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带了个东西过来,”肖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里满满的兴奋,跳动着光,“猜猜是什么。”
程关摇了摇头:“这我哪里猜得出来。”
“猜一猜嘛。”
“吃的?”
“就知道吃,你可真没出息。”肖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是从你的特点出发进行猜测。”
肖段不想跟他打嘴仗,因为打不过,所以干脆不跟他争了。
“当当当当——”
肖段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来了一块蓝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塑料袋一样的质感。
“这是什么?垃圾袋?”
“不是,您可真会猜。这是野餐用的塑料布。”说着,肖段抖开了这个蓝色的小方块,弯下腰铺平在地上。
“帮我扯一下那边那个,对,就是那里。”肖段指着对面她够不到的一角,让程关帮她把它铺平。
肖段蹲在地上,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一下,最后终于觉得可以了。
于是把脚上的两只鞋子蹬掉,一下子就蹦到了塑料布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肖段还是觉得不满意,坐着觉得地面有点硬,硌得慌。
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她于是干脆躺了下来。
舒服多了。
肖段开心得没了边,伸直了胳膊和腿,想要伸个懒腰,但是——
“啊啊啊啊啊!”
肖段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她的腿抽筋了。脚连着腿突然剧烈的疼痛,她知道是自己伸懒腰的劲用过了。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舒服了,物极必反。
“怎么了?”程关看着肖段叫得那么厉害,心里止不住地发慌,蹲在了肖段旁边。
“脚——脚抽筋了。”
“把你的腿伸直,把你的脚的大拇指往上掰,别慌。”
肖段被这剧烈的疼痛弄得神志不清,几乎要听不懂程关在说什么,但依稀能听到要掰什么。于是她掰了一下自己手的大拇指。
“傻了吧,掰脚,不是手。”
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程关心里担心得紧,直接就去掰了她的脚。
程关看了眼肖段,估摸着她应该不在疼了。
“好了?”
“好了,”肖段捂住了自己的脸,“太丢人了吧。”
“说明你在长个子呢,有什么丢人的。”
肖段垂着眼睛不说话。自己刚刚痛的叫出来的样子一定很毁形象吧?
“没事儿的,多喝点牛奶,吃点虾子,补补钙。”
肖段叹了一口气:“我再长就要跟男生差不多高了。”
“长得高好看。”
“我不想自己太高。”
“为什么呢?”
“海拔越高气温越低。我怕冷。”
程关无语地笑了:“我好冷哦。”
肖段转过脑袋看着程关。程关看到她的深蓝色头发随意地铺散在地上,像什么东西在温柔流淌。
肖段说道:“是因为我刚刚开的玩笑冷?”
“不是。”
“嘁,”肖段故意转过头,不看程关,“原来不是因为我讲的笑话冷。”
“你猜猜是因为什么。”
“我不猜。”肖段嘟了一下嘴。
“你不猜那我就说了啊。”程关捞起一绺她铺散在地上的头发,绕在手指上。
“你做什么?”肖段看到程关在弄她的头发,觉得有点过于亲昵。让她忍不住地感觉到心的悸动。
“我冷,是因为我高。”
程关松开手,让肖段的头发自然落下,然后看向她,说道:“明白了吗?”
肖段先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然后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您可要点脸吧,没见过这么自吹自擂的。”
程关也三下五除二把脚上的鞋子给蹬了,坐在了肖段旁边,从上往下俯视她:“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他看到的是不一样的的她。展现出美好的曲线。并没有很明显,可能是因为校服太宽大了。
白皙的颈项旁边散落着她的头发,看起来纤细而柔软。依稀可见动脉的跳动,程关觉得这脖颈太细,太脆弱。连带着觉得她的呼吸也很脆弱。
他想亲她。
就是现在这样的时刻,他想要一种一触即分离的亲吻,想要用他在秋风中被吹得有些冷的唇去触碰她的,她那柔软的、仿佛春天的花瓣一般的嘴唇。
就像是花瓣落上去一样
肖段也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程关只觉得自己心中擂擂作鼓,好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感受到了太阳穴旁边的血管在跳动。
有一种深深的漩涡要把他拖拽下去。
“干嘛看着我?”肖段突然拿手指顶了一下他的脑门。
程关如梦初醒。
他坐直了起来,眼睛往别处看过去。然后为了缓解这空气里的一丝尴尬,他还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肖段是故意的。她感觉到程关的想法了,在那一瞬间,她也快要沦陷。但是她不能带他走上一条注定要充满批评、指责的道路,她只想让他一直这样温柔地、善良地成长。最后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也许是别人的男人,但是这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过得快乐就好。
程关把他自己的书包拽了过来,说道:“我还带了点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其实我也带了。”肖段朝他得意一笑。
然后她就把书包拿了过来,拉开口子往下一倒——
全是辣条。
各式各样的,有长的短的宽的窄的,咸香的麻辣的应有尽有。
“你能不能吃点健康的东西。”程关拿过来一包辣条拆开,一边吃一边说。
“那你别吃。”说着肖段就要把把辣条从程关手里抢回来。
“我尝尝看。”
“你不会没吃过吧?”
程关摇了摇头,说道:“家里不让吃。”
“我家里人才不管这些呢,”肖段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的那种笑容,“我说错了,他们什么都不管。”
“太忙了,可以理解。毕竟工作也很辛苦。”
肖段不看程关,侧过身去躺着,背对着他:“反正不管是谁你都给别人说好话。也没听过你说谁不好。”
“为什么要说别人不好呢?”
“人总会有好恶吧,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合你心意。”
程关听到肖段这话笑了,说道:“得想想别人在过怎样的生活,经历过怎样的事情,然后再去看这个人,就会理解他了。”
“出来玩还跟我说道理,真是的。”肖段说着就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把耳朵捂了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吃东西。”
程关说着把自己包里的吃的东西拿了出来。
“好丽友——我喜欢!”肖段坐了起来,看到一下子就把好丽友拿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我的了。”
“好好好,你的了。本来就是带给你吃的。”
程关的语气里带了点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山楂片,”肖段拿过来端详了一下,然后说,“酸儿辣女,你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儿子。”
程关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最后还是说:“我刚刚说过了,这是带给你吃的。”
“我不吃,你吃吧,我知道你爱吃酸,我不跟你抢。”
“我不爱吃酸。”
肖段拆开了好丽友,嘴巴里面包得鼓鼓囊囊的,讲话也含混不清:“我爱吃。”
“儿子是谁的?”
肖段知道自己被反套路了,搡了一下程关的肩膀:“不要学我,没新意。”
程关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刚刚的话有逻辑漏洞。如果怀儿子的人吃酸是真命题的话,那么它的逆命题就是吃酸的人怀了儿子。可是,原命题的真假和逆命题的真假并没有关系的。”
“你可以去开课了真的,新东方欢迎你。”肖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说道:“小葵花同桌课堂开课啦!同桌数学老不好?多半是懒得学。快用程关牌——”
程关用食指顶了一下她的脑门,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别贫了,好好学数学吧你。”
肖段突然又躺了下去,看着程关。
“怎么了?”
“我想打滚儿。”肖段眼睛里满是兴奋,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这地上——”
“没事儿,不管了。”
“真的要滚?那我看着。”
“你陪我一起吧,我一个人滚有点傻。”
“你也知道傻啊,”程关失笑,“知道傻就别拉我跟你一起了。”
“这儿又没人看到,而且,两个人就不傻了。”
咕噜噜滚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程关想到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的一段描述: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
它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吗?’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玩了整整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程关看向肖段,想起来现在却已经是秋天。
“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吗?”
程关这样说道。
“太棒了。”
肖段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