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绿子端着茶到了前厅，才发现今天老爷的贵客居然是杜少棠和轩辕策。
“杜公子，怎么是你？”她见老爷还没出来，忍不住问道。
“我和你们山庄向来有生意来往，今日来是和你家老爷谈一些事情的。”杜少棠微笑着答道，“怎么没在服侍你家小姐？我还以为你是她的贴身丫环，要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呢。”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环，但只要小姐一进绣房，我就得去别的地方帮忙了。”小绿子解释道，“今天一大早，小姐就把自己关进绣房了。”
“关进绣房？”
“是啊，小姐一遇到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事，就会把自己关进绣房的。”小绿子回答说。
“那今天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啊？”轩辕策插嘴问道。
“我看是后者。”小绿子叹了口气道，“怕是昨天的事她还没气消。”
杜少棠闻言笑了，“好了，小绿子，这里是源香阁的一些点心，我想来临秋山庄应该会见到你们的，所以就拿了些给你们。你拿去给你家小姐试试吧！”他指着两个油纸包裹道。
小绿子接过点心，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杜公子，你待会见到我们老爷，千万别说你认识我们，不然我会很惨的。”
小绿子才说完，秋昶哲就踏进前厅了。
“杜公子，轩辕公子，让两位久候了。”秋昶哲一走进前厅便向他们俩作了个揖。
“不是很久，正好有时间品尝一下贵庄的好茶。”杜少棠微笑着回道。
小绿子趁着他们寒暄之际，偷偷地退出了前厅，拿着那些点心往绣房跑去。说不定这些点心可以让小姐开心起来。
“小姐，杜公子——”推开绣房的门，小绿子傻眼了。
绣房里哪有什么人影啊，那些绣架绣线都静静在立在那里，架上的白丝绸上是一片空白，什么东西也没有绣上。
那秋若水呢？
“老爷、老爷——”小绿子边跑边叫地冲进了大厅。
“放肆，没见到有贵客吗？”秋昶哲怒喝道。
小绿子看了杜少棠一眼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我看好像有些什么急事，不如就让她先说了吧。”杜少棠并不介意的样子。
秋昶哲连忙赔笑着道：“两位公子，是我秋某管教无方，才让下人这样莽撞，请两位公子见谅，秋某先失陪一下了。”然后转头看向小绿子，心里明白，这丫头这样冲进来，恐怕是他那宝贝女儿又出事了，“你，跟我过来。”
然后两人走到了偏厅，秋昶哲才问道：“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绿子怯怯地抬起头，小声应道：“小姐不见了。绣房里没人，房间里也没人，还有后花园也没见着人。”她颤抖的小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而且在房间里找到这个。”
“什么？”秒昶哲一惊，“我不是让你跟着小姐的吗？”他接过那纸条，一看，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上面写着：“爹，我不要嫁了。现在我逃婚去了，你不用找我，你找不到的。另外那个臭杜少棠说过如果我敢逃，他会让临秋山庄消失的。爹你就自己小心了。不过我猜他不会这样做的。”
“今天一早小姐就进了绣房，不用小绿子在一旁侍候，所以小绿子就出来前厅帮忙了。”小绿子有点委屈地答道。
“小姐什么时候认识杜少棠的？”秋昶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杜少棠和轩辕策还在外面，不能让他们看出来的。
“大概十天前吧。”小绿子怯怯地回答道。
“这件事不能让杜少棠他们知道。不管那么多了，你现在就给我带些下人，到城里你和小姐经常去的地方先找一下，她一个人走不远的。但要小心行事，不要声张。”交待完了，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秋昶哲就回到前厅，“真不好意思，庄里出了点小事，现在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继续吧！”
杜少棠笑着道：“没关系，我们刚才谈到贵庄和我们绫罗庄的合作……”
回程的路上，轩辕策终于忍不住损了杜少棠几句：“昨天把人气了，今天跑去想哄哄她，可她却一直不见人影。哎，女人啊，真是麻烦。”
“谁说我是去哄她了？”杜少棠用折扇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不过，你觉不觉得奇怪，小绿子后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秋昶哲又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真出了什么事似的。”
“说不定啊，还跟那个秋大小姐有关呢。”轩辕策随口就说了一句。
杜少棠一愣，对啊，会不会是秋若水出什么事了呢？
轩辕策看他脸色渐显凝重，连忙道：“我刚才是随口说的，她啊，虽然看似经常惹祸似的，但跑得比谁都快，能出什么事啊。”
跑？跑得快？
“能有多难？大不了我逃婚。”
秋若水的话一下子闪入脑海。
不会吧，那家伙不会动真格的吧！
杜少棠心里蒙上一层不安的色彩。
苏州城里有一条街，城中人都称它做烟柳巷。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烟花柳巷，男人寻欢作乐的场合。
烟柳巷中，又数贪欢楼最近这两年最为红火。自从两年前扬州花魁虞梦到贪欢楼后，慕其名而来的客人不计其数。大家除了为一睹芳容之外，还为了她那绝妙的琴音。
但近一年来，要见虞梦是越来越难了。客人来了以后必须得过五关斩六将还要花上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能见着花魁一面，听其一曲。
可就一个人例外，每次来到贪欢楼都可以堂而皇之直闯虞梦香闺。
就像今日，太阳还未上三竿，他便冲了进来，把还在床上的虞梦翻了起来。
虞梦睡眼惺忪地看清来人，才道：“我的大小姐啊，这个时候来妓院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事。”
“我哪次来找你不是大白天的？”一身男装的秋若****了扁嘴，边说还边跳到了美人的床上。
“你大小姐不在家准备嫁人成亲，又跑来贪欢楼干吗？”虞梦认命地不再睡了，坐了起来理着自己的头发。
“你听谁说我要嫁人了？”秋若水也伸出手来拨弄起她的头发，“大美人就连头发也比别人的美。”
虞梦拍开她的手，轻喝道：“你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钻进来的，洗了手没？”
“我今天是从后门走进来的。我就不过爬进来过一次嘛，不用每次都挂在嘴上念叨吧。”秋若水噘起小嘴，不满意的样子。
“对了，快要成亲的人，你还敢来这里啊？”其实就算是平时，一个好人家的小姐，也不应该到这种烟花之地来的。不过自从秋若水一次意外地结识了虞梦之后，每两三个月便会来贪欢楼玩上一玩。虞梦说了，她也照来不误，于是也就不再说，由得她了。
“我不要嫁人了，我要逃婚。”秋若水宣布道。
虞梦打了个哈欠，才道：“行了吧，你的未婚夫可是杜少棠啊，你想不嫁，你爹能由得你吗？”
“对了，你怎么知道的？”秋若水觉得奇怪。
“杜少棠在苏州城里是个人物，有关他的消息自然传得开。而且最近还听说他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小公子。想来正是你这位吧！”说着虞梦伸手挑了一下她的下巴。
“不是这么夸张吧，我才和他见过三次而已，怎么就成了他身边一个漂亮公子？”秋若水失笑道。
“一次就够了，让一个人看了，再传第二个人，传啊传啊就全苏州城都知道了。”虞梦走下床，开始梳妆。
秋若水也跟着下来了，伏在她身旁，替她选着胭脂，“梦姐姐啊，我在你这儿借住些日子行不？”
虞梦抬起头看着她，秋若水不迎接她的视线，抬头看着梁木上的雕花。
“若水，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哪里？”虞梦轻声问道。
“我记得。”秋若水的头依然不敢低下来，装模作样地摇着脑袋，吟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嘛！”
“那你还明知故犯，你平时跑来这里找我玩也就算了，反正你经常是大白天里来，又换了男装。要让人发现你是临秋山庄的大小姐并不容易，所以我也由得你了。今天你居然还想要在这里借住？”虞梦伸手把她的头拨了下来，“你简直是在胡闹。”
“梦姐姐，如果你不收留我，我也就只能一个人到处闯闯了。反正在下个月初八之前我都不能让我爹或者那个杜少棠知道我在哪。”说完秋若水转身就要走似的。
“你给我站住。”虞梦喝了一声。
秋若水马上停住，笑嘻嘻地回过头来，“梦姐姐，你这是要收留我了？”
虞梦叹了口气，问道：“若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样认识的吗？”
秋若水不解地看着她，“提那事干吗？”
当年虞梦在扬州也是颇有名气的花魁，在扬州众多脂粉中也算是翘楚，寻芳客自然是多。可与众多烟花女子一样，虞梦对一个同乡的落魄书生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由他带她离开这烟花之地。
可那书生偏是个嘴上情话绵绵，虽也情书情诗不断，但一提到娶虞梦为妻，便不敢点头了。一来是因为家中老母不会同意，二来要想给虞梦赎身，他也没这能力。
后来书生的娘亲去世了，虞梦以为只要自己恢复了自由身，他们便可双宿双栖了。于是她把自己多年的储蓄全部拿了出来，求她“娘”让她走。她“娘”终于禁不住她的哀求，允了她。可临走前还是提醒她，那书生天生懦弱，不是个有担待的人，让她自己小心一些。
当年的她自然是听不进这些话，欢欢喜喜地与书生一同来苏州，准备过自己的新生活。
然而贫贱夫妻百事哀。
到苏州没多久，他们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虞梦只能打一些零工勉强过生活。虽然是辛苦了些，但只要看着书生专心念书，想着将来有一日可以高中，两人就能脱离苦海了。
可是才半年光景，那书生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般柔情蜜意全没了，平时对虞梦呼呼喝喝的，她也忍了下来。可后来他居然丧心病狂想把她再卖入青楼，要她卖笑养家。
她好不容易跳出的火坑，自然不愿意再进去。而且情郎的背叛，更让她无法接受。
于是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一个人到观音庙后山的悬崖上，准备纵身一跳，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身后。
就在此时，遇上了出来游玩的秋若水。
那年的秋若水不过十五岁，可一见虞梦跳崖，居然什么也没想，就扑过去拉着她。结果已经有半个身子悬在崖边的虞梦硬是被拉住了。可是小小的秋若水又怎么能把比她大五岁的虞梦拉回崖上？
不仅拉不上来，秋若水还因此手腕脱了臼。
可她却还不放手。
最后两人一起掉下了山崖。
幸好崖下是个大水潭，但秋若水不识水性，眼看着就要被淹死了，虞梦终于不忍，把她救了起来。这样她自己也死不去了。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回来，虞梦终于醒悟过来了。
本来秋若水说要把她带回临秋山庄的，可是她还是决定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反正男人都是一样的无情，那她就用他们的无情来挣钱吧！
不过虞梦本以为那一次以后，她一个烟花女子，和秋若水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再也不会有交集。可没想到秋若水居然是个如此顽皮的小姐。
有一天傍晚，她在贪欢楼的后院里散步的时候，突然一个小男生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吓了她一跳。还没来得及叫人的时候，那个小男生便扑了上来，捂住她的嘴，低声求她别叫。她才看清楚，这居然是男装打扮的秋若水。
秋若水是听说她在贪欢楼，所以特地跑来看看她过得如何的。
这让她从心里喜欢这个顽皮又善良的小姑娘。所以虽然知道秋若水来贪欢楼并不妥，但只要她想来，她也就不阻止了。
渐渐地，两人便成了好朋友。
可虞梦还是怕会影响到秋若水，所以特别吩咐她不要告诉其他人认识她的事，免得坏了她千金小姐的名声。
现在虞梦突然提起她们相识之事，秋若水大为不解，向来不愿意提那件事的不是虞梦自己吗？今日提来干吗？
只见虞梦站了起来，走到秋若水面前，认真地道：“我已经对男人死心，在我眼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是你不同，你是个大小姐，你有背景，你有家势，男人不敢轻易欺你。而且那个杜少棠我见过，一表人才的，听说品行也很好。你不要这样任性，逃婚这样的事，会毁了你一辈子的声誉的，到时候，你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你见过他？”秋若水只听到了这个“重点”，惊叫道。
虞梦点了点头，“他和一些客人来这里谈生意啊。”
“好啊，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秋若水大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道：“我不走了，我就要留下来，我就不嫁他了。”
虞梦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妮子在吃醋啊！
“若水，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虞梦走到床前，坐在她旁边。
“谁喜欢上他了。”秋若水哼了一声。
“那好，说说你怎么突然不嫁了？”虞梦说道，“听闻你们的婚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怎么现在才说不嫁？”
“我告诉你啊，梦姐姐，那个家伙真的很可恶，他居然说只要他娘看中的，他就会娶。他根本就不是想娶我的，那我还嫁他干吗？”秋若水想起来就有气。
那个臭杜少棠，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秋若水才不稀罕你呢。你叫你娘给你再看中一个好了，你去娶别人好了。
虞梦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觉得真是好笑，“既然你不喜欢他，在乎这些干吗？”
“我不是在乎，只是觉得不值得。”秋若****了扁嘴，“虽然只和他见过三面，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我闯了祸又不骂我，还帮我解决；虽然不让我做那些危险的事，可是他让我用他的名字记账，随我到处玩。而且他经常在笑，样子又挺好看的，我都觉得嫁给他是件不错的事了。可是他却说娶谁他都没关系，你说是不是不公平？”
虞梦忍不住笑了出来。
秋若水瞪了她一眼，她只好捂住嘴巴，忍住了笑意才道：“是挺不公平的，那你也不应该逃婚啊。”
“是他看扁了我，觉得我不敢逃，我才逃的。”秋若水停了一下，看着虞梦，“如果不逃婚，那怎么办？”
“你应该让他也觉得娶你挺不错的，最好就是让他这辈子觉得非你不娶。”虞梦笑着道。
“咦，我怎么就没想到？”秋若水听来觉得这主意不错，“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他这样觉得？”
“让他爱上你就行了。”虞梦又道。
“爱上我——”秋若水想象着杜少棠爱上她，对她说着情话的样子，双颊居然不自觉地红了。
“那么你还留下来吗？”虞梦见秋若水有些呆呆的样子，便趁机问道。
秋若水愣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当然留下来。”
让他爱上她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说好了要逃婚给他看的嘛。如果现在就回去的话，他就会以为她是怕了他，不敢逃的。
又是他自己说的，她很会逃跑嘛！
那她就要跑给他看！
杜少棠知道真的出事的时候，已经是秋若水逃家的第二天早上了。
那天他回到商行的时候，源香阁的小二已经一大早便在商行等着了。小二告诉他，昨天下午小绿子曾经来源香阁打听过秋若水的消息，而且样子看起来很急似的。可昨天没找到杜少棠，所以今天一早便过来商行等他了。
杜少棠闻言眯起了眼，昨天在临秋山庄他就已经觉得不妥了，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于是他三两下画了秋若水和小绿子两人男装扮相的画像，吩咐轩辕商行以及其一切铺面所有的人，只要一见到她们，就马上带来见他。
今天难得都一大早的来了商行，没到其他铺面的轩辕箫和轩辕策见状，心里都暗叫不妙。
杜少棠少有动用轩辕家的人办自己的事，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轩辕商行指的是在苏州城中心的一座看似四合院的建筑，基本上轩辕家所有的商业决策都是在那里做出的。里面除了轩辕箫和杜少棠以及最近加入的轩辕策之外，还有一些管事，分别管理不同行业商的一些事务。例如饮食行业的源香阁、医药行业的义和堂（甚至也管山园小筑的一些药物供给）、纺织行业的绫罗庄、饰物古玩的古致斋还有经营木材的天柱庄等等。
整个轩辕家，单单在苏州城里就有上百人。
要这百来人一同找一个人，只要人是在苏州城的任一街道店铺里，那人便无法遁形了。
于是未到晌午，小绿子就已经被“请”到轩辕商行里了。
当小绿子一边大叫着一边被架着来到商行的时候，根本不用通报，里面的那三个男人就知道人已经带到了——小绿子的尖叫功夫果真训练有素啊。
小绿子双脚刚着地，杜少棠便来到她面前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是一阵心惊。她慢慢地转过身，小步小步地走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幻觉幻觉……”
“小绿子。”杜少棠叫道。
“幻听幻听……”小绿子依然不停步。
“没想到你小姐这样大胆的人，身边竟有个这样胆小的丫环。”杜少棠笑了笑，三两步走到她跟着，挡住她的路。
小绿子知道现在是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干脆抬头看着他道：“杜公子，小绿子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陪你玩啊。”
“很好，既然我们都没时间，那就直接说好了。”杜少棠正色道，“你小姐出什么事了？她人现在在哪？”
小绿子脸顿时垮了，她就知道不能在他的地盘找人，可如果不在苏州城里找人，她就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了。
现在好了吧，人没找到，老爷定要找她算账的，还被杜少棠发现了。他不放过她就罢了，如果真让他知道小姐真的逃婚了，那么他会不会真的毁了临秋山庄啊？
天啊，怎么办啊？
她小绿才十五岁，不想这么快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啊！
她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遇上了个一天到晚惹事的小姐就已经是她的不幸了，现在还出了这样的篓子，她还怎么活啊！
“小绿子——”杜少棠又叫了声。
“呵呵，公子，小绿子在。”小绿子嬉笑着应道。
“告诉我，你家小姐呢？”杜少棠质问道。
“表哥，别那么严肃，会吓着小朋友的，笑一笑嘛。”在一旁看戏的轩辕箫突然出声取笑道。他还以为十三岁那一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杜少棠温文笑容以外的表情呢。
杜少棠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神情居然与秋若水瞪人时如出一辙。
轩辕策便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来，我的未来表嫂真的很有意思。”轩辕箫笑笑道。
杜少棠不再理会那两个看戏的男子，专心对付着小绿子。
他笑笑道：“小绿子，记得那天我对你家小姐说过什么吗？”
“哪天？哪一句啊？”小绿子想了一会儿，问道。
“看来我们的少棠哥要栽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了。”轩辕策又“轻声”道。
忽然杜少棠大笑了起来，其余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笑罢，杜少棠拍了拍小绿子的头，道：“好了，没事了，找你家小姐要紧，再耽误下去就更麻烦了。去吧！要不要我派些人帮忙？”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庄里已经出动了很多人在找——”小绿子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小心地看了看杜少棠的脸色，依然笑脸迎人的——
“呵呵，呵呵，那我还是去忙了。公子，我就先走了——”干笑了几声，正要脚底抹油，溜为上策。
“小绿子。”杜少棠笑呵呵地拦住她的路，道，“说了一半，倒不如全说了吧。”
“公子——”小绿子哀号着。
结果是临秋山庄和轩辕家两路人马把苏州城以及城周边的一些小镇都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找到秋若水。
是啊，有谁会想到秋若水秋家大小姐居然藏在了贪欢楼中？
秋大小姐是藏得好了，只可怜了虞梦姑娘，每天才过了中午就要被人吵醒。最后虞姑娘可受不了了，托辞说屏风已旧，让秋大小姐帮忙绣一幅新的美女图做屏风。
由此换来一天清静。
一天后，四尺多长、以虞梦为原型的美女图完成了。
虞梦一边欣赏着秋若水精妙的针法，一边感慨自己的平静日子就要完了。
可很快地，她发现，那个小妮子并没有来扰她清梦了。
因为整个贪欢楼的姑娘都知道秋若水的刺绣功夫了得，个个求着她给自己绣些东西。什么手绢啊，扇子啊，衣服啊……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到了秋若水面前，而她又来者不拒。
说真的，一天到晚地闷在贪欢楼里，秋若水也觉得快要闷死了，幸好有些东西可以打发。
并不是她不想出去玩，可是听虞梦说，前两天外面很多人在找她，经常拿着她男装的画像满街问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可不敢贸贸然地跑出去，那样肯定会被她爹捉住的。
不过不知道那个杜少棠知道她逃婚的事了没。今晚就得让虞梦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杜家那边有没有动静。
呵呵，她真想知道，那个臭杜少棠被气死了没有。
“公子，我想小姐早就出了苏州城了。老爷明天会派人到别处的一些亲戚家去了。公子你也别再在城里找了吧。”又白忙了一天后，小绿子来到轩辕商行找杜少棠，让他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你们小姐还真会逃，逃得无踪无影的。”一旁的轩辕策忍不住抱怨道。
这三天无论是临秋山庄的人，还是轩辕家的人都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找到，连一点点的线索也没有。
那个秋若水还真是厉害，人间蒸发了似的。
“算了，还是别找了，想想怎么把婚事延迟一下吧。”轩辕箫拍了拍杜少棠的肩膀，“也许过了下个月初八，她就会自动出现了。”
“小绿子，真没有地方没找过的吗？”杜少棠问道。
小绿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地方就全都找了。不过有些时候小姐出来也不一定会带着我，那些时候她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不带着你？她一个人？”杜少棠又问道。
小绿子点了点头。
“三位少爷，”这时一个伙计领了一个农民样子的人走了进来，“他说他见过画像里这位公子。”
四人闻言，一同转头看向他，只见他道：“这位公子我是见过。”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杜少棠打量着他的装扮，像是个务农的人家，怕是住在城郊的那种。
“就今天中午，在贪欢楼的后院里。”那农民答道。
贪欢楼？！
在场的人都呆了。
“你确定你没认错？”杜少棠首先回过神来。
“没有。我中午先到贪欢楼送些菜，在后院里看到他正在绣花。一个大男人绣花怪稀奇的，我便多看了几眼。后来挑菜来市集卖的时候看到你们的画像，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农民语气确定地说道。
“不会吧？”轩辕策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看向小绿子。
小绿子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绣花就很有可能了。”
“请问，我是不是有赏钱啊？”那农民最后问道。
“你带他下去拿些赏钱，还有，告诉他不许到外面说。”杜少棠沉着脸吩咐那带人进来的伙计。
