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立春,白昼愈发长了起来。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爽了很多。
欧阳云翀一走出民政局的大门,盯着手中的结婚证就开始念叨起来了:“想不到不婚主义的欧阳云翀也有今天啊,居然也要被这一个红本本给牢牢困住了……”
“怎么,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咱们马上回头换证去。”
简溶一边笑着,一边就要去抢他手中的结婚证。
“可别,领个证多不容易啊,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好,今天又给人家工作人员陪了一上午的笑脸——你看看,我的脸陪笑都陪僵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简溶掂着脚尖捏了一把他的脸:“脸皮这么厚,哪僵了?”
“你的那本也给我。”
欧阳云翀把简溶手里的结婚证一并拿到手里,一起揣到大衣的内兜里,“回去我得把证锁到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这可是重要证件,可不能丢了。”
“至于吗?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幼稚!”简溶攥起粉拳就向他的胸口砸去。
欧阳云翀抓住她的拳头轻轻把她带进怀里:“老婆,你这是干嘛,要谋杀亲夫吗?话说你是不是也该改口了?叫声‘老公’我听听——”
“好,那您老可听好了啊,老公——公!”
“我看你顽皮!”
说着,欧阳云翀开始挠她痒痒,简溶东跑西躲,谁知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欧阳云翀赶紧跨步向前扶住了她。
“好了,好了,咱们别闹了,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呢,可经不起咱们这么折腾。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咱们中午就别回去吃饭了,我请你吃大餐。晚上我订个饭店把两边的父母叫到一起,一呢让他们认识认识,二呢和他们一起分享咱们的喜悦。”
“随你吧,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操心。不过能不能让曾毅的父母也过去?虽说我和曾毅解除了婚姻关系,但是他们一家人都待我不错,我早已视他们为自家人了。”
“没问题啊,以后你记着,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那我订饭店了,订个十人台的大桌,你呢给那边的父母联系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
“嗯!嗯!”
……
晚上,简庆国夫妇、曾存根夫妇及曾毅、欧阳霖芳姨夫妇、李英兰老肖夫妇先后来到了饭店,他们一起庆祝欧阳云翀与简溶在这一天正式成为合法夫妻。
趁着大家互相介绍聊天的期间,曾存根夫妇把欧阳云翀、简溶拉到了一边,陈秋莲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包着东西的手绢,她拆了好几层才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欧阳云翀:“孩子,溶溶之前是我们的儿媳妇,现在呢是我们的姑娘,你们俩结婚我们做父母的多少得有所表示,这个红包里装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我们老两口祝你们以后的日子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伯父、伯母,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红包我就不要了——”
简溶说过老两口身在农村生活不易,所以欧阳云翀推托着。
“拿着吧,不拿是不是嫌红包小啊。”曾存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说了一句。
“不,不,绝对不是——”欧阳云翀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简溶拉住了他的手,对他说:“云翀,爹娘给的红包你就拿着吧,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拿的话,他们回去也不安心。”
欧阳云翀看了一眼简溶,简溶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收下,他只好收下了曾存根夫妇的红包,对他们说:“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我和简溶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曾毅,你们在老家有什么困难就及时给你说——既然你们把溶溶当闺女,那我就是你们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一定会尽到我当儿子的责任。”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幺儿就辛苦你们了……本来我们这次过来想把幺儿带回老家的,但溶溶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这里的医疗条件好,有助于幺儿的康复——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啊,谢谢你们了。”
曾存根和陈秋莲老泪纵横,握住欧阳云翀的手,又转过身去不断的向着欧阳霖、简庆国他们鞠躬。
简庆国急忙过去把他们拦住:“老哥哥,老嫂子,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简溶是你们的女儿,曾毅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他,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是啊,是啊,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欧阳霖跟着过来,在一旁附合着。
“老肖啊,翀儿以后虽说身体上会累点儿,但他和溶溶一定会幸福的。”
李英兰泪眼婆娑的对老肖说,她从包里拿出一对玉镯,走到简溶面前。
“孩子,这对玉镯是李家祖上传的,是当初我结婚时你姥姥留给我的。我没闺女,所以只能留给儿媳妇了,我祝你和翀儿今后生活幸福美满,白头到老。以后啊,你们小两口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
好在芳姨也有准备,她拿出一个比曾存根夫妇厚了许多的红包递给了简溶,笑眯眯的说:“这是我和云翀爸的一个心意,祝你们新婚幸福。孩子出生后不用担心没人带,我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到时我可以帮你们带孩子,我还有月嫂证呢。”
“谢谢您芳姨,我们需要帮忙的话一定会跟您说。”
“我也可以帮你们带孩子啊,现在公司运行有序,我不用天天去工厂处理事务,那可是我亲孙子呢,说什么我也要带……”
“别忘了这里还有我这个姥姥呢……”
赵义荣也不甘示弱,加入了她们的带孩的争论。
看着三个老人因为谁帮带孩子而争论不休,欧阳云翀和简溶在一旁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溶溶,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换个大房子了?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还有这么多的亲人……”
“换吧,换个复式的,我们住在一起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你们的钱要是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凑点儿。”
李英兰听说他们要换大房子,赶紧凑过来说。
“是啊,住在一起方便些,我不忙的时候可以帮曾毅推拿按摩,顺便也能帮你们照顾曾毅。”老肖也在一旁帮着腔。
“哈哈……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大家齐心协力,相信他们小两口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简庆国哈哈大笑着也插了进来。
他拍了拍欧阳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老弟啊,我老简有啥说啥,我家姑娘无论人品、相貌那是相当当的,和云翀那绝对般配。但是现实条件在这里摆着,我确实无话可说,因为曾毅让云翀跟着受委屈了,还望老弟你多多包涵啊。
“相当初曾毅出了车祸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的时候,他父母都准备放弃了,是我硬拦了下来,想办法凑了钱,保住了曾毅一条命。那毕竟是一条命啊,我要是没有能力就算了,但多少还算有些能力的,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命没了,是我的决定让我的女儿跟着受苦了,你们要怪就怪我简庆国吧。
“我是一个教育工作者,在我看来,除了知识之外,做人尤其重要。什么时候金钱可以丢,但人的尊严和做人的最基本的善良底线不能丢,所以我们一家人宁可牺牲一些,也要保曾毅平安活着。”
“是啊,我们在农村,一年收入撑死了也不过三四万元,溶溶这孩子还这么年轻,我们实在不忍心把她给耽误了……”
想到之前的一幕幕,陈秋莲早已泣不成声,曾存根只好呵斥她:“老伴儿,事儿都不过去了,还哭什么哭?今天是溶溶和翀儿的结婚日子,咱们高兴才对。好在幺儿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有希望。”
“对,不哭,不哭,你看我这是——”陈秋莲抹了一把眼泪,拼命的笑着,“溶溶,娘在家里养了几只柴鸡,我们离得远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过你放心,到时啊,柴鸡蛋管够!我会想办法给你寄过来。”
“谢谢娘。”简溶抱住陈秋莲,“你和爹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我们这里不用太担心。”
欧阳霖也被周遭的气氛所感染,一个劲儿的说着:“是,是,是,亲家说的是。翀儿能和溶溶在一起,是他的幸运,也希望他以后能担负起这个重任,把曾毅照顾好。”
“亲家也是个明白人,我老简佩服!今天大家都在,咱们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要我说这婚礼啊又折腾人又折腾钱,咱们就别办了,小范围的宴请一下亲戚朋友就行了。”简庆国提议道。
“可是翀儿是我家的独子,我们欧阳家几乎三代单传,不办婚礼有些不太合适吧?”
欧阳霖的心里装着自己的小九九,他心想着,你简庆国姑娘是二婚,当然选择不办了,可我家儿子第一次结婚,怎么能说不办就不办呢,不办喜事,之前自己送出去的礼钱不都打了水漂了吗?这一点上他得据理力争。
“要我说办不办由他们小两口决定吧,咱们做父母的也要跟得上时代,做一个民主的父母,尊重孩子的父母,你说是不是老肖。”李英兰说道。
“我和溶溶已经商量好了,不准备办婚礼了,我们就拍拍婚纱照,把亲朋好友召集在一起吃个饭就行。毕竟她还怀有身孕,不能太劳累了。”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欧阳霖只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