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切磋过了。”星辰看朝阳避而不谈,干脆就把酒喝完,刚好也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打过了。
朝阳本来晃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听了星辰的话来了兴致,立马一饮而尽,说:“恰巧我前几日得了一把饮血剑,便拿你练练手吧!”
星辰翻了个白眼,飞了出去,朝阳慢悠悠的起身在箱底翻出了那把饮血剑,追了出去。
城东南,桃染亭,漫山遍野的桃林。
朝阳翩然而至,脚尖轻点落于桃染亭上,一手拿剑,一手轻轻挑了挑衣角负手而立,邪魅一笑,冲着黑暗中的树梢说:“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给我的饮血开开光,你觉得如何?”
星辰抬眼看了看月亮,说:“四年前我杀不了你,不代表现在的我依然伤不了你分毫。”
话落朝阳便提力拔剑,饮血剑仿佛是在为自己能重见天日而感到异常的兴奋,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支支白光,颤抖着发出丝丝吟唱的声音,寒冷瞬间四散开来,星辰见势立马提刀向朝阳砍去,只见空中一刀一剑一来一往,丝毫看不清星辰和朝阳的身形,二人都提起十成内力,刀与剑碰触之时,只听到一声呲响瞬间耳鸣,树叶纷纷落下,小动物们被剑气所惊吓四处逃串,在月光下,只看到两道光缠绕在一起,只两个回合星辰便败下阵来,靠在亭柱上大喘气,朝阳身着一身白衣从黑暗中缓缓走来,手中的饮血剑还在因兴奋而颤抖着,朝阳走到星辰面前蹲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他的身旁拔出剑鞘,将饮血剑插了回去这才安分下来。
四下只听得到风吹的声音,星辰缓过劲来之后才不甘的说:“我输了。”
朝阳笑了笑说:“四年,你能和我打两个回合,说明你平日里没少用功啊,今日小爷我心情好不杀生,算你运气好,回去了好生养伤可别留下病根,这把饮血剑送与你罢了,可别亏待了它。”
一直到朝阳和星辰走了一刻钟的时候,草丛里面才蹿出两个人来,吐着嘴里的土,狼狈不堪。
“你说你,回来就回来,还非要老子来接你,要不是老子躲的及时,今日就丧命于此了,老子可是皇子,你有几条命能赔得起?”景皓煜正一边掸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一脸不耐烦的冲着面前的人骂骂咧咧道。
“要不是后面有个泼妇在追我,我还用得着你来接?”
“什么破事你就想起我,你怎么不让你哥来?”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胸闷气短?还特么有点耳鸣?”没错,景皓煜面前的人就是苏月朗,自苏州一行遇到一个酒家女儿叫俞安冉,酿的葡萄酒与叶犹凉无异,苏月朗便硬是纠缠了她数月,把她迷的五迷三道的才酿酒配方骗到手,正准备拿着配方会京城给自己老爷子祝寿的,谁知走的时候恰巧被俞安冉看到了,好说歹说俞安冉就是不听,就是要跟着苏月朗,苏月朗去哪她就跟去哪,无奈苏月朗东躲西藏的回到京城,白天不敢在街上露面,更别说大白天从城门进京了,只好飞鸽传书让景皓煜来接,谁知刚进城门就看见了俞安冉正拿着自己的画像四处问,慌不择路的两个人就趁着夜色逃到了桃染亭,简直是祸不单行,两人刚到就看见眼前黑影一闪,吓的两人赶紧钻进草丛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看到一白衣男子落在桃染亭上说“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给我的饮血剑开开光,你觉得如何?”又吓的两人赶紧屏住呼吸隐藏内力,景皓煜和苏月朗好奇的探了探头出来想看看高手过招是什么样的,谁知道只见剑气连人影都捕捉不到一个,才两回合就见一身黑衣的人靠在桃染亭上说他输了,一直到白衣少年走进亭子笑着把饮血剑给那人的时候,苏月朗才隐约看见朝阳的脸。
“你现在知道你与高手之间的差距了?你还来不及拔刀,人家的剑气就已经杀你于无形了。”景皓煜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刚刚紧迫的气压,压的自己差点把自己憋死。
“那个白衣少年就是那个人说的朝阳?就是跟你作对的朝阳?”苏月朗饶有兴趣的看着景皓煜,一脸坏笑。
“嗯,是他,京城里也就只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身白衣,比我还要聪明的人。”景皓煜不甘心的说着。
“哎哟,这世上竟还有比堂堂二皇子还聪明的人存在?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苏月朗看好戏的表情,看的景皓煜恨不得跟他干上一架,要不是想着叶犹凉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骂自己,早动手了。
“明日带你去见见他如何?”景皓煜摸了摸脸,扔了头上挂着的树叶说。
“京城里出了这号人物,我倒是想看看。他是从哪蹦出来的?武功这么高,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的,你又说他比你还聪明,我哥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景皓煜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苏月朗,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叶犹凉当年老是喊你傻子了,要是换做我我也想喂你吃生鱼生鸡生鸭,你哥不跟你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哥。”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要赶紧回去酿酒了,等叶犹凉回来就能喝了。”苏月朗兴奋的说着,景皓煜都感觉自己刚刚是在对牛弹琴了,两个人简直不在一个层面上嘛!
朝阳和景皓煜之间的斗争打的热火朝天,只五日,朝阳的年例就被景皓煜炒到了五百两之后依然连屁都没放一个,而他们两的铺子也在这几日里赔的一塌糊涂,景皓煜看着每日的账本焦灼的厉害,想去找景皓晨帮忙,可景皓晨每日都泡在御书房里懒得搭理自己,无奈之下景皓煜只好去了尚书府。
就在景皓煜一脚踏进苏风清的书房的时候,朝阳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罗汉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窗外,青裳正在一边说这几日铺子的损失,和景皓煜相比倒是少赔了两三百两,不过也是相当惨重了,正在她着急的问朝阳怎么办的时候,星辰来说景皓煜去了尚书府,朝阳这才笑眯眯的冲着青裳说:“不要着急,做生意一定要头脑清楚,这不,你看看,总有人会在你之前为你想好办法。”
青裳一脸懵的看着朝阳,说:“主子,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朝阳看青裳没法理解的样子,只好耐心的解释:“来,就让小爷我耐心的与你解释一番,首先,这场价格之战是我先打起来的,我当然不能半路而废是不是?景皓煜开价钱收买我也并非是真的想让我去做他的账房先生,他只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少银子陪他玩,结果他开到了五百两我都无动于衷,这说明啥?这说明他根本就探不到我的底,虽然你手里的账本告诉你我们已经伤痕累累了,但是在景皓煜那里他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不是?而我的不回应让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挽救这些日子铺子的亏损,我等了这么多天毫无动作就是为了等景皓煜心急如焚的去找苏风清的这一天,苏风清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给他支招,而我,就会因为他的反击而转变我的方式,转亏为盈,你可明白了?”
青裳皱了皱眉说:“听是听明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我们有用什么方法转亏为盈?”
朝阳叹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青裳的肩膀说:“这个,我们明日不就知道他们想出了什么办法了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这么焦虑怎么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呢?但是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总比现在这样僵持着双方都亏损的强吧!你就放宽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主子,青裳怎会不相信你,只是担心我们再这么赔下去就撑不住啊!”青裳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吓的朝阳立马弹起来,递了一杯茶给她。
“别哭别哭,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你再耐心等五日,就五日。”朝阳认真的比划着自己的手说着。
一直到青裳委屈的走了之后星辰才终于忍不住的笑了,朝阳朝他翻了翻白眼,猛喝了一口茶水,说:“这女人啊,就是爱哭,多大点事就着急的眼泪打转,你瞧瞧,你瞧瞧,哄好她比在战场上打仗还要累,你也别笑话我,以后你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的,到时候就是我笑话你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星辰也不讲究,坐在朝阳对面就喝起了茶。
“诶,我发现你现在都不拿我当回事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你主子的这件事?你近些时日很是嚣张啊,是不是我上次对你下手太轻了?”
星辰听了这番话根本就不搭理朝阳,刻意压低声音说:“‘阍者’来了消息,说近日来了一桩买卖,有人出高价买叶梓翀的命。”
朝阳本是慵懒的半躺在罗汉床上,听星辰一说到叶梓翀的名字就立马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问:“什么情况?”
“轻染一看到是叶梓翀便着手在查,只是出价人不愿露面,如今只能往源头查起,轻染只能确定出价人在京城,所以亲自来了一趟,如今就在外面。”
“哦?怎么不进来?”朝阳又懒懒的半躺回去。
“她……上回……”星辰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解释,时间回溯到四年前,自星辰从沙漠中出来之后就以为朝阳已经死在沙漠里了,就回了“阍者”复命,日子又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接到暗杀任务,只是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朝阳说的“我叫朝阳,像初升的阳光一样充满希望,不如你就叫星辰吧,像这夜晚的明灯给人光亮给人希望,怎么样?”这句话。
又是一个暗杀任务,这次不同的是有了一个叫轻染的同伴,任务中轻染受了伤,按照门规这种人就应该被舍弃,但是星辰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想起了朝阳的话,又回过头救走了轻染。后来轻染也问过无数次星辰为什么要回去救她,直到有一次用计让星辰喝了酒之后之后星辰才说:“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让我像夜晚的星辰给人光亮给人希望,你说好笑不好笑,我是一个杀手,只能暗无天日的活着,竟然会有人让我给别人光亮,谁可曾给过我光亮?”
轻染静静地听着,星辰的心里话又何曾不是日日夜夜困扰自己的问题,每日都活在黑暗里看不见阳光,每日都不知道明日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自那以后两人便成了把酒言欢的伙伴和搭档,一直到三个月后朝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掌门,全面整顿了“阍者”,然后笑眼盈盈的告诉他让他做“阍者”的掌门,是一个全新的被世人尊重和需要的“阍者”。
星辰是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一切的,整整一个月里,“阍者”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毒入骨髓的人被抽丝剥茧换血锉骨,从里到外变成了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一个从四面八方都被阳光照耀着地方。
“怎么样?我说过我会让你站在阳光下,没有骗你吧?”星辰本是站在悬崖边上看日出,朝阳悄无声息走过来的时候依然一身白衣面带微笑的样子。
星辰看着她的样子,和初升的太阳相比,她更像是一道光。
“我还以为你死了。”星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从再见到朝阳的那一刻这个疑问就一直在自己的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了,一直到今日才说出口。
朝阳俏皮的抬了抬眼眸,哈哈大笑着说:“我是谁?我可是朝阳,我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再说了,若是我早已死在了那片沙漠里,谁还会如此费心来拯救你?”
星辰不说话,只是神色涣散的看着远方的太阳,心里想着“朝阳,像初升的阳光一样充满希望。”这句话,突然眼神坚定,转过头看着朝阳的眼睛说:“谢谢你,你曾经说过让我做星辰,像这夜晚的明灯给人光亮给人希望,这句话可还算数?”
朝阳挑了挑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拍着星辰的肩膀说:“哎哟兄弟,原来你也是会说这么多话的啊!我还以为你只会点头摇头嘞。”然后转过身,挺直了身子,自信的看着太阳,微仰着头收回了笑容一脸认真的说:“我朝阳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星辰震惊的看着朝阳,朝阳才转过身,面对着他,继续说:“而且,我想让你答应我,做‘阍者’的掌门,锄奸扶弱,是只为了百姓而存在的‘阍者’,你可答应?”
星辰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单膝跪在朝阳的面前,拱手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星辰的主子,我的命就是你的。”
朝阳单手扶起星辰,眼神坚定的说:“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你和我并无差别。”
星辰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拿出朝阳的那块“血玉”,说:“物归原主。”
朝阳走的前一天,离开的时候星辰执拗的要跟着她走,轻染买醉后趁着酒劲大闹朝阳,朝阳惹不起但是躲得起,便一言不发离开了‘阍者’,不料轻染没追上来,星辰倒是追上来了,死活跟着朝阳,朝阳不得其法只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星辰更是固执的要做朝阳的暗卫保护着她。
而‘阍者’就交给了轻染打理,轻染作为副掌门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朝阳这个人查了个底朝天,这才知道朝阳的所作所为,更因此对朝阳从反感转变为了尊敬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对‘阍者’的管理和运作更是付诸了全部的心血。
这次轻染因为叶梓翀是朝阳哥哥的原因分外重视,才专门亲自来到京城,但又因为之前醉酒闹过朝阳而觉得惭愧不敢面对。
朝阳不知道这是自己朝星辰翻的第几回白眼了,只好自己开口对着空气喊道:“你再不出现在我面前,就给我滚回去。”
果然话音刚落,轻染就出现在了朝阳的眼前,低着头躲在星辰的身后,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躲在家人的身后。
“都已经躲了我三年了还没躲够?”朝阳慵懒的靠在罗汉床上看着星辰身后露出来的衣角。
“你原谅我了?”轻染探了探头出来,小声的说。
“我没有怪你,何谈原谅一说?”
轻染听朝阳这么一说立马松了一口气,从星辰的身后走出来,说:“那就好那就好,这几日在京城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指向了皇宫,线索就断了。”
“去交易的那个人呢?”
“死了,但是奇怪的是对方好像并不知道我追查过来,但是那个小太监一回到京城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