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悉的公寓门口等了第十二天,唐谨的心情从开始的跌宕起伏到现在的心如死灰,她无从得知他的行踪,只好用守株待兔这样最笨的方法;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然后是浑浑噩噩的很多天,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他确切是要做些什么。
其间何若彬和罗音来过两次,看见她执拗的样子既心急又无奈;何若彬似乎很不满意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掉头走人;倒是一向毒舌的罗音这次居然没有吐槽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唐小谨,你这样子真丑”。然后便扭着腰肢和她那辆大红色的凯瑞一溜烟走了。
唐谨苦着脸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态度,不由得令她怀疑有错的人成了自己。
可是,明明离开的人是闻悉;明明不告而别的人是他,明明将自己的心掏空了然后潜逃的人是他不是吗?!
她缓缓滑下地,靠着冰冷的木质大门缩着;C城从几个月前就转凉,之前不觉得,现在深秋露重,才发现寒意一点点入骨。双手环抱着双膝,她将脸庞轻轻放在膝盖上,稍歪着头,然后舒服地喟叹一声,缓缓合起眼睑甛睡。
这样的姿势,她近来有过很多,是专属她等待的姿势。等待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尤其是当只有一个人等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很难过,难过得健康的心脏阵阵抽痛;慢慢的,慢慢地,等得久了,她反而觉得这样等他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相比那些年的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像这样知道他肯定会回来,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这样等待是多么的值得庆幸。
很早之前罗音曾问过她什么时候结婚,如果他的喜欢与爱情无关怎么办,她唐谨最怕的不就是与爱情无关吗。
直到如今,她和那时的答案一样:她固然要纯粹的爱情与婚姻,如果不行,他好好的就行。
如此想着,被寒意冷透的身体竟泛起了丝丝暖意。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打算就着这样舒服的姿势好好睡上一觉。
说不定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闻悉了呢。
只是睡得迷迷糊糊间,耳边有滴踏滴踏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睡眠极浅的唐谨忍不住皱起双眉,然后声音实在是扰人,她皱着眉头眼睛缓缓拉来一条线。
模样看见一个灰色行李箱停在脚边,向下往上看昏暗的光线,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男子的面容严肃的接近不悦地看着他。
“闻悉,你回来了”。唐谨迷糊地说着,还附带一个傻气的笑容。她觉得做了无数次的梦境还是一样的动人。
她微微仰着脖子,半睁着眼睛着迷地看着他,眼底有热热的胀痛感;看得久,脖子疼,连心也酸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闻悉冷冷看着她,握着行李扶手的指关节泛白,看着状似梦中露出的痴态一颗心被挠得忽上忽下,脸上冷意更甚。
“小闻”。唐谨蓦地睁大眼,迅速站起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等我做什么”?欧闻悉微微转过脸不去看她脸上切切实实的惊喜。
唐谨受伤地咬唇,是啊,等到他了要做什么呢?是要祝他新婚愉快吗?她其实想和他说‘对不起’的,但好像不重要了;她想说自己想他了,离别的这段时间自己很想很想他,但现在还适合说吗?
“没有话要说,就请你离开吧,毕竟是私人住宅你不适合逗留”。欧闻悉嘲讽地看着她。自己因为若彬的一个电话就飞回来又怎么样,就算自己在意她又怎么样;她总是迟疑不决的,总是忽热忽冷的;永远懂得怎样不动声色的伤人。
唐谨咬着唇摇头,眼睛蓄满泪水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一声不吭的。
“滚”!欧闻悉怒轰一声,铁青着脸不再看她。
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善于利用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骗了季彦,骗了秦贤,也骗得他好苦。然后她依然是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有时候他恨透了她这张脸!
唐谨唰一声泪水无声掉下来,滴滴落在白色的地板染成一滩水渍;她拼命睁大眼睛,拼命摇着头不肯走。苍白的脸布满泪水,咬着下唇哀伤地看着他。
小闻真的讨厌她了!这次是真的,他的眼睛写满了厌恶的情绪!
“既然你不走,我走也好!从此再无瓜葛”!他咬着牙深深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去。他突然觉得好累,遇见她,是他这辈子最意外的灾难,他的人生都少不了她存在的烙印;但是所有一切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偏了轨道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他执着,他暗暗努力,却总是敌不过那股无形的力量。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糟透了!有关她的地方教他窒息,他迫切想丢掉想逃离。
唐谨,是不是放下你,便能解脱我自己,如果你的迟疑你的音容笑貌都与我无关,是不是就能放过自己,不再执着你?!
他的心乱了!胸口痛得厉害!脚下的步伐下意识加快,面色变幻莫测地大口喘着粗气。
唐谨听了他的话心一惊,心慌意乱间下意识作出反应,等她发现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双手已紧紧扯住他衣袖。
“放开”!他甩开她的触碰。
他的力气很大很容易就甩开她,只是她似乎很执拗,刚被他脱离就立即缠上来,小小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处,泪迹斑斑的脸上满是倔强。
扯住了他衣袖,她的心渐渐稳下来。
这样熟悉的倔强,这样熟悉的坚持的眼神,欧闻悉没有了再次甩开她的勇气;只是任她抓着,铁青着脸色等着她放开。
两人僵持着默默无语,天很暗很暗,橘黄的路灯投射在两人头上,染落一地的金黄碎片。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的手,看上去亲密得很唯美。
良久,唐谨才呜咽出声:“小闻,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你不要走好不好”?
是了,最初他们还好好的,但等她赶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变了;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个礼拜,他就彻底的变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气我跟秦贤走吗?我错了!小闻我错了!我打算给你打电话的,但电话没电了我联络不到你…”。
“我都跟秦贤说清楚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小闻是我最爱的人;我好想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都好想小闻…”。
她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还断断续续急切地说:“小闻,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讨厌我我不缠你就是了,我再也不缠你了;更不会打扰你的新婚生活;我不闹了,不闹了…我…再也不爱你了……不爱了…”。
她使劲摇着头保证,却哭得一塌糊涂;脸上故作的倔强此刻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欧闻悉僵硬的身体缓缓转过来,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凉薄的双唇微微颤抖着。
“你不是和秦贤...不是故意...”。
唐谨迅速摇头以示清白。
“你不是玩得乐不思蜀……”。
唐谨再度迅速摇头外加泪满框表示他的话纯属诬蔑。
“...咳咳...”。欧闻悉铁青的脸化成无限尴尬,神色变幻着不知从何下口。
“小闻,你有爱过我吗”?唐谨低垂着眉眼幽幽问道。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你要结婚连一句分手都不应该和我说吗?爱不爱,都应该说清楚的吧”?!
“爱不爱,你不是知道吗”?欧闻悉难得的涨红了脸。
“我曾也认为闻悉定是爱的。但现在新婚燕尔的你,我还能这样认为吗”?唐谨咬着唇笑得凄惨。
“新婚燕尔”?欧闻悉狐疑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唐谨含着泪瞪他“你不是休婚假去了?不是结婚是什么”?!
“谁说我结婚去了”?!欧闻悉皱着眉也瞪回她。
“欧闻悉你别欺人太甚!所有欧氏的人都知道你和别的女人结婚去了!你何必再掩饰”!
“唐谨你别胡乱栽赃!什么叫‘和别的女人结婚’!没有就是没有!倒是你电话不回信息不回跟别人跑我还没跟你算呢”!
“不是说不是故意的吗!你不也是一声不吭就出国”!
“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你以为我是因为谁”!
“那他们怎么说你休婚假了呢”?!
“我……”。
“你说啊!你说啊,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唐谨!你是猪吗!我身边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不和你结婚还能跟鬼结婚不成”!
“撒谎!我怎么没见你跟我说过”!
“哼!你给我机会说了吗?!你不是跟姓秦的乐不思蜀吗!不是电话信息…..”!
“欧闻悉!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不也一声不吭就出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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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抱怨争吵无限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