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去用膳,而是直接回到房中,将房门、窗全部关上。
任谁敲也不开。
想起方才那一幕,心底骤然揪痛如针绞,眸间盈盈光闪,泪水潸然而落。
就这么垂然地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方才的睿智、聪颖、恶毒、善辩和坚强都丢弃在了门外,剩下的只有软弱、揪心、愤怒、厌恶和发泄。
这不过是我醒来的第二个月,就遭遇如此诬赖和陷害。
那以前呢?没有失忆之前呢?该是怎样的胆颤惊心、步步为赢?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想来我忘却记忆,不是偶然而是定然,是过往的记忆太不堪,所以才会选择忘却的吧!
“若儿,开门!”门外,弘普担忧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
掌心捶打着门板,不敢大声,是怕吓着我,还是怕伤着我?
“你走,我不想见你!”隔着门板,我压抑着哭腔道。
不怨他,却也不想见他!
“若儿……你开开门,我有话要说!”他锲而不舍地隔着门缝,劝我道。
“不开,不开,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我捂着耳朵,声色有些激动。
弘普,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个时候我最不想见得就是你!
“好好好……我不进,我也不说,但是你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声音放软妥协道。
我从鼻音发出一个单字音。
然后坐在地上,倚靠在门板上继续抽噎着。
太憋屈所以要发泄。
也不知哭了多久,累了、乏了,便慢慢睡去。
醒来时,已经夜幕时分,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没有诧异。
谁说进屋一定要从门进来?
起身,打开房门,房里面摇曳的烛火穿透了细致纹路的灯罩,照得满室皆飞散着蝶翼般的媚惑灯影。一室温如春,墙角的暖炉袅出不绝的轻烟,将整个屋子都薰绕起一股子浓郁的紫檀香气,腹鼻直入人心。
光影摇曳似火种,一丝一缕凝落眼瞳,驱散哀愁和绝望的同时,又徐徐将其点燃。
即而日出朝霞,即而眸光璀然。
“来人呀!”我扶着门栏呼唤道。
肚子有些饿!这才想起午膳没用就睡了。
这一闭眼又是一个下午,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乱成何样?
她、她还有他怎么样了!
“若儿?你醒了!”冷不防冒出了一懒懒慵散呵欠声,吓了我一跳。
捂着胸口帮自己回魂。
嗓音低了些,含糊了些,犹带着几分未睡醒的呓语茫然。
声音听起来无害,但蓦然响起的突兀还是惊得我眼皮一跳。
适才饿的紧,没注意房里还有人。
倘若是刺客,那命……
“谁?”侧身,低喝,小心戒备地将整个屋子扫了一通。
墙角书桌前的软塌上一人横卧。月白色马褂有些皱乱,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低垂拽地,俊美的脸上神情虽倦,却浮现着浅浅温和的笑意,眸子明亮,在满室昏暗中犹显得粲然似漫天星子沉落其间。
见我望他,唇角勾笑,带着一些讨好和谄媚。
“你是如何进来的?”我愣了愣,缓神过来,语带疏离的问道。
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已知晓,只是明知故问而已。
弘普无辜眨眼,扬眉时,老实地回答道,“我困了,就从窗子爬了进来?知道你不想让我睡床,就只好窝在这里了!”
语噎。我垂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这才涩声低语:“整个贝子府难道只有我这有床吗?你不是娶了四位福晋吗?”
言罢我转身,欲向小厨房寻些吃食,嘴里酸味颇浓,连自己也觉得羞的慌。
还是先逃离这怪异的气氛吧!
“可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睡着!”哪知才行了一步,垂在腰侧的手便被他轻轻握住。温暖的感觉自他掌心丝丝围拢至我冰凉的指尖,他低声笑了笑,开口,看似问得随意:“饿了?”
我怔了怔,本能地点头。
“等等!”他放下我的手,朝门外走去,不消一会,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食盘,盘里三菜一汤,一碗饭。
手摸过,竟是温的。
眼眶有些湿润。
“以后若是再生我气,也要按时吃饭!”他说。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拧,他定眸瞧着我,深湛的眼底有幽芒微露,有点较真,也有点我看不明白的不舍和心疼。
我望着他,愣然,再愣然,刹那清醒时,忽觉胸口被什么死死勒紧,呼吸顿时不顺畅。
我咬了唇,眸间干涩滚烫仿若有火在烧。心痛似裂,噬骨的疼在体内散开,再散开,钻入血液,渗透肌肤,缓缓围住了我整个人,将悲伤层层罩下,唤醒了我所有僵化的思绪。泪水慢慢逼上眼眸,湿润了那片干涩,一点点凝聚,再一滴滴落下。不多时,便泣而不知所以。
窗外不知什么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绵绵地飘洒,没完没了地,好似老天伤感起来没个尽头。廊上灯盏里烛火仍燃着,微弱的火苗曳曳拂在冷风下,倔犟地维持着最后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