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突然有几个怔怔地便回席上坐了下去,却十分安生了,更有几个搂着姑娘“蹭蹭”上楼了,避开视线。
堂下这时突然诡异一般的安静了,木槿不禁心中生疑,方才的敬酒也被打断,好像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阁下……”
她料想此人身份不简单,神色复杂。
“木槿姑娘,我来赴约了。”
这人面上清淡温凉,声音轻柔如水。
木槿摘下精致瑰丽的假面,眸子里添了一抹冷意,上唇下唇抿成一条线,“跟我来。”
木槿带着他一路上了三楼——她的闺房。
男人在门前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门上空空如也的匾额处,神色微凝。
木槿知道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进来吧。”
这人便跟着进到房中。
“请用茶。”
木槿刻意挑选远山雪莲这款茶,颇为沁香。
“这茶……”
她漫不经心地笑笑,“远山雪莲。”
面前之人神色一动,捻起白瓷杯轻嗅,然后细细抿了一口品味。
“我娘最喜欢这远山雪莲,可我喝不准,苦味太浓,初入口时香甜,这茶水在舌尖弥漫开,便是浓浓苦味,苦到舌头根,也苦到心里了。”
面前之人身形犹如僵石,一动不动。
良久,艰涩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槿摇头叹道,“猜的。”
“何时猜到的?”
“我在你家院中见到你时便觉得你面熟,方才你为我出头,我看到你耳廓上一颗红痣。我娘画过一幅画,画的是她的心上人,容貌俊美,耳朵上有颗红痣。”
面前之人终于双肩无力一般松懈了下来,“槿儿,我……”
“要说对不起就算了,你始乱终弃,对不起的是我娘,不是我。”木槿眸子里终于添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她素来冰冷的心绪终于有丝丝碎裂,可这碎裂,却是伴随着深深的伤痕和疼痛。
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亲娘,其实对离歌是无感的。可是来到天上人间,苓兰告诉她,她娘怀她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把她从出生到一岁穿的小衣服虎头鞋还有各种玩具买好了,对于她的出生,离歌是十分期待欣喜的。即使是个妓女,她也有选择爱的权利。
后来,她果真在天上人间的破仓库里找到一些残损,衣服有的被烧了,鞋子也只有一只。她愣愣地捧着那只小小的精巧的鞋子,突然就哭了。
对离歌的感觉,没有随着时间而冲淡,反而愈发深刻,埋在心里像道伤疤。
面前之人目光垂在地面上,神色恍惚,忽而想起了什么。
他急促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
木槿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他,这男人面上浮起一阵愠色,有如血雨腥风,眼中竟有杀意。
“我断断饶不了这毒妇!”
这人终于将他自己郑重介绍给了木槿,他是当今平南国摄政王墨珏,地位仅次于皇帝之下,甚至与皇帝平起平坐,手握实权。
他的夫人,是先皇后的亲侄女,比他小几岁,当时是先皇赐婚,他不得违抗。
从他口中,木槿也终于知道了,离歌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