怕在这两天就能够拼凑齐全了吧……不到最后一块，就无法了解事实的真相，而亲眼所见往往要比耳朵听见的更具有说服力……到那个时候，也不需要我再讲解一遍了吧……恐怕，我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她抬起手，抚摸着眉角已经几乎摸不出来的伤痕，勾起唇微微一笑，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是梦……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薇试着睁开疲惫的双眼去看清楚，却始终差了那么一小步。
六天了……暗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老式的挂钟，每到一个整点，就会发出像是野兽啃噬食物，鲜血汩汩流出一般的声音，有时候是嘶叫，有时候是怪笑，薇已经难以分辨不清了。
144个小时，薇并没有受到多少皮外伤，却在精神上饱受摧残。
蒙上眼睛，耳边充盈着的都是野兽的怒吼，湿润长着倒刺的舌苔****着手指，手心和手腕，带着微微的刺痛，时而有如锯齿一般的东西狠狠地刺入手腕上的动脉，她能够清晰无比地感觉到鲜血从身体当中流出的声音，如同小溪，流进铜质的脸盆，一滴一滴，以飞快的速度，从原本空旷的回应到水花溅起的轻微声响。耳边携带着阴冷的风，一阵一阵，卷过耳边，风中又仿佛有娇笑，有地狱的嘶吼。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皮肤上游走，软软的，湿湿的，慢慢的，带着一阵痒和轻微的痛，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擦洗，忽然又回如同尖锐的针刺进皮肤了里，在里面搅动，血肉四溅。
拼命和那些条件反射和心理暗示相抗衡的薇精疲力竭，却永远都会在她快沉入梦乡的前一秒钟，被唤醒，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刺入血管吸食血液的利牙，比如尖锐的刀在自己的肚皮上滑动锁带来的尖锐的疼痛，再比如突然间从耳膜进入，直达脑底的尖锐的笑声，甚至是在这个时刻，用上最为龌龊偶的催眠术。
果真是老手！薇想笑，却发现自己早就没有这个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恍惚间，薇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做起白日梦。
眼前昏黄的天花板还犹然在目，脑海当中却浮现出全然不同的场景。
“我顾寒星在此发誓！”顾寒星背对着门跪在一间偌大的祠堂当中，她右手举在耳畔，曲起小指和拇指，心里明明还满是慌乱和无措，一开口却已经把这些懦弱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天山剑庄杀我门徒！毁我清誉！我顾寒星今日接掌掌门之位，势与天山剑庄不两立！若此生不灭天山剑庄，我顾寒星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悲怆的誓言一遍又一遍回响，如同重鼓，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心房。
顾寒星慢慢地站起来，她所面对着的105个牌位，这105个牌位中包括她的就业恩师，包括她的师兄师姐，更包括她唯一的妹妹顾寒月。
已经没有退路，除了前行，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
宇……清宇。萧清宇！
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缘也是债。
这份孽缘……就由我来亲自斩断！
至于债……呵呵，究竟是谁欠谁比较多呢？
“唰！”虹剑出鞘，银光过处，宛若台风过境，携着凌厉的刀锋，将面前的一切斩断。
场景突变，原本古色古香的高脚楼变成了摩天大厦。
“薇，好好照顾弟弟，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哦~”
谁？是谁的声音？
薇恍惚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
谁？！谁在哪里？！
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却意外的熟悉，薇敢肯定自己知道他是谁，可是那个称呼在口中盘旋了半天，却又无法脱口而出。
“薇，绝对不可以说哦！就算是死，也要死守着这个秘密……”
…… ……
“薇，这是我所赋予你语言的钥匙。把一切不开心的事情统统都忘记吧……那些会影响你生活和幸福的事情统统都忘记……”
…… ……
“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如果你想保护龙的话。”
…… ……
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薇对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咆哮，责问，却只换来浅浅的笑容。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嘴以上的部分统统被掩藏在雾气当中，只能够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抚摸着自己的发顶。
温柔的……宠溺的……
“不！我不要想起来！”
薇挣扎着从半睡半醒的状况下清醒过来。一身的冷汗，身上厚重的衣物都沾在身上，如同刚刚从肮脏的泥潭里捞出来一样。她试着微微动了动，牛皮筋仍旧好好地勒在手腕和脚腕上，随着她的动作，更加刻入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
周围似乎没有人，周围一片黑暗，薇完全都没有感受到呼吸声和心跳声，原本那些恐怖的声音也没有了，周围安静地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也会产生巨大的回音。薇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强健的跳跃。
这是不是另一种摧毁神志的方式，薇不清楚。就算清楚，目前似乎也无计可施。她索性放松了身体，闭上双眼，既来之，则安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