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袅袅，星棋罗布，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继而亮起满堂宫灯。
天歌的侧脸没入阴影，另一侧脸落在灯光辉映之中，鼻影高耸，似翠玉精致。
凤卿听完了天歌所说的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所谓人心百变，一念之差，有人由坏变好，有人由好变坏，这很正常，只看自己能不能守住心里的一根线。”
她明白了天歌为什么对宿薇这么宽容，如果她处在天歌的位置上，恐怕不知如何对待宿薇这个人。
“我希望她有一日能变回原来那个纯粹的宿薇，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个可能性了。”天歌道。
以眼下情形，他只能让宿薇去招惹凤卿时，凤卿能留她一命。
“对了，天歌，柳家人在无妄宫，查得怎么样了？”凤卿问道。
那日小花园没人，除了柳家人知道秦非玉不是他们杀的，没有其他人相信。
现在，一心想报仇的秦厉泓恐怕还等在无妄海另一端。
天歌道：“放心，你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块柳家玉佩也被秦厉泓拿走了，柳家人在无妄宫，只能两眼一蒙抓瞎，根本不可能查到你们头上。”
无妄宫是他的地界，哪怕凤卿留下了些线索，他也能销毁得一干二净，不叫柳家人查到。
柳家人在无妄宫查来查去，最终也是消耗时间罢了。
凤卿放下心，她站起来，“天色已晚，丹妮他们应该在等我回去吃饭，我先走了。”
天歌欣然目送她离开。
夙川。
灰尘漫天，所有人兽都在拼命逃亡，昔日繁华的城池变得坑坑洼洼，废墟连绵，数十道身影落在最后，护送着旁人离开。
人群背后的土地上，泥土凹陷，忽然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人头大小的獠牙从每一个洞口冒出，灰色的皮毛带着腥臭的气味，皮毛下方是一双双精明贪婪的双眼，它们正在用獠牙疯狂啃噬着周围的一切。
人群逃跑的速度有多快，这些洞穴的增加就有多快，甚至隐隐超越了人群奔跑的速度，直直地朝人们撤离的方向追来。
这样下去，这些怪物必定能追上人们。
护送人们离开的数十名侍卫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老弱妇孺先走！能战斗的男人，还有能化形的魔兽留下！”
此话一出，逃跑的人类魔兽顿时空了一大片，许多人都停下来，警惕地望着不断靠近的那片凹陷的土地。
远远望去，他们刚才跑过的地面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娥儿，你怎么也留下来了？快跟着他们逃！逃得越远越好！”留下来的一名壮实男人推了一把自己的女儿。
娥儿不走，她拿着一把大刀，“蛇鼠吃了弟弟，父亲你也留下来，我不走！我要杀了这些蛇鼠！”
男人的眼眶顿时湿润，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和女儿说话了。
那些疯狂打洞追上来的蛇鼠，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黄昏线上的一场血战彻底开始。
夜幕降临之时，最后一个人倒下了，瞬间被蛇鼠分食殆尽，连骨头都没能留下。
夙川的噩耗传到了无妄宫，只有寥寥十余个妇孺和几个魔兽幼崽逃了出来，千万魔兽，和千万人类，一夜之间被蛇鼠吃了干净。
这个恐怖的速度，激起了无妄界的千层浪花。
凤卿窝在炼药房炼丹，都听说了这个堪称恐怖的噩耗。
她不知道蛇鼠是什么，平时有小黑给她解惑，可是现在小黑吃了凤泪以后沉睡不醒，似乎处于进阶的状态，凤卿也不打扰它。
她直接去找了天歌。
彼时，天歌正在由两名侍从帮他穿上白银盔甲，片片龙鳞贴在他的前胸后背。
凤卿见状，不由问道：“天歌，你是不是要去夙川？”
天歌肃然点头，“不错，蛇鼠之祸，必须由我亲自过去。”
“这蛇鼠是什么？”凤卿问道。
天歌坐下来，两名侍从蹲下，为他穿上软甲靴。
他也有功夫给凤卿解惑，“蛇鼠是无妄界的毒瘤，既能躲藏入千丈地底，又能吞噬万物，繁衍极快，根本无法灭绝它们。”
“每当出现蛇鼠，就必须立即派人围剿，但一般的蛇鼠出现，最多只伤亡两三个人，现在却一夜之间毁了一座城，无数魔兽和人类葬身在它们口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蛇鼠之祸了，我怀疑，蛇鼠繁衍出了它们的王，所以我必须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他是无妄界的界主，一界安危系于他身，此时此刻必须站出来，前往最危险的境地，保护他的子民。
说话的功夫，天歌已经穿好了盔甲，他英姿勃发，杀意冷然。
凤卿当机立断，“我也去。”
“不行！”
天歌站在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双肩，认真盯着她的双眼道：“哪怕你很厉害，但也不是无数蛇鼠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有孕之人，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好好呆在无妄宫，用你的正使身份坐镇。”
凤卿的手落在腹部，她抬头，态度比之前更加坚定，“我去，我的丹药能帮受伤的人尽快恢复，我可以不动手。”
她的孩子，她当然比谁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在确保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她会尽全力帮天歌。
天歌望进她的双眼顿时明白凤卿的态度已经无法改变了，他无奈松了口，“也好，不过你得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只炼丹药。”
他很关心她，不仅是心中的欣赏，更是他知道凤卿经历过的一切后，对凤卿的怜惜。
他不会去追求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夫人，因为他知道，凤卿心里的位置已经被一个爱她胜过自己性命的男人占据了，他只会尽可能地将她护在羽翼下，平复她的伤痛。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已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二字就能概括。
“可以！”凤卿一口应下，绿珠漂浮，她的脑海忽然出现了一记丹方，是一味名叫烟毒的丹药，闻之毙命。
用来对付蛇鼠这种在地下挖洞的，正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