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在紧张地进行着。
无影灯下,所有人面色凝重,屋子里悄无声息,只有机器发出的声音,还有薄靳铭偶尔一两声的简短的指令。
手术剪,止血钳,缝合针……
一名护士将器械一样一样递到薄靳铭手里,另一名护士不时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滴。
薄靳铭神色严肃,全神贯注,纤长的十指上下翻飞,动作利落,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而时半夏戴着手套,穿着白大褂,呆立一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现在,连给薄靳铭擦个汗都做不到。
之前薄靳铭还说让她参与抢救,她也曾试图亲自动手,可她的手一直在抖,根本拿不住器械。
最后,她只能把一切交给薄靳铭,自己退到一边,蹲在角落里,呆呆望着手术台上的母亲,默默地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得特别慢,又似乎特别快。
时半夏不停地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她脚蹲麻了,就坐在地上继续等,眼泪都流光了。
……
手术终于完成,薄靳铭松了口气。
病人的生命指数逐渐趋于平稳,再在ICU里观察一天一夜,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密切关注病人身体的各项指数,主治医生24小时轮流看守!”他吩咐道。
医生们赶紧点头答应下来,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薄博士的手术做得真完美,简直像艺术家一样!”
“是啊是啊,薄博士医术精湛,判断精准,果真名不虚传!”
医生们一脸的崇拜,护士们芳心暗许,然而薄靳铭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分开众人,走到手术室角落,看到时半夏蜷缩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睡着了。
她抱着膝盖,抵着下巴,秀发四散披落于肩上,小脸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嘘……”
薄靳铭朝所有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弯腰抱起了半夏。
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薄博士他居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妈妈……”
半夏在他臂弯里不安地呢喃了一下,但是没有醒来。
薄靳铭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出了手术室,往旁边的休息室走去了。
他将人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她的伤还没好,刚才又受了惊吓,所以才心力交瘁。
她睡着了,很安静,呼吸均匀。
他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发顶轻轻摸了一下。
栗色的秀发软而蓬松,头顶有个小小的旋儿,手感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心里头有点遗憾。
薄靳铭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随即,沉沉的倦意席卷而来,非常累。
高强度的手术非常耗费心神,何况他连续不断地进行了一天一夜。
他拉过一点被子,侧着身,在她身边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12岁那年。
他自幼性格冷清,不被父母喜欢,所以小时候一直被丢在英国,由保姆抚养长大。爷爷会一年几次地飞去英国看他,但父母从来没有来过。
12岁那年爷爷大寿,他被叫回国,才第一次见到父母和弟弟。
父母对他比较冷淡,但阿洛很喜欢他,一直粘着他,喊他哥哥哥哥,成天追在他屁股后头跑。
他起初有点嫌弃阿洛,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就像一条被抛弃久了的家狗,对乍然而来的亲近是既渴望又畏惧的,心情十分别扭。
可阿洛笑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他天真无邪,让人没法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