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凊琅愣在原地。
他只窥见美人墨发披散，薄肩若削，半具白腻的脊背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当真是惊鸿一瞥。
只一瞬，那美人便立在池边，宽大的外袍将她的身形遮掩地严严实实。
季凊琅不好意思地背过脸去，他真的不知道丞相大人有在中午沐浴的习惯，
话说，丞相大人的背影好单薄啊，脑中不由自主又划过楚黎的半具美背，季凊琅只觉得鼻头一热。
楚黎理了理衣袍，内力一烘，身子就干了，滴着水的发丝也干了大半，余着些微的水汽的头发软软垂在肩上。
她静静站在那儿，漆黑的眸子望向季凊琅，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感受到楚黎的目光，季凊琅的头低了下去。
一段冗长的沉默。
到底是季凊琅先忍不住了。
“对不起。”
小皇帝朝楚黎走近几步，脑袋几乎埋到胸里。
213无奈扶额，这个目标好像有点蠢。
楚黎倒没追究，她微微仰起头，恰巧同垂下头的季凊琅对上视线。
“何事？”她轻轻启了唇，分明是疑问句，听起来却没有什么起伏。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看看你。
这种话季凊琅自然说不出口，他握了握拳，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这书……我有几处不明白。”小皇帝从袖中拿出那卷《帝王攻略》来递给楚黎。
楚黎接过书，顺手捞起小桌上的莲花糕，抬脚走进屋里，季凊琅忙跟了上去。
将莲花糕放上矮桌，楚黎坐上一旁的软榻，将手中的书随意翻了翻，看见小皇帝在上面做的好些笔记。
（目标还是很认真的嘛！）213兴致勃勃地看着那本书，开心道。
楚黎拈起一块莲花糕，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将书搁在矮桌上，看了眼乖乖立在一旁的小皇帝。
季凊琅很是知趣地上前，跪坐在榻旁的软垫上，指出了疑惑之处。
系统的知识类奖励，其实是直接纳入神识的，楚黎对于此书领悟地自然透彻。
瞥了眼小皇帝所指之处，楚黎将最后一口莲花糕吃下，舌尖探出卷去指尖细末，拿帕子拭了拭手，才开口讲解起来。
季凊琅垂头看着书，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有些乱了。
楚黎就倚在软榻上，与他的距离极近。
他余光里都是丞相大人还有些湿润的、长长垂下的墨发，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淡淡清莲香气。
楚黎音质清透，讲解的简洁而又详尽，季凊琅不是傻子，听一遍其实就懂了。
但当楚黎解释完询问他是否明白时，季凊琅却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楚黎抬眼看着季凊琅，就在季凊琅以为自己的小伎俩要被看穿时，楚黎收回眼神，更加细致地又讲解了一遍。
“懂了吗？”
莫了楚黎抬起头，看向季凊琅问道。
由于说了很多话，楚黎感到喉咙有些干，于是执起茶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眸子仍看着季凊琅。
季凊琅不好再装傻，于是点了点头，“懂了。”
楚黎微微颔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似乎对于季凊琅的悟性还算满意。
“功夫哪学的？”季凊琅毫不费力地潜进丞相府，看来身上是有一定功夫的，至少内力绝对深厚。
“我娘……留下来的。”季凊琅听见楚黎的话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说了实话。
【滴！触发隐藏剧情，是否查看】
楚黎眉梢挑了挑，看了小皇帝一眼。
考虑到楚黎现在的处境，系统给出的隐藏剧情是段文字。
说的是谭清妍，也就是季凊琅生母的故事。
谭清妍人如其名，生的温雅恬静，是先皇下江南时遇见的姑娘。
其父江淮一代富商，家底丰厚，对独女谭清妍及其宠爱，本想招个赘婿，奈何她爱上了先皇。
先皇将其带回宫，到底是商家女，身份低贱，纵使先皇对其宠爱有加，谭清妍还是在生下季凊琅数年后，便离世了。
先皇本对季凊琅有所爱怜，见其愚钝不上进后便彻底放弃。
其实是谭清妍特意叮嘱了季凊琅，莫要露出锋芒。
生在深宫，蠢笨些虽会惹来欺凌，但却不会叫人费尽心思除去。
最后谭清妍将一身内力传给季凊琅，留下几本秘籍后，带着些悔恨阖了眼。
谭清妍自小习武，因谭家就其一女，家业本该由其继承，谭父担心她会遭人欺负，便令其练武。
虽是女儿家，谭清妍天赋却极好，数十年的功力已然很深厚，差点叫季凊琅爆体而亡。
好在季凊琅福大命大，到底是撑下来了，之后便过起了伪装的生活。
浏览了一遍隐藏剧情，楚黎摸摸下巴，总结道：（又是个黑心馒头。）
（哈、哈……）213尴尬地笑了笑。
季凊琅见丞相大人突然发起了呆，也没打扰，静静看着楚黎精致的面容，心中感叹……
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
感受到季凊琅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楚黎收了神，一眼瞥来。
“还有问题？”以为季凊琅是还有问题没解决，楚黎开口问道。
“没、没了……”偷看被抓包，小皇帝很快又红了脸，慌忙解释道。
“还有事？”楚黎淡淡道，言下之意：没事快滚吧。
“也没了。”季凊琅也意识到自己没理由再留在这儿，于是起身拿起了书，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走到门边是季凊琅忍不住回了头，见楚黎已经换了个姿势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宽大的衣摆下漏出了一点莹白。
脚……也好小。
季凊琅想道，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现在说出来，应该会吓到丞相大人吧。
于是他按耐下表明心意的冲动，身姿灵巧地越过院墙，很快从丞相府离开了。
楚黎窝在软榻上，很快睡了过去。
——
距楚黎来云龙国已过半月。
又是一日早朝。
季凊琅将那本《帝王攻略》学的很好，此时已能轻松应对百官。
可以看出季凊琅在治国方面很有天赋，当然，丞相大人的悉心教导也功不可没。
丞相一派的臣子都松了口气，本以为丞相大人糊涂了，没想到小皇帝竟真有治国之才。
照此下去，盛世有望呐！丞相一派大臣们都挺高兴的，摄政王一派的官员也有些动摇。
季远沉寂了一阵，对于小皇帝成长一直没有加以打压，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
当213都以为摄政王大人要放弃对皇位的争夺时，楚黎又被拦下了。
卫阳铭伸手挡住了楚黎去路，与十五日前如出一辙，不过语气不再嚣张，手臂甚至有点儿抖。
“丞相大人，我家大人邀您一叙。”他微微扯起一个笑来，僵硬得很，仿佛楚黎是什么吃人的野兽般。
楚黎没理会这小护卫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径直上了摄政王的马车。
季远今日倒是早早就上了马车，坐姿有些拘谨。
楚黎眸子里浮现一丝浅浅的疑惑，季远府里的人今天都吃错药了？
“有事？”楚黎坐在了季远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
“……”
季远难得沉默了一会，他抬手理了理头发，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番刻意。
楚黎：“……”
（他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楚黎难得疑惑，朝213问道。
（可能他今个起来没吃药吧……）213略显迟疑地回答道，它也看不明白季远这有些尴尬的举动。
季远又拍了拍袖子，仍是有些刻意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是有分析准确的时候。）楚黎称赞了213一句，认同了关于这位摄政王大人今天没吃药的理论。
也许是楚黎的表现太过于安静，季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尴尬。
都这样了，难道丞相大人他还看不出来他今天特意打理的头发和身新衣吗？
楚黎还真没发现。
季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狐狸眼眯了起来。
“今天天气还不错呢。”他淡然道，想要自然地揭过刚刚那显得他有些蠢的一幕。
“大人！外面开始下雨啦，咱们快些走吧！”卫阳铭的大嗓门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摄政王大人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
完全不知道他家大人已经在内心杀了他千百遍的卫阳铭见季远一直没应声，便当其是默认了，很快驾起车来。
随着微微的晃动，马车跑了起来，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车内又沉默了好一会，季远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妄图挽回一些他掉了一地的面子。
最后是楚黎出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不知摄政王大人今日邀我，所谓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