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傻子，对一个已经不会爱的人，赤裸裸诉说深情！求生一般，带着浓烈的渴望，害怕他听不清楚，一直在重复，“临褚，我想你，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是爱你的，我爱你，我爱你……”
他是疯子，既已绝情，却还有泪！泪，如雨，在那孩子般执拗的话语中，细密滑落，没有终点……
拖着长长的白色锦衣，向着沁水阁走去，像是洒了满地的慨叹与惆怅！欲望可以原始，为何情感也可以原始？他已经两万岁的人，仍是无法参透。
沁水池的静谧浩渺中，泛动着些许无法理解的温馨。
那个亭子如一颗月，因为一对璧人的默然静坐，而莹亮照人，亭子周围，仙荷静静吐芳。
临褚发现，她在身边，并没有预期的那般焦躁。或许，心，被她轻灵淡漠的气质侵袭，看着这出尘的娇容，心中竟有一丝愉悦可以捕捉得到！
一天，两天，三天……
临褚无法抗拒自己的腿脚的移动，虽然不在沁水池过夜，彼此静默不语，却总是忍不住去看看。
清晨醒来，就奔向沁水池，迫不及待的冲动，让他时常烦躁，却又带着执拗的纵容。
这是一种奇怪的行为！如同吃了迷药，心中茫然浑噩，手、脚、双目、听觉、感觉……种种身体的反应都脱离了心。
夙尚每次见到他去，也并不惊讶，久而久之，更是习以为常！甚至，有时还会周到的告知他，她的具体位置，“她在书房”，“她在沁水阁后面的凌空花园”，“她刚拿了饭菜去房中”，“她在那边不远处的青石板上晒太阳”……
终于，他希望找到答案，可以让身体停止这来回奔波的疲累。
绮堂峰的寝殿内，他摩挲着灵球，犹豫不绝。怕在里面发现令人剧痛的伤害，但是，回想她那双温柔的桃花水眸，却还是忍不住……
他想知道的答案，追溯到绮堂与九昭的纷争……为何会从这里开始？这一切他都记得啊。
此时的他并不明白，曾经对她的爱，源于自己的自责，与她的无辜，而绮堂与九昭的纷争，开启了绮堂罂的毁灭之路，也正因为她的毁灭，九昭才滴下血、泪，才有了第二雪！
***
沁水池的画卷，总是美好的。
时光走过，无法在那青石板上留下印记，但是，亭子，似乎总是为寄情而设。某一个时间的点上，都有些许永恒的美好在驻扎！
她一直依偎在他怀中满足微笑，自作主张的拉紧他的披风，裹住两人的身体，贪婪的吐纳着他身上淡淡檀香夹杂的体香，吝啬的不让温馨溜走。
她想，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灵魂属于同一个人，才会有机会如此亲密。但是，无法忘记，自己是九昭的血泪。
他的手并没有将她推开，反而抗拒着心中淡淡的烦躁，环住她。这姿态，是明显的纵容与暧昧，尽管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却仍是却无法理解。
寂静的久处，“第二雪，是我给你的名字……”灵球中的一幕，让他觉得自己异常霸道，而且蛮不讲理，甚至还有些险诈！
他应该讲明一切，如此单恋，最终受伤的，还是她！这样脆弱柔软的身体，怕是经受不住。
“嗯，是你取的名字，但是，你喜欢叫我水儿！”她的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粗糙的胡渣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甜蜜与酸楚夹杂。“如果你想知道一切，我乐意给你从头至尾讲一遍。”
她能感觉到他心中所想？“不必了，我的灵球中都有。那里面记录着关于所有神界与凡界的事，它可以很准确的显示出某个时间发生什么。”
“那你都记起来了吗？”
“呃……”他颦眉，记起来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没有丝毫温热的情意！“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会不知道。但是，看在你如此爱我，我曾经也爱过你的份上，我想把话说清楚。”
她抬眸看他，在他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温情，这冷静的话语虽然并非冷冽，却让她感觉不安。
仍是温柔询问，“什么话？”既然他想说，她便听。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
她轻颤，抓住披风的手骨节惨白。显然，这个“女人”不再指她。
忽略她的动作，他继续道，“她叫绮堂罂，是绮堂的公主。她的父母在绮堂与九昭的纷争中离世，她为了给父母报仇，化名罂雪，成为九昭的雪姬。就在她把匕首刺入九昭胸口时，在他的手上灰飞烟灭。你，就是九昭当时流的血泪，落入凡尘，经过三百年风霜雪雨，凝结而成的！”
看着她默不作声，他又道，“我为了给罂报仇，在凡间找到你，作为寿礼献给九昭。我知道，九昭无法面对对罂雪的爱与恨，所以想借用你来折磨他，特意给你取名第二雪。但是，后来……”
他长叹一声，只是凄凉，看着她清灵的水眸，问，“你应该明白了吧？”
她倏然跌入低谷。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记得自己，却记得爱过一个叫绮堂罂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