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商业广场地下车库,封小波和胡铮穿着制服一前一后地伫立着。在银行抢劫案发生之后,广场几千平方米的三层车库已被封闭,市局刑侦支队、治安支队等多个部门的上百名警察正在搜寻和摸排,技术人员在地下三层车库C11车位的黑色大众轿车前进行着再勘查。众人都忙忙碌碌的,反而显得胡铮和封小波游手好闲。
“哎,派出所那位,帮我们拿点东西去。对,就是你。”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警察招呼封小波。
“我?”封小波刚想拒绝,胡铮就冲他摆了摆手。封小波无奈,跟着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和年轻便衣提拉着几十个盒饭走回停车场,警察们陆续过来领饭,蹲在地上或靠在车上用餐。封小波把一份“吉野家”送到胡铮手里,靠在墙上沉默不语。
“怎么了?自尊心受挫了?”胡铮问。
封小波看着胡铮,苦笑了一下:“您说自己吧?”
“是啊……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咱玩现了。”胡铮苦笑。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封小波不服。“是,银行抢劫案发生的时候,咱们是迟到出警了,但不是由于在演唱会安保执勤吗?谁能料到会出现劫案啊?要能料到他们还抢得了吗?再说,咱们在演唱会抓网逃有错吗?怎么就成了捡芝麻丢西瓜了?我看啊,这是郭局的借题发挥!”
“得得得,到这个份上就别找补了。”胡铮说,“昨晚我和瞎猫聊了聊,挺有启发。哎,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系呢?嘿,也不对……”他说着打开盒饭,吃了一口。
“有某种关系?什么意思?”封小波不解。
“哎,我也是瞎琢磨,想劫匪会不会知道咱们把警力都放在了演唱会上,所以就趁着这个时机去抢劫,但我又觉得把那帮孙子想得太神了。”胡铮说。
“您接着说。”封小波认真起来。
“你看啊,张学友演唱会,海城大部分的安保力量都在体育馆,选择在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动手,正好是警方需要疏散人群的时候,外围的巡逻防控的力量最薄弱。之后还把车开到星光广场的地库,碰巧监控系统全面升级,无法获取影像。我觉得,这一切都不会是巧合。”胡铮说。
“那……他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呢?”封小波问。
“一边吃一边说。”胡铮把另一盒饭递给他,“我听刑侦支队的人说,已经摸查到了几百部曾经进出地库的嫌疑车辆。但是,我觉得他们不会在摸排的范围里。既然他们把车开进了地库,就肯定不会再换另一辆离开。”
“为什么?”封小波并没打开盒饭。
“你泡妞的时候会说自己在泡妞吗?”胡铮问。
“啊?”封小波愣住了。
“你泡不上妞的时候才会说自己在泡妞呢。”胡铮说。
“嗯……”封小波想想。“但这是一般情况。有时我真正在泡妞的时候,是会说自己在泡妞的。”他说。
“呵呵,那就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你太笨,有什么说什么;要不就是你太聪明,有什么说不是什么之后再说是什么。”胡铮笑。
“深了。”封小波点头。
“哎,昨天的妞怎么样?”
“嗐……”封小波摆手。
“对了,别忘了,后天上午宣传处的事儿。”胡铮提醒。
“我不想去了。”
“干吗不去,露脸的好机会啊。”
“露什么脸啊,吹牛,说瞎话……”封小波叹气。
“胡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胡铮说。
“我是觉得有这工夫,应该放在这个案子上。”封小波指着不远处的黑色大众车说。
“得了吧你,这是人家市局刑侦的事儿,咱们派出所……听喝儿吧。”胡铮摇头。
刮了一整夜北风,雾霾才被驱散。阳光照在病房的玻璃上,暖洋洋的。医院病房里,女娲正和穿着病服的保安员亲切握手。嘘寒问暖的套话自然没少说,在握手之后女娲对黎勇耳语,保安的手里有汗。黎勇说不奇怪,农村孩子见到大领导,手里有汗反倒正常。
两人没着急走,坐在保安的病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保安二十出头,长得粗粗壮壮,脸上还残留着“乡村红”,对女娲是有问必答。那海涛透过玻璃向里面看着,感叹这简直就是一场变相审讯。
“当时雾霾很重,天也冷,我出银行的时候就没注意这几个人。他们穿着很厚的保暖服,戴着口罩和帽子,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就动了手。我当时没防备,就一下被电倒了,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保安有些惭愧。
“电击到你什么位置?”女娲问。
“脖子这里,这儿。”保安指着脖颈右侧的一个位置,上面果然有红色的印记。
“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四个。”
“你不是昏倒了吗?”
“哦,我当时看到了两个,后来听说是四个。”保安的脸红了。
“说看到的,听说的不算。”女娲说。
“哦,那是两个。”保安找补。
“你什么时候来到的海城银行?”
“去年,去年三月份,春节之后。”保安很老实。
“之前干什么?”
“之前在工地干过活儿,还干过洗车。”
“怎么想起干保安来了?”
“保安轻省一些,不用像工地和洗车那么累。”
“但保安有危险啊,这次多悬啊。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女娲故意刺激他。
“是……是啊……”保安说着眼圈就红了,“我妈昨天还来电话呢,不让我干了,我媳妇也说,差一点儿就见不到儿子了……”
黎勇在后面看着,撇了一下嘴。
在病房的楼道里。黎勇和那海涛在聊着。
“什么时候测谎?”黎勇问。
“安排的下午,省厅的柳主任刚到。”那海涛是预审支队的副支队长,长得胖乎乎的。
“准备测多少人?”
“押款员、保安,加上星光商业广场的保安、监控人员,得一百多人吧。”那海涛叹了口气。
“工作量不小啊,海捞儿?”
“那怎么办?没重点啊。”
“一百多人,光测试也得一个星期吧?”
“哎哟,你拿人家柳主任当碎催了,起码得两个星期。”那海涛说。
“那黄瓜菜不都凉了?”黎勇摇头。
“那没辙啊,这案子郭局亲盯,不能有漏儿。”
“刚才我们问那个,算了,应该不是。”黎勇冲病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别应该不是,你出得了鉴定吗?出不了就不能排除。”那海涛说,“在测谎的同时,我们预审也都上,每个人都得‘过堂’。齐孝石、潘江海、小吕,几个好手都调过来了。”
“哼,我说呢……”黎勇笑了,“你这是拿人家柳主任当枪呢,敲山震虎啊?”
“废话,这帮孙子跟咱们玩趁火打劫、瞒天过海,咱们就不能来个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啊。要是光凭测谎,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再说了,测谎结果又不能当直接证据使用,最后还不是靠口供和笔录?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借着柳主任他们的威,干点分类瓦解的事儿了。”
“靠,你们预审最孙子。”黎勇笑,“哎,你觉得这案子里,有没有内外勾结的事儿?”
“不好说。”那海涛摇头,“但三分钟抢到财物,驾车时速九十公里逃亡,还能避开110车出警,最可气的是地下车库监控还在升级,我可不相信这是巧合。但在没找到证据之前,咱们可不能乱说。”
“知道……咱们不是分析嘛。你觉得内鬼可能出在哪儿?”黎勇说。
“许多地方都有可能。银行的、商场的,包括咱们自己内部……”那海涛欲言又止,“哎,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啊。”他提醒道。
“知道。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啊。现在都在传,市局纪委监察也上手了,在查一周之内‘密钥’的使用情况。”
“嗯。”那海涛点头。
黎勇和女娲到达星光广场车库的时候,没赶上派发的盒饭。两个人就饿着肚子,参加了刑侦支队章鹏组织的现场会。女娲汇报了视频侦查的进展和在医院询问保安的情况,章鹏要求各小组务必在本周之内完成对所有嫌疑车辆的落地侦查和情况核实,不足的警力,由经侦和网安的人补上。市局启动了一级勤务,特警和治安负责对全市的旅店业进行地毯式摸排,同时各检查站也启动最高等级的检查。海城被箍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开放海城、魅力海城、好客海城、平安海城这四张打出去的“名片”与现状格格不入。但大家都清楚,这种状况不可能维持太久,城市博览会马上就要召开,海城是不能以这种面貌去迎接盛会的。此时此刻,所有参战警员都顶着巨大的压力,留给破案的时间不多了。
会还没开完,黎勇的眼睛就不行了。做完手术的右眼不知怎么回事,哗哗地往外流泪。他这才想起来,已经过了换药的时间。女娲带着黎勇到医院找到周主任,打开伤口一看,由于换药不及时再加上抽烟熬夜,术后的位置已经发炎了。周主任给换了药,又开了消炎药,再次叮嘱黎勇,一定要注意卫生,清淡饮食,保证休息,平和心态。黎勇满应满许,但心里却明白,大案当前,这四条估计一条也做不到。
回到市局已经晚上七点了,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郭局坐镇,哪个民警也不敢掉链子。市局食堂已经没饭了,女娲就和黎勇一起等到夸父回来,准备到外面找饭辙。没想到正好接到老金的电话。他刚从机场杀回市内。在他的邀请下,黎勇带队以工作的名义去找他聊聊。
城东区是海城的老旧城区,里面有一条著名的兴旺道步行街,老金的公司就在里面。夸父把车停在了公司门口,管事的铁子笑着迎接。
黎勇走下车,看老金公司门前停满了快递车,上面挂着一条红绸,写着:庆祝飞飞快递飞奔八周年。黎勇笑笑,和女娲、夸父一起走了进去。
老金大名金卫国,是海城有名的老炮儿,年轻时仗义、能打,在城东区名声挺响。说到老炮儿,和流氓是有区别的,老炮儿有规矩,凡事讲理,流氓一般都是假仗义,胡作非为,所以老炮儿比流氓高级,算是讲理的流氓。跟红绸上写的一样,八年前,金卫国创办了这家快递公司,从此远离江湖,勤劳致富,闯出了一番事业,算是海城老炮儿走上正道儿的代表。如今虽然养尊处优,但社会关系依然很广,时不时地能为警方出点儿力。而他与黎勇之间的关系也很有意思,最初是警察与线人,现在有点儿像忘年交。要问金卫国是怎么获得的第一桶金,这还真是个传奇。
吃饭的地方在老金的办公室,里面很宽敞,有一百多平方米的面积。大班台前有个圆桌,每次聚餐都在这里。老金很少到外面吃饭,公司专门请了厨师。他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大冬天留个圆寸,一笑起来满脸皱纹,但穿戴高调,加拿大鹅的马甲,劳力士的手表,新款的iPhone,连老花镜都是GUCCI镜架,但要不是这一身名牌托着,远看倒像个普通的大爷。
桌上摆了八冷八热,山珍海味鸡鸭鱼肉,老金讲排场,吃不吃的都得摆上。他不劝酒,知道公安局喝酒得报备,就让铁子拿来一瓶“白瓶绿标”二锅头,自己给自己斟满。
“哎,我说老金,你这都全世界地飞来飞去了,怎么还喝这酒呢?最次也得弄杯威士忌啊。”黎勇拿他开涮。
“这酒好啊,不上头。我还告诉你,我都想好几天了,要不干吗这么着急回来呢。”老金笑。
“老金就是仗义啊,一回来就慰问公安民警,来,我敬你一下。”女娲举起茶杯。
“哎哟,老赵,这就开喝了。”老金笑了,“来来来,一块儿一块儿。”他说着举起杯。
“要说你啊,我还是挺佩服的。有了钱没忘了朋友,事业成功了没晕头转向。”女娲夹了口菜。
“得了吧,您就别拿我开涮了。”老金摇头,“我算狗屁成功啊,能混到现在这样儿,还不是一帮朋友在托着?但现如今啊,你就是有趁一个亿的朋友,在你危难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拿出一万块钱帮你。所以得交真朋友。你们,就是真朋友。”老金说。
“得得得,有俩糟钱儿就教育人啊。嘚瑟什么啊。”黎勇撇嘴。
“鹰眼神探说话了,我闭嘴,闭嘴。”老金笑。
“我可提醒啊,这快年根儿了,别那么高调,出入豪车,一身名牌儿,小心让人给盯上。”黎勇说。
“唉,没辙啊,现在世道就这样,你穿得差吧,人家就不拿你当回事。这些年我是悟出来了,为什么大家都要穿名牌啊,就是为了标榜自己。现在人都势利眼,有几个能有时间跟你深入接触啊?目的性都强着呢。特别是做生意的人,看你穿得好,就愿意跟你聊,看你开好车,跟你说话就客气。没辙,都是被逼的。”老金笑着摇头。
“那我们都穿得一般,也没看出谁对我们不客气啊?”黎勇反唇相讥。
“废话,你们是官差,你们那身官衣儿比什么名牌儿都值钱。”
正说着,一个小伙子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是一锅香喷喷的羊蝎子。老金招呼着。“来来来,趁热吃。”他站起来给大家分,“哎,博子,拿点饮料进来。”小伙子二十多岁,长得挺精致,瘦瘦小小的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但干起活来却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几瓶饮料拿了进来,又打开给大家倒上。
“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啊。”黎勇眯着眼睛问。
小伙子一愣,怯生生地看着黎勇。
“哦,陈博,刚到我这儿没几天,襄城人。”老金介绍。
“‘晨勃’?嘿!身体好啊。”一直玩手机的夸父抽不冷子冒出一句。
大家停顿了一下,都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个小卓飞啊,真没少跟你们‘瞎探’学坏啊……”老金笑得前仰后合,“来来来,博子,这是海城有名的鹰眼神探。这是老赵,这是卓飞。”老金介绍。
陈博冲大家点点头,脸一下就红了。
“金总,有事儿您再叫我。”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黎勇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也有过事儿?”
“嘿……照你那意思,没前科还不能到我这儿打工了?那我这儿不成了水泊梁山了吗?”老金笑,“这孩子没事儿,就一干活儿的。”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拿出一个胰岛素针,拨动了几下,撩开衣服往自己肚皮上注射。完事用手一蹾酒杯,一口干掉。“痛快!”
黎勇看着他想笑,招呼铁子也一起吃饭,铁子也是老江湖,坐下来给大家敬酒。外人可能看不出来,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铁子,在几年前曾因聚众斗殴和持刀抢劫被判过大刑,是个狠辣的角色。但现在也已金盆洗手、痛改前非,凭劳动生活。老金开的这家飞飞快递,收留了许多像铁子一样刑满释放找不到工作的“前老炮儿”。
“老金,我看你也少喝两杯吧,糖尿病这么严重还不注意。”黎勇说。
“嗐……都这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啊?跟自己较什么劲啊。瞎猫,我现在是活明白了。这人啊,别跟自己太较真儿,难得糊涂,糊涂是福啊。我前几天到海城大学听一讲座,那个教授就说,要想在商场上顺风顺水,就得有情商。什么是情商啊,最基础的就是要了解自己,顺应自己,才能驾驭自己。我觉得挺有道理,怎么顺应自己啊?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呗,呵呵,来,再干一杯。”他说着歪理,招呼大家一起碰杯。
“金爷,我一直好奇,您当时中彩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狂喜?还是像电视剧里演的,发呆?”夸父啃着羊蝎子问。
“嗐……还提那事儿干吗啊……”老金摆手。
“说说,说说,我们好分析分析你情商。”黎勇笑。
“哎,当时啊,我还真没多想,知道彩票中奖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当时就搁在衣服兜里,差点儿扔洗衣机给洗了。”老金笑。
“哎,你是有命啊。来,走一个。”女娲举杯。
老金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自言自语:“我年轻的时候以为金钱至上,而今年事已高,发现果真如此。”
“哎,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这话是谁说的?”黎勇问。
“王尔德说的。”
“王尔德是谁?”
“我公司的楼下小卖店那大爷,哈哈哈……”老金又笑了起来。
“你最近变了,深沉了。”黎勇说。
“嘿,没事闲的,老看杂书。哎,我一直很深沉啊。”老金笑。
聚餐很愉快,大家都很尽兴。自从老金远离江湖之后,他和黎勇的关系更近了。但老金知道,每次黎勇找他,是一定有事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老金把杯子往桌上一蹾,问黎勇。
“海城出的事儿你知道吧?”黎勇眯着眼睛问。
“知道,够大的,城市博览会前夕,够你们公安局一受。”老金点头。
“具体案情我不能透露,但近期你得帮我打听着点儿,有没有生脸儿来过海城。”
“几个?”
“四个。”
“多大岁数?”
“不知道。”
“长什么样?”
“不知道。”
“哪儿的人?”
“也不知道。”
“你们怎么干的活儿啊?”老金靠在椅背上。
“穿着防寒服,戴着口罩、棉帽子,三分钟抢劫逃离现场,至今无影无踪。”黎勇叹了口气。
“哦……碰上行家了。”老金点头。
“海城十年没发生过银行抢劫案了。”黎勇一字一句地说。
“是啊……十年了……”老金也若有所思,“唉……都是钱闹的。”
“这次我没看明白,觉得他们不仅是为了钱。”黎勇说。
“那为了什么?”
“不知道。”黎勇摇头。
“钱是好东西啊,但也是坏东西。钱能让人安稳,也能让人疯狂。有人一辈子追钱却得不到,有人却抽不冷子得了一笔大钱。”老金自言自语。
“要能都像你这样拉他们一把,这社会上走歪道的人就少了。”黎勇说。
“嘿……我可没你说的这么伟大。我跟他们一样,‘出来’之后找不到工作,差点儿就又‘上道儿’了。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多渴望有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你但凡能给他们条活路,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干得比别人都好。你就说铁子,以前真是胡来啊,但现在怎么样,踏踏实实,媳妇也娶了,多好。”老金感叹起来,“放心,这事儿我记着了,有消息随时向你报告。”他说得挺客气。
“行,我敬你。需要情报费的时候我向局里申请。”黎勇端起茶杯。
“算了吧你,你那仨瓜俩枣。”老金与他碰杯。
饭吃完了,老金送他们离开。到门口的时候,老金和黎勇单聊。
“瞎猫,那件事都十年了,你也该往前走一步了吧?”
黎勇苦笑:“你什么意思?又给我介绍娘们儿?”
“不是,我是说,该让自己好好活着了。”
“我现在挺好的。”黎勇故作放松。
“好个屁啊,听说前段时间你为了抓人,眼睛差点儿磕瞎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还在追查那件案子。”
“没辙,那事儿我放不下,一天不破,就一天也消停不了。”
“兄弟啊,听我一句劝,许多事得学会放手啊。我知道,你能干,但并不代表所有事都必须自己干啊。我开公司这些年学会了很多,以前混江湖,打打杀杀,觉得自己厉害,后来才发现,人不会总厉害的,早晚翻篇儿。人的精力有限,得学会‘发包’,有活儿匀给大家,都挣钱就都高兴。你看我,保姆、司机、厨师,能花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我告诉你,得有腿儿,得培养手底下得力的人。”
黎勇心不在焉地听着,却觉得有点儿道理。
“哎,老金,为什么总帮我啊?”他突然问。
“因为感谢你,你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老金说。
“我给过你什么啊?”黎勇笑。
“尊严。”老金正色。
“嗐……”
“真的。”老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